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春光明媚,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把人照得暖洋洋的。
这天,天气极好,风和日丽,整个紫禁城上上下下忙个不停,皇贵妃亲自坐镇,指挥宫人,布置宴会!
今儿个,是皇太子嫡子周岁大宴,康熙下令,大办。
太和殿。
皇太后扶着贴身宫女的手,缓缓上了台阶,走至大殿正中靠左侧的位置,苍老的面孔上透着一股子沧桑,看着圆桌上的小重孙,却是笑开了花。
康熙伸手抚了抚下巴的胡子,朝瑾h微微一笑,瞥见弘旭靠在奶嬷嬷的怀中不安分地扭动,两颗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不停地转动,像是在寻找某样东西!
宝座的左下方,是皇太子的席位,胤i携了太子妃,及其长子弘皙,长女大格格,几位侧福晋,按秩序依次坐好。
待群臣命妇们都坐好,宫中妃嫔们一一而至,分太和殿内外两侧而坐,皇亲在内,外臣在外。司仪才大叫一声,“皇嫡孙抓周礼,开始!”
皇太后眉开眼笑,康熙帝眼角带笑,皇贵妃笑而不语,皇太子的笑容僵在脸上,神色紧张,眼睛一瞬不一瞬地盯着前方圆桌上的小婴儿,两只手紧紧地攥着衣摆,又晃眼瞥见胤g唇角的一抹弧度,才微微放松。等待着弘旭抓周结果!
看着可爱的小孙子在大桌上不耐烦地左翻右倒,康熙微微皱眉,只道是小孩子太顽皮了,仍旧面带微笑地注视着。
时间久了,小孩子便疲倦了,弘旭干脆一屁股坐下来,朝着奶娘可怜兮兮地叫道,“抱抱……”
胤i一愣,手心里冒汗,不留痕迹地瞪了瓜尔佳氏一眼,只盼着弘旭能认真一些。
康熙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视线在那堆满奇珍异宝的桌上停留了一阵,又转向瑾h,“今儿个可是缺漏了什么东西?”
瑾h疑惑,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抬头却见康熙一直盯着她,呆愣了片刻,随即笑道,“雅琴,去把单子拿过来给本宫看看,是不是漏掉了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就见李德全捧着一大块金黄色的玉走过来,雅琴跟着身后,朝着康熙和瑾h跪下,“皇上娘娘恕罪,奴婢把这块宝玉落在了乾清宫。”又向李德全使了一个眼神,一同跪在康熙身前。
这时候,才见康熙深邃的黑眸渐渐变暖,怒斥一声,“下去领罚。”说着不明意味地看了瑾h一眼。
“没想到皇贵妃娘娘也有粗心的时候,而且还在这样的场合搞错。”混杂的声音中,一个清楚的声音不大不小,穿透人群,轻轻地飘在瑾h的耳中。
瑾h不甚在意,用余光瞟过去,恰好看见悫妃端起水杯,手臂挡住身侧的女人,轻抿薄唇,淡淡一笑,接着又听见一个叹息的声音,“这女人啊,还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好,那些打仗之事有男人就行了。”若学了男人那德行去,粗枝大叶的,又如何做女人管家。
唇边的弧度越来越大,瑾h往主位上瞟了一眼,康熙正一脸凝重地看着抓周的弘旭,眼底泛着淡淡的怒气!瑾h垂下眼帘,眸底深处划过一丝狠戾。
“恭喜万岁爷,小阿哥天资聪明,早慧过人,将来定能延绵大清江山之福泽,是大清之福,百姓之福。”司仪洪亮的声音在太和殿响起。
这话一出,众人皆哗然,朝着大殿正中望去,弘旭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块精致的玉玺,那是康熙特意命人仿照传国玉玺雕刻的,惟妙惟肖!文武百官,朝廷命妇,后宫妃嫔,纷纷下跪,大呼万岁!
瑾h站起身来,将一把长命锁亲自挂在弘旭的脖子上,笑了笑,“这孩子,是个聪明的。”
“主子,主子……”雅琴跟在瑾h身后,一边跑一边叫道,“你慢点儿,小心脚下……”
行至承乾宫门口,瑾h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对着雅琴狠声道,“你去清查一下今儿各个妃嫔的座次,把挨着悫妃身边的那个女人给本宫揪出来!”
“娘娘?”雅琴呆愣片刻,也跟着瑾h严肃了表情,恭敬地低头,正声道,“奴婢遵命。”
天色渐暗,空气中透着凉意,瑾h倚在大门前,时不时地向外边张望。
“娘娘,咱们还是到屋里去等吧,万岁爷估计现在正忙呢。”雅琴上前轻声劝道。
瑾h摇头,微微蹙眉,此刻心里越觉得不安,伸手捂住胸口的位置,总感觉缺了什么东西,她可以不去在乎任何人的看法,她只要康熙的一句话就行!
一句话,承认她的身份,巩固她的地位。
“去乾清宫。”瑾h顿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句话。接着便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从衣架上取了件披风披在肩上,只带着雅琴,匆匆忙忙地向乾清宫走去。
宫门紧闭,大殿外有四五个太监在守夜,整个乾清宫一片静谧,瑾h缓缓向前行,心中突然“嗝”的一响,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贵主子?”李德全睁大眼睛,看清来人,失声叫道,“您怎么来了?”
一步,两步,三步……
越靠近西暖阁,心跳就越来越快,瑾h无视李德全焦虑担忧的叫声,只轻轻地上前。时间突然停止了,每一秒钟就像是上刑场那般痛苦,僵硬地扯起唇角,感觉喉咙里泛着一丝苦涩,若她今天没有这么冲动,若她没有来到乾清宫……
屋内,男性急促的喘息声,夹杂着女人嘤咛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一丝暧昧的气息。本是让人耳赤心跳的声音,可在瑾h听来,一颗心犹如沉入湖底,刹那间,变凉,变冷!
“贵主子……”李德全上前,小心翼翼地叫道,压抑着声音,带着一丝心疼。
“没事,没事……”瑾h神情恍惚,苦笑了一声,“我先出去,不要告诉万岁爷我来过乾清宫。”
说完就跌跌撞撞地走出去,步子虚浮,整个人就像是失去灵魂般,想要抓住一抹浮萍,在广阔无垠的海洋上,寻找一个避风的港湾!
康熙儿子女儿生了一大串,虽然妃嫔众多,可是亲眼遇见他宠幸妃嫔还是头一遭。这么多年来,一颗心完全放在胤g身上,却忽略了这个称为她丈夫的男人,本以为可以靠着自己在这三百年前的大清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是在喀尔喀草原上破了她的梦。
事实证明,她需要这个男人!
二十几年的共同生活,加上松格里的全部记忆,若说对于康熙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如今,一夜之间,朝廷内外,后宫上下,流言蜚语,到处流传。她虽然狠心压制,可也挡不住人多口杂,况且她还是当事人,皇贵妃的权威一落千丈。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人言可畏!
欲来寻找这个她可以依靠的男人时,却不想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事情,突然又想到昔日康熙对她的甜言蜜语,纵容宠溺,心底冷笑,男人果然都是如此。
还好,自己没有将心完全交给他!若以后事态闹大,康熙仍然如此,大不了一死了之,还了佟佳?松格里的清白,也免了胤g遭牵连……
夜深,康熙起床,让人把临幸的宫嫔抬下去,转身进了内室,又让李德全备水沐浴,感觉身上传来一阵脂粉的香味,不留痕迹地皱皱眉,眼睛里闪现出一丝厌恶的神情。
李德全此时忐忑不安,缓步上前替康熙宽衣,伺候沐浴。万岁爷对皇贵妃娘娘是个什么心,他清楚得很,可如今撞上这么一遭,又如何是好?
“什么事情?支支吾吾的。”康熙凛冽地看了李德全一眼,皱眉喝道,见不得手下奴才晃神的样子。
李德全心里一惊,立马跪下来,低下头,一字一句道,“启禀万岁爷,刚才皇贵妃娘娘来过,那时候……”话只说一半,便不敢继续说下去。
康熙身子一愣,心里一个激灵,突然变了脸色,阿松!
转眼又想到今儿早朝上的事情,脸色更加阴沉,快速穿好衣服,走出乾清宫大殿,一边扣着衣领上的扣子,一边沉声道,“去延禧宫传旨,惠妃纳喇氏心怀不轨,散播谣言,对皇贵妃大不敬,扰乱后宫安宁,即日起,打入冷宫。”
金銮殿。
康熙正坐皇帝宝座,胤i左侧而立,显示出皇太子不平凡的身份。皇子阿哥按年龄大小,官职高低分左右两侧站立,文武百官依品级分站两侧。
“启奏万岁,皇贵妃娘娘身为女子,上战杀敌,有失大清国体,请万岁明鉴。”最先站出来反驳瑾h的便是纳喇?乐泰,通嫔纳喇氏的父亲。
“纳喇大人好生奇怪,勒其拉一战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这时候拿出来弹劾皇贵妃娘娘,不是没事找事么?况且,大人又是如何得知皇贵妃娘娘上战杀敌一事?”另一个满洲勋贵道,应该是太子一党。
接着走出来一个汉臣,老生叹息,“微臣以为不妥,自古以来,这女子名声最重要,这战场上是男人的天下,更何况皇贵妃作为后宫之首,应当作为表率。”
“再说了,就算皇贵妃娘娘上战杀敌又如何?取了哈尔巴拉的项上人头,也算是我大清的头等勇士,咱们满洲女人可不像你们汉女,干不了大事的绣花枕头。”
……
康熙冷着一张脸看着殿下的满汉官员争执不休,御史们更是骨头中挑刺,讨论的话题却是他的女人。
若是平常人家,做主子的定会惩罚这群人,有事没事地敢嚼主母的舌根子。只可惜,这皇家,哪有私事可言?就是你皇帝想要一个什么样女人,也有朝官们来挑三拣四!
“各位大人请自重!”胤g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冰冷至极的声音道,“胤g额娘好歹也是大清国的堂堂皇贵妃娘娘,好坏自有万岁爷和皇太后评定,容不得各位在这里胡言乱语。”
“呵……四贝勒这话倒是奇了,后宫与朝堂息息相关,况且这皇贵妃娘娘手持凤印,掌握宫中大权,自然是天下女人的表率,谁能知道在战场上发生的何事?”
“你……”胤g气恼,全身上下散发出阵阵寒气,眼神扫过旁边的一列大臣,就如同看死人一般,神情阴冷得可怕。
胤i立于金銮殿上方,堂下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却并不生气,看向胤g时,深邃的黑眸轻轻闪了闪,唇边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似乎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很好!
“都记下了?”堂下稍微安静一些,便听到康熙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然后看到李德全上前,递给康熙一份折子,恭敬道,“回万岁爷的话,都记下了。”
康熙轻微点头,站起身来,“若各位爱卿没有其他事了,便退朝吧!”
众人心里一惊,这事情还没讨论结果,皇上就吆喝退朝?还是有其他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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