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名
夜幕沉沉,魏祁侧躺在床上,看着另一边的女子。
楚瑶已经睡着,面向内,只露出一个背影。
天气回暖,房中的被褥也不再像冬日那般厚重,女子的轮廓在夜色中玲珑起伏,笼上一层窗外洒入的月光,朦朦胧胧的蛊惑人心。
魏祁看着她,想着她白日说的话,久久难以入眠。
“因为在意才会争吵啊。”
“我们夫妻间的情趣,你这个外人怎么会懂。”
夫妻间的情趣……
他们之间,哪有什么情趣,明显又在胡说八道。
魏祁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不去看她,呼吸却莫名的有些紊乱。
他摇了摇头,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却听那边传来一阵悉率声。
楚瑶睡着睡着,又翻了个身,变成了面向外,露出精致的面容和纤细的脖颈,一条手臂搭在被子外面,衣袖微微掀起,露出一截白玉般的藕臂。
魏祁脑子一热,暗骂一声,猛地掀起被子蒙住了头,背过身去。
可身下某处却久久不能平息,半晌后终究是噌的一下从小塌上坐了起来,看了眼床上的人,皱着眉头翻身下榻趿上鞋去了净房,两刻钟后才回来。
……
三月二十二,楚瑶生辰的前一天,楚国使臣如期进京。
为显郑重,世子魏祁在城门口亲自相迎。
年幼的魏祐也跟了过来,穿着礼服身姿笔挺的站在魏祁身后,小脑袋却歪着,好奇的问他:“大哥,你见过孟表哥吧?
他长什么样啊?”
他已经听说要来的使臣以楚瑶的表哥孟无霜为首,跟着一起自来熟的称呼其为表哥。
魏祁皱眉,正要回答,却又听他喃喃的念叨:“是不是一看就很厉害?”
魏祁眉头皱的更紧了:“不厉害,就是个普通人。”
“啊?”
魏祐有些不信。
“大嫂那么厉害,孟表哥怎么会是个普通人?
我听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了呀。”
魏祐转头:“谁跟你说的?”
“大嫂啊,我前两天问起来,她告诉我的。
大哥你说的怎么跟大嫂说的不一样?”
魏祁面色微沉,一旁的萧谨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四郎君,你大嫂所有的表哥在你大哥眼里都不厉害,都是普通人。”
“为什么?”
魏祐不解。
萧谨言想要解释,但瞥了一眼魏祁的脸色,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只将指尖儿放在唇边嘘了一声:“不可说。”
魏祐不明所以,好在没过多久楚国使臣的队伍就到了,他亲眼见到了孟无霜。
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看上去……跟大哥差不多,好像确实不怎么厉害。
不过……人不可貌相!或许他只是看上去不厉害呢?
就像大嫂一开始看着好像也不厉害,但其实真的很厉害啊!
魏祐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目光仍旧偷偷黏在孟无霜身上。
魏祁作为世子,迎了过去,与众人寒暄一番,引领着他们向魏宫走去。
明日才是正式的宴会,今日只是先为楚国使臣接风洗尘。
魏延在宫中摆好酒席,与一应官员一起接待了他们,孟无霜始终谦逊有礼,正如他的雅号无双公子一般,风度翩翩,无双少年。
魏延对他颇为赞赏,席间与他相谈甚欢,直至宴席散去仍不忘叮嘱魏祁好生招待,莫要怠慢了贵客。
魏祁应了,安排好一众人的住处,又带孟无霜去见了楚瑶。
今日不是楚瑶的生辰,宴席上楚瑶并没有出现,但身为楚国国主之女,还是要见一下楚国的使臣的。
永福宫在内宫,孟无霜不便涉足,被安排在庆和殿和楚瑶见面。
楚瑶听到动静,起身相迎,对半年未见的孟无霜施礼:“孟表哥,许久不见。”
孟无霜的目光凝在女子身上,一边伸手虚扶了一把,一边上下打量她一番,见她神态自若明艳如常,笑了笑:“许久不见,表妹。”
魏祁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招呼道:“孟将军请坐。”
说着将人引至客座,自己在楚瑶身边坐了下来。
楚瑶虽然并不喜欢过生辰,原本也不想孟无霜等人过来,但人既然已经来了,她少不得要问一番楚国的情况,转眼间便与孟无霜交谈起来。
孟无霜与她说了些楚沅与孟氏的情况,又将几样东西交给了她。
“你的生辰礼大部分都装在箱笼里,现在还未全部卸下来,不过有几样东西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便给你吧。”
说着让下人拿了几样东西过来。
“倒也不是别的什么,就是夫人给你的家书,以及一些小玩意儿。
这些东西放在礼单里有些不大合适,夫人让我私下交给你就好了。”
这个夫人指的是楚瑶的母亲孟氏,而非魏夫人。
孟无霜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魏祁的方向,见他一直紧紧的盯着那些东西,得知是孟氏给楚瑶的家书等物之后才松了松眉头。
楚瑶笑着接过,家书现在不便拆开看,便打量着那些零七八碎的小东西。
有孟氏亲手绣的荷包香囊,有她去寺庙求的平安符,以及亲手抄写的佛经等等。
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物件,但每一样都饱含着对女儿的思念与关爱。
楚瑶看着这些东西,鼻头微酸,伸手一样样抚过,看了半晌也不舍得放下。
魏祁见惯了她桀骜或是淡漠的模样,唯一一次见她露出柔软脆弱的样子,还是迎亲时被楚家人刺杀,她得知真相后恍然落下一滴眼泪。
但即便那时,她眼中更多的也是疑惑与不解,痛恨与失望,却不像现在这般,温柔的仿佛一潭水,看着那些并不多么起眼的东西如同看着什么世间至宝,目光柔和的仿佛要化开。
“帮我转告母亲,我也很想她。”
她捏着那枚平安符喃喃道,当即就装进了与这平安符一起送来的荷包里,挂在了腰间,将原本带着的那个换了下来。
魏祁此时莫名的想到萧谨言之前说过的话。
“公主被送去大燕做质子时只有六岁,家国观念应该并不深厚。”
“她回国后反倒过得还没有在大燕好,按理说不会对楚国有这么深的感情才是。”
“或许……还是有什么让她牵挂的人和事在楚国吧?”
牵挂的人和事……
楚夫人吗?
魏祁看着她脸上甜蜜的笑,如同任何一个普通的被家人宠爱着的女孩子,没有平日锐利的棱角,没有桀骜不驯淡漠不屑的眼神,只有不加掩饰的欢喜雀跃,好像得到了什么稀罕的宝贝。
孟无霜看着她欢喜的模样,笑道:“你若有什么想对夫人说的,写封信我帮你带回去就是了,夫人看到一定很高兴。”
“那不一样。”
楚瑶摇头。
“我平日也有与母亲写信的,她总觉得我是报喜不报忧。
如今你亲眼见到了我亲口帮我转述了我的话,她会更高兴的,也会信服一些。”
那倒是。
孟无霜点头,又打趣道:“那我先前说过来给你庆生你还不愿?
还打发人叫我回去?”
魏祁头一回听说这件事,看看他又看看楚瑶,微蹙的眉彻底松开。
但楚瑶的眸光却暗了暗,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浅笑的样子。
“不过是个生辰而已,有什么好庆贺的。”
孟无霜看着她的面色,顿了顿转而笑道:“我这不是借着给你庆贺生辰好来魏国看一看吗,听说魏京周围有许多景致让人流连忘返,以前碍于身份我不便过来。”
“如今两国既已结盟,我便沾你的光来四处看看,还望魏世子不要嫌我麻烦才是。”
说着把话题扔给了魏祁,不再提楚瑶生辰一事。
魏祁也不知道为什么楚瑶提起生辰就不大高兴,但还是顺势接过孟无霜的话,跟他说起了周围都有哪些景致,他若喜欢哪天可以安排人带着他一起去游玩。
几人坐在一起又聊了片刻,孟无霜起身告辞。
楚瑶与他拜别,回了永福宫,魏祁则亲自送人出去,前往孟无霜下榻的宫殿。
两人刚刚走出没多远,遇到了恰好“路过”的魏祐。
魏祐一副小大人的模样上前恭敬地施礼:“大哥,孟表哥。”
孟无霜亦回礼:“四郎君。”
“孟表哥这是要回去歇息了吗?
我送你吧。”
魏祐笑嘻嘻的道。
孟无霜见这小家伙儿对自己甚为亲近,想来是因为跟楚瑶的关系也处的不错缘故,自然应诺:“好啊,那就劳烦四郎君了。”
魏祐便与魏祁一起陪他向前走去,边走边问:“孟表哥是楚国的将军吗?
是不是经常上战场打胜仗?”
“上战场倒是经常,不过胜负倒不一定,只是侥幸胜的多些败的少些而已。”
孟无霜谦虚道。
魏祐眼睛亮亮:“那孟表哥的弹弓是不是也打的很厉害?”
弹弓?
孟无霜有些不解。
怎么刚刚还说打仗的事,转眼就说到弹弓了?
魏祐见他疑惑的样子,忙解释道:“孟表哥既然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那应该也擅长骑射吧?
擅长骑射的话,那弹弓应该也用的很好吧?
大嫂就是这样的啊!”
言毕,孟无霜却更加疑惑了。
一旁的魏祁见他一脸茫然,下意识的开口问了一句:“珍月弹弓玩儿的很好,你不知道?”
……不知道。
楚瑶回到楚国时已经十三岁了,虽然自己偶尔还会把弹弓拿出来摆弄几下,但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所以从来没有当着别人的面拿出来过,孟无霜自然也就不会知道。
魏祐见他竟然不知,大失所望。
“大嫂很厉害的!”
他说着将那天与楚瑶比试的事情说了,当然只说楚瑶如何厉害,并未说自己输得多惨。
孟无霜从不知道楚瑶会玩儿弹弓,此时听了觉得有些难以想象。
魏祁勾了勾唇角,顺势接过了魏祐的话。
“她的弹弓还是在大燕学的,那时候赵国世子性子顽劣,用弹弓打了她,她气不过,找人专门苦练三个月,后来把赵世子打的见她就跑,再也不敢招惹她。”
这件事莫说孟无霜,就是魏祐也从未听过,不禁好奇的睁大了眼睛,仔细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魏祁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把之前对萧谨言说过的事又都重复了一边,甚至更为细致。
说完这个又说起别的,都是一些楚瑶在大燕时发生的趣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是他亲身参与或是亲眼见证过,但孟无霜却全然不知毫无了解的事。
孟无霜看着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听着他讲述楚瑶在他无法触及的那空白七年中所发生的事,唇边的笑意渐淡,但心底却安稳几分。
几人走着走着便到了孟无霜临时歇脚的寝宫前,魏祁不准备把楚瑶所有的事都与他分享,随意说了一些便停了下来,准备道别。
孟无霜却叫住了他,道:“世子若有空的话不如我们小酌几杯如何?
正好我有些事想单独对世子说,刚刚公主在场,不便开口。”
单独说?
魏祁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好啊。”
魏祐在旁听着,也很想一起去,但孟无霜都说了是单独与魏祁说,他就不便跟着了,只能垂头丧气的走了。
孟无霜进了正殿,让下人呈上他带来的美酒,又备了几个佐酒的小菜,这才道:“世子对公主在大燕的事情很了解?”
“还好吧。”
魏祁不急不缓的说了一句,饮了一口孟无霜带来的酒。
一般,并没多好喝。
孟无霜也喝了一口,又问:“那世子可知道公主在大燕时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尤其是与她生辰有关的。”
不好的事?
魏祁愣了一下,手中酒杯微顿。
孟无霜像是在回忆什么,缓缓道:“我与楚夫人等人都只听说公主在大燕备受宠爱,以为她应该过得很好才是。”
“可是公主回国后,我们却发现或许并不是这样。”
“公主虽然看上去无限荣光,即便离开了大燕也依然保留了封号,但是她好像并没有为此有多开心。”
“而且不知为何,从她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办过生辰宴,每次夫人说想为她庆贺一番,她都找各种理由推脱拒绝了,最多与家人一起吃顿饭,再不做其他庆祝。”
“这次我以为她庆贺生辰为由前来魏国,她也不甚愿意,还是我因为有事想要面见世子,一再坚持,自己执意过来的。”
魏祁听着他的讲述,仔细回忆以往在大燕时楚瑶的生辰是怎么过的,想了许久也没想到什么问题。
每年珍月的生辰燕帝都会为她大肆庆祝,办的十分热闹,即便大燕本国的公主都没有这个待遇。
珍月看上去也很开心的样子,根本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回国之后就不办了?
魏祁不解,只能闷头喝了一杯酒:“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啊……”
孟无霜轻叹一声。
这句话却让魏祁蹙了蹙眉,心中莫名的有些不悦。
下一刻却听他又说了一句:“你与公主在大燕相伴七年,你都不知道的话,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了。”
这还像句人话。
魏祁点了点头。
“孟将军刚刚说此次前来是因为有事要面见我,不知是何事?”
孟无霜哦了一声,笑了笑:“也没别的事,只是前些日子发觉我手底下一名小将手脚有些不干净,处置他的时候查到些事情,涉及到了世子这里,特地来向世子询问一番。”
魏祁眸光微凝,直视着他的眼睛。
“孟将军的部下怎么会与我这里扯上什么关系?”
“倒不是这个人与你们扯上什么关系,而是他的腰牌跟你们扯上了关系。”
腰牌?
魏祁立刻想到了数月前自己从京城前往西山大营时遇到的那次刺杀。
他没有接话,只是看着孟无霜,等着他说下去。
孟无霜道自己发觉这名小将与一些不该联系的人频频联系,而他联系的那人又与魏国这边的某位大臣有联系。
“这位大臣我不知道是谁,但左不过是世子当初去楚国迎亲时曾一起带去过的使臣,而且这个使臣不知为何非常仇视公主,对公主与世子的婚事并不看好,当初公主遇刺,就有这人的手笔在里面。”
听到这里,魏祁的神色再次变了变。
若按孟无霜所说,这人一定是当年在大燕时曾陪在他身边的人。
因为只有这些人,会抵触这门亲事,甚至不惜让楚瑶去死。
而这些人中又曾陪他一起去楚国迎亲的,只有三人。
孟无霜所说的,势必是这三人中的一个。
“世子是个明白人,想来也看出来了,当初迎亲的队伍遇到马匪伏击,我并非是恰好路过,而是……想去抢亲的。”
“我喜欢公主,甚至曾经求娶,很多人都知道。”
魏祁手中一紧,酒杯几乎被捏碎,额头青筋隐隐跳动,皮笑肉不笑的扯着嘴角。
“孟将军如今来跟我说这个是何意?
还想再把她从我身边抢走不成?”
“怎么会……”
孟无霜仍旧笑着,只是这笑意中带着自嘲。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公主从来不喜欢我,世子不是也看出来了吗?
就像当初看出我喜欢她,想把她抢走一样。”
那时楚瑶的婚讯被人刻意瞒着他,孟无霜得知后疯了般的追了过去,结果除了帮忙赶走了马匪,什么都做不了,最终铩羽而归。
魏祁想到当初楚瑶亲自把孟无霜赶走的样子,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
孟无霜则继续说道:“我跟世子说这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你,知道这一点的人很多,想利用这一点的也不止一个。”
“我那部下说是自己不小心把腰牌弄丢了,可是据我所查不是,至于那腰牌最后到底怎么样了,想来不用我说世子也已经知道了。”
“其实那背后之人大可不必用一块儿真的腰牌,仿造一个就可以了。
但他既然如此大费周章弄了个真的,还连相应的人都找好了,想来是图谋颇深。”
“即便这次不成,只要世子心中存下一丝怀疑,将来什么时候发作了,这条线索也可能导致无穷后患,对公主造成想象不到的后果。”
“虽然世子聪慧,必不会被这种伎俩瞒过,但我觉得有些事还是亲自过来与世子说清楚好,免得世子对公主心有疑虑,让小人得逞,坏了我们楚魏两国结盟的大事。”
说着对魏祁端起了酒杯,遥遥相敬。
魏祁回敬,一饮而尽,心中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但并未说什么,而是似笑非笑的对孟无霜道:“孟将军究竟是怕坏了魏楚结盟之事,还是怕我苛待珍月,所以才来这一趟呢?”
孟无霜顿了顿,指尖儿在桌面上轻磕几下:“世子心中明白,又何必拆穿呢?
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
“是啊,说出来就没意思了,所以孟将军,你这些日子最好管住你的眼睛,管住你的嘴,不要再给珍月添什么麻烦了。”
孟无霜看了他半晌,轻笑出声:“世子比我想象的更在意表妹,我心甚慰。”
慰你个屁!
魏祁心里骂了句粗话,再次端起酒杯。
孟无霜自然随之,两人就这样打着机锋你一言我一语的拼起了酒,一喝竟是一下午,谁也不肯先认输,魏祁连晚膳都是在这里用的。
最终还是孟无霜先趴了下去,神志不清的倒在桌上喃喃低语:“绵绵……绵绵……”
魏祁总算将人喝趴下了,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走到孟无霜身边,对着已经不知今夕何夕的人道:“什么……绵不绵软不软的,嫁给我了,就……就是我的,谁也别想抢去。”
说完踉跄着向外走去,一路被下人搀扶着东倒西歪的回了永福宫。
他醉的有些厉害,下人想跟进来服侍,却又被他拦在了外面,自己横冲直撞的进了屋。
房中空无一人,楚瑶正在净房沐浴,他呆呆的站在原地半晌,看到地上那根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的绳子,十分碍眼,踢了一脚。
结果脚被绳子勾住,绊了一下,身子一晃跌了下去,半个身子越过绳子撑在楚瑶那边,半个身子仍留在自己这边。
魏祁一愣,旋即自己看着那根绳子说道:“不……不算!”
谁先迈过去谁就是狗,他又没迈过去,只是上半身过去了而已,脚还在这边呢。
说完又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起身时见到地上有一张纸,似乎是被窗户吹进的风吹落的。
他下意识的捡起来看了一眼,只看了开头几个字,便怔在原地,如同泥塑。
这是孟氏写给楚瑶的家书,开头写着:我儿绵绵……
我儿绵绵……
绵绵……
是珍月的乳名?
魏祁呼吸一滞,想到孟无霜刚刚趴在桌上仍在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手指便下意识的收紧,几乎将信纸捏破。
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楚瑶沐浴过后在青青的服侍下走了进来。
进门看到魏祁手中的纸,以及自己桌上消失的那封信,快步上前:“还我!”
魏祁将手往回一收,神情阴冷:“出去。”
这话却是对青青说的。
青青见他面色不善,身上还好大一股酒气,心中不放心,哪里肯走。
“出去,别让我再重复一次。”
魏祁的面色更加阴沉。
楚瑶看了看他,最终转头看向青青:“出去吧,没事。”
青青神色惶惶,却又无法,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
“现在可以还我了吗?”
楚瑶伸手,指着那封信。
魏祁看着她沐浴过后红润的面颊,仍旧搭在肩上的有些湿漉漉的头发,像只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儿,透着一股温顺而又可怜的气息。
但他知道这个女人一点儿都不温顺,她浑身都带着刺,时刻准备扎的别人鲜血淋漓,谁离她越近,抱她越紧,便会伤的越深,扎得越痛。
绵绵……
绵绵?
她身上哪有一星半点适合这个名字?
魏祁缓缓伸手,将那封信递了过去。
楚瑶松了口气,刚要接过,对面的男人却忽然用力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了怀里。
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才发出一半却被堵住,男人的唇带着浓烈的酒气狠狠地覆了上来,生涩而又霸道的来回辗转。
楚瑶大惊,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却拗不过那巨大的力道,纤细的腰几乎被他折断。
男人吻着她水润的唇,抱着她娇软的身子,不过片刻身下便起了反应。
楚瑶挣扎的越发厉害了,好不容易摆脱他的唇,一边捶打着他一边下意识的说道:“你过线了!你过线了!”
“没有。”
魏祁简短有力的回答了一句,下一刻再次吻住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楚瑶在这短暂的间隙里低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两人现在正站在线的两边,那根绳子就在他们之间。
她没来得及再做其他反应,就被人一边吻着一边抱了起来,向那张小塌走去。
“你只说不能过线,可没说我不能把你抱过来。”
楚瑶急红了眼,想叫人进来,已经张开的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叫进来又如何呢?
夫妻敦伦,天经地义,谁还能拦着他不成?
楚瑶深吸一口气,握了握拳,不在挣扎,躺在榻上看着雕梁画栋的屋顶,闭上了眼。
没关系,没关系……
当初刚嫁来魏国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迟早有这么一天的。
既然如此,现在这样也没什么,没什么……
魏祁顺着她的唇吻到她的脖颈,在她白皙的颈间留下斑斑红梅。
沐浴过后的女人带着清新惑人的香气,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优美的锁骨让人着迷。
魏祁呼吸急促,贴着楚瑶的耳边道:“说你信我,说。”
身下的人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平躺着任他予取予求。
他看着她身上被他留下的痕迹,在她腰间捏了一下:“说你信我,我就轻些。”
女人却仍旧闭着眼,不予理会。
魏祁气急,怒声喊道:“说你信我!说啊!”
楚瑶终于睁开了眼,平静的看着他:“你有什么值得我相信的?”
眸光冰凉,不带丝毫温度。
魏祁一愣,下一刻身子微微颤抖,许久才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把将楚瑶拦腰抱起,向床边走去。
走到一半,想起地上那根绳子,脚步一顿,上半身却因为抱着一个人,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去。
他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怕把怀里的人摔了,手上却不敢松,只能任由自己向前扑去,最终向刚刚自己在房中摔倒时一般,一半身子在这头,一半身子在那头。
楚瑶在落地的瞬间下意识的翻身一滚,脱离了魏祁的手臂,之后抬起便是一脚,直直踹在了魏祁脸上。
魏祁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起来,就被迎面一脚踹的歪过了头,紧接着一股热流从鼻腔涌出,滴答滴答的落在了地上。
他半晌才回过神,擦了一把鼻子上的血,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缩着身子靠到墙角满脸戒备的女人。
女人的衣裳刚刚被他扯坏了,此刻松松的搭在身上,还露着半边肩膀,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红,也是他留下的痕迹。
魏祁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擦了一下鼻子,道:“我没迈过去,不算。”
然后转身,自己去了净房。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楚瑶才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腿脚发软的走到床边,瑟缩着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片刻后,身后传来动静,魏祁从净房走了出来。
她脊背绷得笔直,竖着耳朵听着后面的声音,听到他掀开被子坐回了自己的小塌上,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松完,又听到他站了起来,靠近。
楚瑶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发都要炸起来了,但男人并没有越过那条线,而是隔着绳子扔了个锦盒过来:“生辰礼。”
说完再次转身,回到小塌上躺下了。
楚瑶听着落在床上的那砰地一声,一股怒意陡然窜了起来。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她起身拿起那锦盒就想扔回去,锦盒却因刚刚魏祁远远扔过来的动作而松开,此时再一碰,盖子直接掉了下来。
一枚色泽莹润的双鱼玉佩躺在其中,与她之前戴过的一枚几乎一模一样。
那是她离开楚国去大燕时戴着的东西,后来不小心摔碎了,她还为此难过了几天。
楚瑶愣了片刻,将那枚玉佩拿起来看了半晌,又看了看另一边背对着她躺在榻上的魏祁,终究没把东西再扔回去,放回盒中搁到床头,躺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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