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权的司机马上跟她道,“夫人您别急,别急,我们快到了。”
焉晗僵僵地问:“保镖打来的?那他受伤了?”
“嗯……应该是。”
焉晗心口一突,这是高速……
他怎么开的,这个混蛋,刚刚她的司机才说他开得快。
边上焉宅来的司机跟她说也许只是小伤,别担心,没事。
焉晗坐好,心跳还是猛烈,好像随时要往下坠落一样,她捂住额头,垂下眸。
小伤他不会让人打电话给他司机的,这明显是保镖自己打的,明显是在通知她。
他们的车先了一刻钟左右上高速,加上他开得快,所以大概二十分钟后焉晗才看到了高速一段路上混乱的一片。
她睁大眼睛,在司机刹车后马上疯了般地推开车门下去,保镖和她司机在后面追上来拉她。
刚好席权司机又接到了电话,接完追上来说:“夫人,夫人,席总去医院了,人不在这。”
焉晗被保镖护在应急通道边,站停下来喘气,看着那辆劳斯莱斯半毁的状态,呼吸有些不过来。
撞的是一辆宾利,也是本地的车,不知道谁的。
焉晗转头拉着他的司机,眼眶通红,“他怎么样?他怎么样?”
“只说去医院了,没说怎么样。”司机扬手示意保镖带她回车上,“我们去医院,您别急。”
焉晗飞快又跑回去了车上。
车子启动,穿过那个事故前面,她透过挡风玻璃看着那两辆几乎都毁了的车,捂住了眼睛。
车上几人一路在安抚她,说没事不急,可她什么都没听进去。
从机场高速到市区医院要四十分钟,焉晗坐不下去,中间想起来,拿出手机颤着手想要打电话,可是一时不知道打给谁,打给席家的人,怕让他们更担心,最后只能打给焉昀鸣,他肯定知道。
电话接通了,他也果然问:【你在哪里焉晗?回国了?】
【嗯,在,在高速。】她深吸着气,问,【你在哪?】
【在医院。】
焉晗屏住呼吸,【席权哪里受伤了呀?哪里啊?】
【胸腔和头部。】
焉晗怔愣了下,手机有点拿不稳,缓了会儿才道,【那严重吗?】
【在手术。】
焉晗往后靠入椅子,闭上了眼睛。
后面他司机马上凑过来接过手机,【焉总,我是席总司机。怎么撞的?我们席总开车一直很稳的,又没喝酒怎么会出这么严重的事故。】
焉昀鸣是刚刚从保镖那听来的,【对面的车是沈家那位公子的,席权没喝酒,人喝酒了。】
司机差点爆了句粗,【那,那他没避开?席总技术应该避开也没问题才对。】
焉昀鸣头痛,【谁知道我妹夫今天怎么回事呢,那保镖说他好像出神了,没及时发现边上的车。】
出神?出什么神啊!高速能出神!司机应了声好,挂了电话。
一抬头没看到焉晗转过来心如死灰的眼神,一吓,“夫人您别急别急,马上到医院了。”
“我哥说他为什么会撞上?”
“说他,好像没及时发现撞上那辆,出神了。”
焉晗想到他上车前,在机场因为她自己喊了车来,脸色好像有点差。
她怔怔坐好,垂下眸。
车子很快下了机场高速,再几十分钟后,开到了市区席氏的医院,焉晗一到就推开车门飞快地跑上了医院的台阶,没等司机保镖,一进大门就冲到电梯口。
那儿有负责接送来医院看望的人,见到她马上给她按了上手术室的楼层。
焉晗看着一层层跳跃的红色按键,一眼不眨,到了手术室那一层,门开了,她回神。
但是一时间却没有马上出去,边说的保镖司机都看着她,小声喊:“夫人,到了。”
她缓了缓,才慢慢动了动,走出去。
一整层楼都是人,席家的人都来了大部分了,基本上只差她。
焉晗没去打招呼,一路也没去应那些平辈年纪小的人喊她的声音,人僵僵走到了手术室门口,目光灼灼地盯着门,没说话。
边上席家的大伯母见她来了,从角落里穿过人群走过来拉她的手,“没事哦晗晗,别着急,别急。”
她回头看一眼大伯母,又茫茫地看手术室。
大伯母问,“你才从机场来的?你们一起下飞机,那你怎么和席权没一辆车呢?”
席权的司机马上回道,“夫人想要去自己的房子一趟,就没和席总一辆车了。”
“那幸好没有哦,幸好幸好。”
焉晗捂住眼睛,晕了下。
边上的人马上扶住她。
焉昀鸣走过来,“你别急,急也没用,懂吧?”
焉晗没说话,听到一阵脚步声,看一眼走过来的席权父亲,喊了声。
席开岩点头,也安抚了她两句,但是焉晗左看右看,只有他父亲,没看到他母亲。
她心一突,肯定很严重了,很严重才会他母亲不在这,应该被带去休息了。
她静默了一瞬,眼泪忽然掉了下来。
一群人见此,马上都吓到过来安抚她。
焉昀鸣敛起眉,把她抱入怀里,“没事没事,晗晗,别急,这不是在医院了吗?什么消息都没有掉什么眼泪,傻瓜。”
焉晗靠在他肩头,觉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进去。
旁边席家的人和焉昀鸣说,让她回家去休息。
焉昀鸣低头说。
焉晗疯狂地摇着头,“我不去,我不回去。”
如果没事,他们怎么会让她回去,现在是在支走她,一定是。
焉晗更加不断地掉着眼泪。
焉昀鸣叹息。边上席权的堂兄弟过来跟她说,“手术应该还要好久呢焉晗,你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去休息一下吧,晚点再来。”
她茫茫摇着头,“我不去。”
“在这也没用的,你听哥说,不要着急,回去休息一下,有什么事打电话告诉你。”
焉晗说不出话了,越听越担心,人靠着焉昀鸣只摇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大人们没辙,叹着气扬扬手示意不要再喊,她现在担心得要命,明显一步都走不开。
只是几个席家的人须臾又走到一边去说话去了。
席权的那位堂哥往焉晗这看了一眼,低声道,“不回去也不合适啊,你们也知道席权进去时多么严重。”
席权大伯母瞬间头晕,被人扶住。
席开岩走近,示意别提这个,再吓倒两个就乱了。
焉晗注意到,转头看着他们。
那位堂兄吓了下,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
焉晗其实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看他们一群人在那边说话,不敢让她听,她就觉得不对劲。
她懵懵地仰头问焉昀鸣,“你来了多久了?你见过他保镖了?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伤的,”焉昀鸣措辞一下,“就碰到头部了,流血了。”
焉晗想到刚刚自己看到的现场,那个毁损程度,声音低哑到几近含糊,“怎么撞的?直接撞驾驶座了吗?”
“唔,是吧,沈家那败家子的车斜斜撞上去了。”他不止见到保镖,还看到记录仪了。
焉晗眼神闪了闪。
焉昀鸣见此,又道:“但是,不是驾驶座就危险的是吧?还分角度的,别急,别担心。”
“沈家那位呢?人呢?”她声音干涩,问。
“在另外一个医院。”听说撞的席家的人,还是席氏老板,压根不敢就近来这里。
“人怎么样?不可能只头晕一下吧。”焉晗一眼不眨,看着人。
焉昀鸣犹豫一下。
焉晗晃他,吸着气晃他,“告诉我。”
焉昀鸣敛眉,低语,“人估计够呛吧。”
焉晗瞬间再次晃了晃,焉昀鸣马上扶住她。
旁个的人跟着再次围过来扶,然后着急地跟焉昀鸣道,“焉公子,您这时候别说这个,这不是吓我们夫人吗?”
焉昀鸣叹气,不是他要说的,他恨不得当个哑巴,可是她除了是他们夫人,尊贵的席太太,还是他妹呢。
这种时候人问了,他瞒着,死活瞒着说人没事,要是待会儿沈家发丧,可怎么办,救不救得过来,左右也就这一个小时了。
那位是真的伤得很重,早就下了病危通知书了。
焉昀鸣想到这,忽然觉得真的得让她回去,在这要是待会儿也来一个这玩意,不得出事。
他是以垂眸跟她道:“这是席家的医院,你知道吧?席权是谁你也知道吧,不可能有事的。我附近有个房子,你跟我回去吧?两个钟后我再带你来,你知道你现在很累的样子,你小心人醒来你没抗住。”
焉晗目光缓缓看向手术室门口,摇着头沉默不语。
远处的席家人见到这边的一幕,几个长辈对视一眼,纷纷敛起眉头。
焉晗觉得胸口堵得慌,好像手术室门外空气很稀薄,好像人太多一样,就很难受。
明明一个钟前还好好的,还好好的,在飞机上,他们还一起吃饭,下飞机还说了话,为什么会这样。
他到底是开得多快,才会撞得那么严重。
她靠在焉昀鸣肩头,轻喘着气,强忍着眼泪。
须臾后,焉昀鸣还在想怎么办的时候,手术室的门忽然推开,医生出来,低头和席家的几个长辈说话,随后拿来一份东西。
焉晗看到,瞳孔立刻睁大。
焉昀鸣愣住,真的,真的来了,这么严重吗?
焉晗怔怔地看着医生,随后,人家把通知书拿来,要她签字,她签字......
所有人都看过来,焉晗整个人僵在那里没有动作,焉昀鸣敛着眉看她,一直虚扶着。
好一会儿,焉晗回过神来微颤着手接过笔,但是那一刻手一软,人晕了过去。
焉昀鸣一吓,马上抱住。
边上的人立马乱了,喊着叫医生,焉昀鸣打横把人抱了起来,迅速穿过人群往病房去。
下飞机那会儿北市阳光挺好的,但是焉晗总感觉耳边都是哗哗的雨声,昏睡了两个钟后,就一直听到那个声音。
这声音听着就让人很害怕,总觉得是不好的感觉,然后她很想要醒来,又好像怕醒来得到什么不好的结果,就一直在挣扎着。
昏昏沉沉地直到真的睁眼,窗外已经一片漆黑,好像真是滴滴答答下着雨。
焉晗心口莫名一突,然后怔愣着转头看看四周,接着有人从外进来,看到她醒了,立刻走近,“晗晗醒了。”
焉晗一时记不清这是哪个席家的亲戚,不记得是姑姑还是谁,只茫茫地看着人。
对方凑近,道:“没事哦,不担心,席权没事。”
焉晗紧盯着对方,声音沙哑到听不清,“真的?”
“真的,乖,不担心了,手术结束了,不怕不怕,没事了。”
焉晗闭上眼睛,眼角滑下泪水。
人立马着急地又哄,可是怎么哄她都止不住眼泪,很快外面进来了别人,陆陆续续好多人进来看她。
等平息了情绪,焉晗想要起来,但边上的人按住不然,然后大伯母坐在床边,低声说:“不要动哦,晗晗听话。”缓了缓,人犹豫着问,“医生说,说你近期流产过,怎么回事呢晗晗。”
焉晗躺回病床,微喘着气看边上的几个长辈,“没事,就不小心。”
“席权知道吗?”
她僵僵点点头。
众人叹气,“那好好休息,你身体没养好呢,席权知道该心疼了哦。”
焉晗安静下来,须臾后人出去了,她听着雨声一夜无眠。
后面两天大概是人刺激太大,她也不太下得了床,在医院输了两天液,才总算好了一些,人没再胸口喘不过气来。
那天没事后,她傍晚被劝着回家去休息,席家的人得知她流产过,又没养好身体,分分钟想让她回家养着。
回到婚房,焉晗看到床好像也不是她上次离开的痕迹,他去巴黎之前,在这睡过?
她看了一会,转进衣帽间,想要给他拿两件衣服。目光掠过珠宝柜,看到里面唯一盛放着的一条项链。
钻石的璀璨光芒在暖灯下一点没被压下,闪闪地在妖艳着。
她手打开着衣柜,人又侧着身看着那条项链,足足看了十几分钟。
——你为什么要心情不好,你还会为我心情不好吗……
在衣帽间待了小一个钟,焉晗才慢悠悠出去。
雨下个不停,北市一下雨就要直接入冬。
她没穿外套回来,人站在卧室窗前看着外面满山的雨,在想要不要回自己房子拿衣服。
自从上次离婚搬走了东西,她就除了那条后来新放进来的项链,没再放有衣物在这边了。
不过虽然医院也在市区,但是和她的房子就不在一片,这天气开过去还挺久的。
焉晗想了想,转头进了衣帽间再次打开衣柜,拿了件席权的风衣出来,穿上。
回到医院后,遇上焉昀鸣刚好要离开,问她,“他们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在这才睡得着。”他今天出重症监护室了,她肯定不会在家里待着。
焉昀鸣却没理解,“这虽然席氏的产业,但也不能当家吧。回去吧,医院有席家的人还有一堆看护人员,你没必要。”
她微笑一下,“我不走了,你慢点开,下雨。”
焉昀鸣直勾勾看她,最后哼笑一下,“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他知道你为他哭晕过去吗?知道你输了两天液今儿才和他一样有好转吗?”
焉晗抬头。
两人对视两秒,他问,“看什么?你为什么从来不跟他说喜欢他?不就是他平时连家都不回,都没看你一眼,你说了只会是一场笑话,他只会彻底不认识你了?”
焉昀鸣摇摇头,“你喜欢一个连表白都没办法表白的人,说了不会得到他不说还是不会得到他,你是傻瓜到什么程度?北市那么多青年才俊不够你喜欢?方涵笙那么万花丛中过的人不是围着你转?你还没打算醒悟呢?”
说完人就走了。
焉晗独自站在原地,好半晌才回神,去了病房。
席家的人虽然见她回来很惊讶,但是也没过多再让她回去,都知道她那天都能晕过去,这会儿多说无益。
很快人就都出去了,焉晗自己一个人在病房里。
她坐在床边一会儿,又在夜深的时候缓缓趴到床上去,手轻轻勾着他的手指。
“我放弃过了,可是,你可能是我的心跳,认识你的时候,心跳快得莫名其妙,要失去你的时候,心跳直接没了。”
她手轻轻收紧,缠住他的手指,声音沙哑,“我要是在那辆车上,可能就不会有这种疯了的感觉了。”
“席权。”
掌心的手指动了动,盖住她的手,微微用力握住。
焉晗愣愣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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