唐嘉年震惊得太过真情实感,搞得江瑞枝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把他绿了个通透。
等回过神,瞬间恢复底气。
以他俩目前的关系,绿……不,连绿都说不上。
就算和别人发生了什么,也是情之所至两情相悦。差点儿就被唐嘉年带歪了。
她忍不住给裴芷远程吐槽唐嘉年的所作所为,恨不得在他头上贴个厚脸皮标签。
没想到此厚脸皮花样层出不穷,天天都能带来新刺激。
江瑞枝每次面上烦他烦的不行,晚上回去一个人躺在床上想想,又觉得这小孩怎么那么逗。好像天塌下来也不怕,就着一股热脑埋头向前。
她每天临睡前有写点什么的习惯,大多数时候都是公式化的只言片语,记录当天做了什么,第二天有什么重要日程需要准备。
唐嘉年反复出现在dreamer之后,她的临睡笔记好像多了更多趣味。
这天结束,她趴在床上对着空白的笔记发了会儿愣。
良久,很诚实地开始记录这一天。
【今天唐嘉年拿了个大喇叭来办公室威胁我,说不做他女朋友就把我潜规则他的事告知全杂志社。】
写到这,她回头在潜规则顶上打了个问号,又添一句注释:【有病才潜他吧】
笔尖回归正文继续往下:
【这小王八蛋竟然拿了个回收旧彩电的喇叭,都没走心重新录一遍。结果我还当了真。我看是我最近太信他了,活该。】
这句结束她划掉活该两个字,重新写:【不,是他胆子太大了,找死】
【是挺烦他的,像小孩一样。他要是像最近这样天天来dreamer,我得疯。但阿芷说有办法让他以后不来的时候,我竟然觉得有点可惜?】
笔尖顿了一下,又重复了两个字:【竟然】
【仔细想想,如果身边经常有个唐嘉年这样的人,大概会活得特别快乐……也可能是活得特别无脑。深究一下其实也不坏,做人嘛,最重要的不就是开心】
【当然如果他不提那天晚上的事,我会觉得更开心】
江瑞枝写着写着发现今天写的这些都是围绕唐嘉年而来的,她搁下笔,往前翻了几页。
发现前面唐嘉年所占篇幅也并不小。有时候是吐槽的一段话,有时候带过几句他当天做的蠢事,几乎每天都能找到他的身影。
虽然口口声声说他烦,但真的厌烦的话,怎么还会如此不厌其烦不停提到他呢。
江瑞枝抿了下唇,陷入深思。
她觉得自己已经被成功洗脑了。
为了验证某种想法,江瑞枝从第二天起请了假,待在家办公。不接唐嘉年电话也不看他短信。就这么自我孤立冷了他几天。
在这几天时间里,江瑞枝发现一到晚上记录时间,她提起笔竟然不知道写什么好。
好像养成了某种记录习惯之后,突然从习惯中脱离,变得无所适从。
本来这个时候,她应该以嘲笑的口吻开始记录唐嘉年今天所做的蠢事,但实际上,在除去这一部分之后,她惊讶地发现其他事项已经不足以让她花费时间来记录了。
闭关三天后,江瑞枝得到答案果断出关。
其实主要还是因为当天约了个合作方的重要饭局。
酒足饭饱,大家不约而同说要续摊。
谈生意时续摊会去的场所不过尔尔,声色犬马,显得有排面有成年人的趣味就行。
江瑞枝晚上喝了点酒,觉得烦闷,把后续事宜交给了小吴。自己从会所侧门出来吹了会儿夜风。
侧门对着一条黢黑小巷,巷口隐隐透出点光,是与会所霓虹阑珊不一样的光。像把一盏大功率白炽灯挂在天上,洒在巷口的光线也显得颜色单一,格外纯粹。
她站在夜风中偏头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带上了身后小门往那边走去。
长巷里的风吹得手心发凉,终于把酒后的热意压了回去。
江瑞枝穿过巷子,停在一处开阔的空地上。
空地周围拦着一圈铁丝网,与她想象中如出一辙,一盏大功率射灯孤独矗立在场地一角。灯下人影晃动,鞋底摩擦声时不时尖啸而出,是处不起眼的篮球场。
这样还带着寒意的夜,年轻肆意的男孩子不怕冷似的露着胳膊和腿,在场上挥洒着汗水。
或许是脱离校园久了,现在说起夜生活,她很少会想起还上学那会儿班里男生成群结队去打夜球。到入夜说聚个活动,基本就是全城各处酒吧了。
江瑞枝觉得新鲜,靠着铁丝网看了一会儿,时不时瞧一眼小吴给他发的消息。
包厢里唱歌喝酒玩得正嗨,那一片乌烟瘴气确实没有这来的舒服。
她索性裹紧大衣找了处塑料凳坐下,慢慢悠悠划着手机屏幕。
篮球一下一下砸着地,在这处空地荡着回音。
江瑞枝玩了会手机,忽然听有人喊了一句。
“唐嘉年,你发什么愣呢!接球啊!”
她下意识抬头,远远撞进一双炽热的眼。
唐嘉年穿着成套的篮球服站在篮筐下往她这儿看,像是怕看错似的,还特意眯了下眼。边上穿着同样颜色衣服的年轻人拱了他的肩,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他跟木头人似的,站原地愣了一会儿终于撒丫子跑起来。
十几步奔到她面前,下巴搁在网格上,隔着铁丝网眼巴巴地看她:“江姐姐,你怎么在这,你这几天怎么没去杂志社啊?不说了不躲我吗?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是来看我打球吗?”
新时代十万个为什么。
张嘴就是问号。
江瑞枝啧了一声:“谁看你啊,我凑巧路过。”
他依旧笑眯眯:“你是为了我凑巧路过的吗?”
跟个傻子真是没处说理。
江瑞枝收起手机,手插回兜里:“我走了啊,你朋友等你呢。”
“哎,别啊。”
唐嘉年隔着铁丝网急得抓耳挠腮,隔空捞着她的影子,空喊:“江姐姐你别走啊,好歹看完这场吧。我这马上结束了,完了我送你回家。”
“心领了。”江瑞枝往后招了招手,“我有代驾。”
“咳咳,咱俩好歹也是——”
唐嘉年在背后刚开了个头,江瑞枝迈出的步伐一顿,扭头:“你再喊一声,信不信我现在就进去弄死你?”
男生张开双臂往后退了两步,灯光在他身上勾出白光。
他抬了抬下巴,一副“来吧,进来弄死我”的□□表情。
江瑞枝磨了磨后槽牙,手指点他:“你给我等着。”
铁丝网一圈只有斜对角有个小门,江瑞枝睨他一眼果断往小门方向走。
唐嘉年刚好回到场上,有人笑得一脸深意扛了他一下:“女朋友啊?”
“是啊,羡慕吧?”
他说完原地运着球,给简一则递了个眼神:兄弟,别卖我啊。
简一则懒得理,甩了甩手腕回到篮下。
于是等江瑞枝绕到小门时,里边又拉开了最后半节比赛。
白晃晃的灯光下,少年成群肆意驰骋,像一台台永远发光发热的永动机。江瑞枝好像突然明白一点裴芷说的年纪小的好处来。
她靠在门边,抬起手机拍了张照,顺手发了朋友圈。
【年轻真好啊。】
裴芷第一时间回复:【你和甜甜在一起呢啊?】
池颜迅速跟上队形:【你和甜甜在一起了?】
差了个末尾语气词,意思就大相径庭起来。
她刚才拍的角度是随便选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镜头里有谁,不得不佩服那两人的火眼金睛。
但最终也没再回,只是把手机揣进了兜。
后半节比赛结束得很快,江瑞枝靠在门边看着唐嘉年迅速收取完手机往她这儿跑。她把手抹在脖间比了个杀-头的姿势,隔着几步就威胁他:“来,出来挨打。”
“真打啊,江姐姐。”
他眨巴着眼:“那你记得温柔点。”
江瑞枝还想他什么时候不皮了,竟然等着乖乖挨打。等到家再有机会摸到手机的时候才发现,唐嘉年不知道哪儿抽的空,在她朋友圈底下回了池颜那条。
——【对啊对啊,[笑脸]】
难怪,典型的做了坏事心虚挨打。
她躺在床上给唐嘉年发了个立正挨打的表情,转头翻开本子开始记录。
【今天很巧在外面碰到唐嘉年,我刚喝完酒,他在附近打球。天还冷,竟然就穿着短袖裤衩。哇,年轻人啊。】
【其实老说他年纪小年纪小,有时候想想也不对。起码我上大学那会儿没这个勇气,也没坚定的信念想着以后要做什么。他不一样。他就能头一铁说去阿芷那学摄影就去了。做什么都充满热情。】
【连追我也是。】
【奇怪,今天一天发生那么多事,我怎么又老写他……】
【……年轻真好,我也想再来一次】
写到这,江瑞枝握着的笔尖停在半空,似乎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写出这样的话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羡慕的到底是他的青葱岁月,还是他身上消耗不尽的热情。
手机倏地一震,是唐嘉年的回复。江瑞枝收回心神低头看。
陵城吴彦祖:【开门开门,我在楼下,来挨打了!】
江瑞枝的卧室在二楼,她猛地起身拉开窗帘。
距离唐嘉年死皮赖脸送她回家已经过去个把小时了。
他还是那身篮球服,站在灯下张望着。夜风一个劲往他那身单薄的衣服底下钻,钻出鼓鼓的形状来。
听到开窗声音的刹那,唐嘉年转过头,喜上眉梢朝她使劲挥着手。
江瑞枝被窗缝里钻进来的风吹个满头凌乱,突然失语。用手指狠狠戳了两下他的方向,隔空放话:“你给我等着,你死了!”
“哎对!”唐嘉年用少年音高昂喊着,“我早就死了,想江姐姐想的要死!”
“闭嘴!”
“不,就不!”
两道声音一来一回隔空荡漾。
万家灯火熄了开,开了又熄。
那些一路从少年时期走过来的旁观者们偷偷翘起了唇角。
不知道哪家少年,又在表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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