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叶思娴抽丝剥茧似的养了半个月的病,等到完全大好已经是九月中旬,此时甘州已经极其严寒。
这日天降大雪,她一大早立在营帐外,极目远眺皑皑白雪覆盖的天地。
一方方白顶营帐从近处蔓延到远方,几万兵马像雪地里的雄狮虎豹驻守在边境,这是一支让突厥人都闻风丧胆的雄师。
可惜,她爱的人依然受了伤,且不知在何处疗伤。
“冰天雪地,到底能去哪里?”
叶思娴喃喃自语着,就看见路宝忽然兴奋从不远处的营哨冲了过来,口里直呼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你快说!”,叶思娴眼睛都亮了。
路宝上气不接下气,边喘边道:“奴才四处打听,终于打听到,离这里再往北走一百里的戈壁山,有一处百年老温泉”
“外来人极少知道,只有本地人才能找到,据说很多世外高人都花重金来此疗伤,皇上说不定也在那里”
“什么山?多远的路程?几天能到?”,叶思娴死死抓住路宝的肩膀,眼睛恨不得挖个洞出来。
路宝一一回答,叶思娴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快去备马车咱们今天就出发”
“娘娘您身子还没好全,您好歹用些早膳啊……”,路宝声音飘荡出老远,马不停蹄跟了上去。
回到营帐,匆匆喝了粥,强行咽下几块粗饼子,把桌上两碟菜也塞入肚子里。
叶思娴站起身吩咐:“走吧,去预备马车,即刻出发”
路宝无话可说,转身去安排。
当天上午,一辆简单的灰布马车从军营出发,冒着寒风往北驶去。
薄薄的马车布挡不住一颗担忧的心,更挡不住坚定的脚步。
叶思娴裹着厚厚的斗篷拼命搓着手:“路宝你进来坐,天冷路难走,别再冻伤了”
“娘娘不必担心,奴才顶得住”,路宝顶着张毛毡只露一个头和一双手死死拴住缰绳。
四周带着近百名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北走去。
百里的路程原本只需一天,而戈壁山地雪路难走,叶思娴足足走了三天半才堪堪走到。
“这就是吗?”
光秃秃的石头山被大雪覆盖,叶思娴跳下马车眯着眼,仰头看茫茫雪地世界。
四周连个路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有人来过,皇上真可能在这儿疗伤?
“娘娘您先上马车暖和暖和,奴才去给您探探路”
路宝深一脚浅一脚扶着叶思娴,替她裹紧斗篷。
“不用,我要亲自去”
上山的路白雪皑皑,崎岖坎坷,马车不能行,连人力都极其艰难。
叶思娴不顾阻拦执意上山,路宝无法只得上前搀扶。
脚下的说是路,其实是一堆乱石堆,山上无一丝一毫的绿色,连枯草都没几根,远远看去像一堆更大的乱石。
叶思娴从中午走到黄昏,手和脚被尖锐的石块划破,鲜血直流,膝盖也因为磕在乱石上受了伤。
路宝更是伤痕累累,有几次甚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叶思娴不受控制跌倒的身体。
“娘娘要不咱们先回去,附近有几处民房,借住一晚明天再来”
“有吗?”
撑开干裂的唇,叶思娴眼前又升起一丝亮光。
“有的,咱们明天再来,今天您太累了,天也要黑了,如果下不来就危险”
好说歹说叶思娴总算同意下山,在附近简陋的民房安顿下来。
谷</span> 翌日,她又坚持不懈带着人上戈壁山四处找寻。
乱石嶙峋,怪石林立,暴雪又接二连三覆盖,入目一片荒芜。
戈壁山顶的一汪不大不小的温泉在一片白雪中显得格外珍贵,像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冰天雪地里唯一一丝温暖。
“就是这里了”
叶思娴像看见黎明般喜出望外。
她迫不及待往前走,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整个身体朝一堆乱石中滚去。
“皇后娘娘!”
路宝惊呼一声要上前拉,却只扯下她的衣。
侍卫们飞身赶来,叶思娴自己也拼命要扶住几块稍大些的石头稳住身形。
可惜落了雪的石头太滑,她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能继续朝乱石堆滚去。
“啊!”
“皇后娘娘!”
扑簌簌肉体摔在石堆上,尖锐的疼痛刺激着她每一根神经,怪石嶙峋的乱石堆几乎要将她撕碎。
拼命咬牙切齿护住头,叶思娴心里只剩一个念头。
绝不能有事,她绝不能在最后一刻认输,说不定很快就能见到心爱的人和孩子,这个时候怎么能轻言放弃。
路宝和侍卫们的声音越来越远,叶思娴有些听不清。
终于身体停止滚落时,她只觉眼前突然糊了一片红,随后闪过一团黑影,最后失去意识。
最后一刻,她隐约看见许多人朝自己飞奔而来,有赵元汲,也有她的两个孩子。
“是幻觉吗?”
“应该是吧,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她脸上带着血,唇边带着笑。
的确是幻觉。
……
此时赵元汲刚过玉门关,正赶在去往甘州的路上。
冯安怀做为一个太监,难得跟了来,可惜他没什么武艺骑术也不精,一路颠簸他整个人都要散了架。
“皇上您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要不……”
“滚!”
赵元汲紧紧勒住马缰绳,冰雪黏在他青色胡茬上形成一层冰霜,皮肤冻得开裂发紫。
堂堂帝王养尊处优,十八年从未受过的苦这一年全占齐了。
不过赵元汲并不在意,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甘州军营。
冯安怀闭上嘴,灰溜溜落在后面默默往屁股上又加了层软垫。
跑了这么一路他腰都快断裂,屁股也差不多开花。
还有两三天的路要走,他只想到的时候能留下条小命。
所有人都以为事情顺顺利利,一行人会先入城再出城顺利抵达军营。
谁知半路上,帝王即将踏入甘州城时,突然被一队士兵拦下来。
“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穿着兵甲手执长矛,严阵以待守在甘州城的南城门,对所有人来往的行人严加盘问。
“怎么了官爷,这是……不让过么?”
冯安怀拖着僵硬的腰从马背上下来,撑起一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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