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忻就这么一个转身,失魂落魄的到了家里,近乎半个月没有联系过季明玦。
其实她想的,就是不敢。每每汪忻拿出手机想给季明玦发个信息的时候,就会想到那天他说他讨厌自己的画面,一想到,柔嫩的心脏就好像是被粗糙的砂砾纸磨过一样,不断的泛起丝丝的疼痛感。
然后最终还是颓然的放下手机——汪忻承认她自己胆小,不敢。而心情也随着变的越来越糟糕,汪忻本来有很多暑期计划,可现如今都懒懒的搁置下来了。就算黎优优和其他任何同学打电话叫她出来玩,汪忻的回答也只有懒散的几个字:“要补课。”
事实上她并没有抱任何补习班,却用着补课的借口拒绝所有的人。关系好的黎优优听出来她声音的不对劲儿,担忧的问她怎么了的时候,汪忻也只是沉默片刻,倔强的说:“没什么。”
她是真的没什么哎,只是看到微信置顶框里季明玦的名字会伤心,这算是毛病么?之前汪忻还天真的有过暑假约小哥哥出来玩的想法,只不过现在都泡汤了。
一时间,汪忻真讨厌季明玦——她讨厌他说讨厌自己的样子。
就连宁梦也看出来汪忻的不对劲儿,暑假过了快半个月,自家姑娘除了每周末例行公事一般的陪季老爷子去钓鱼,其他时候连门都不愿意出,一点也不像平常热情开朗喜欢跟朋友出去玩的样子呢。而且偶尔还叹口气,心事重重的模样。
十四五的小姑娘能有什么心事啊?宁梦担忧的皱了皱眉,干脆的敲门去问:“忻忻。”
“嗯?”汪忻正趴在床上看出,两条细长的腿折叠着翘起晃悠晃悠的,脚丫在窗外射进来的灯光下耀眼的白。小姑娘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立时翻了身,无辜的眨了眨眼:“妈妈?什么事?”
“你最近......”宁梦沉吟片刻,缓缓的问:“怎么不跟同学出去玩啦?”
“在家里看书挺好的呀。”汪忻笑了笑,声音里带着一丝浅浅的撒娇意味:“而且外面那么热。”
这么一说,似乎又有些道理,但宁梦却总感觉自家女儿心情不好。她叹了口气,端着草莓盘子坐到汪忻旁边,在她嘴里赛了一颗:“忻忻,你心情是不是不好?”
汪忻一愣,顿时感觉嘴里酸酸甜甜的草莓汁水有点发苦——她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而她这么一愣,当母亲的自然就须臾之间明白不少了,宁梦担忧的看着她;“是不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没有。”汪忻忙说:“怎么可能。”
宁梦看她家姑娘也不像是被欺负的人,毕竟汪忻从小就是人人喜欢的性子,长的好看性格也好,应该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欺负她的,于是她又问:“那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么?”
“没有啦。”汪忻觉得是因为小哥哥这种事是不能随意说的,所以她月牙眼一转,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期末考试考得不太好,不开心。”
“嗯?”宁梦其实对于女儿的学习成绩并不特别苛责,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她:“你不是年级第八吗,还不满意?”
“嗯......本来想考进前五的。”小哥哥回回都是全校第一的成绩,在学习方面所有人都得膜拜追赶的存在,汪忻下意识的就不想被落下太多,她咬着嘴唇笑了笑:“我下次争取考得更好点。”
面对女儿小小成绩就如此知道上进的模样,宁梦真是又开心又感慨,也不在打扰她了,把草莓盘子给她留下就退了出去。
宁梦一出去,汪忻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渐渐消失。她细白的两条小腿盘着坐在软软的粉色床垫上,面无表情的一颗接这一颗,没一会儿就把整盘子草莓消灭掉了。
今天......是中考成绩公开的日子,小哥哥考的怎么样呢?汪忻纠结的咬了半天的嘴唇,咬疼了又忍不住咬了会儿手指,然后发现自己抓心挠肝的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汪忻干脆一翻身躺了下去,趁着头脑还发热的时候一鼓作气的给季明玦发了条信息过去——
[小哥哥,你考的怎么样啊?]
发完之后就连忙把手机扔到一边,汪忻翻身趴在床上,把一张细白的巴掌脸埋在枕头里——就好像等待死刑宣判的罪犯一样躺尸。
结果翻来覆去的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一会儿有一个响动,频频诈尸的手机里有任何季明玦回应的消息。哦,他是真的不打算再理自己了。汪忻鼻头一酸,心中一冷,算是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她自暴自弃的把手机撇在床脚,干脆坐到电脑桌前面认真学习。
——小哥哥算什么,学习才是真理!
汪忻就这么的,带着一股子上初三时也要当全校第一的心态,在自己的小屋里几乎废寝忘食了一个暑假。直到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她按照惯例扛着钓鱼竿去季家陪老爷子钓鱼的时候,才从后院的两个季家人嘴里听到关于季明玦的只字片语——
“对了,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野种去哪个学校吧,总不能来七中吧?”这道桀骜不驯充满优越感的声线是季明贺的,他开学高二,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初见成人雏形了。只是说话依然不大中听,那指尖夹着的吞云吐雾的香烟,也充满了故作老成的姿态。
在他对面跟着聊天的还有季明尘和季明言,他们三个果然年纪相仿能玩到一块去,基本上算作形影不离了。
季明言听到发问,颇为冷漠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知道。”
“不是说他考了七百多分么,艹,这样七中肯定想要人。”季明贺狠狠的咬着烟骂道:“真他妈烦人,老子可不想高中三年还看他那张死人脸,看到就暴躁。”
七百多分?汪忻偶然听到,躲在立柱背后攥着墙面的手指都忍不住用了用力,柔嫩的指尖顿时泛起一种磨磨的疼。然而心下泛起一股子欣喜——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小哥哥考的这么好。
“切,我才不会让他来。”季明尘懒懒且嘲讽的抬了下嘴角,讥诮道:“我早就告诉我爸了,我和他搞出来那野种不共戴天,他别想让那家伙去碍我的眼!”
季明言忍不住问:“三叔答应了?”
“他理亏。”季明尘撇了撇嘴:“凭什么不答应?”
有了季明尘这句话,那看来季明玦肯定是不会去市里最好的七中了。那他真的......会去三中么?汪忻克制不住自己的所思所想,心下这般那般的琢磨着,刚要抬脚离开,就被他们另一个新起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话说,我之前让大哥找人去收拾他一点用都没有么?”季明贺忍不住皱了皱眉,抱怨道:“他怎么还考这么高分,那几个混混没把他的手废了?”
什、什么?汪忻瞪大眼,霎时间就想到那天季明琛去找她一起回家,她折返回学校看到季明玦满身是血的画面——难道那天去找麻烦的人,是季明贺他们派去的?
“明贺,我之前都说了,你这样不行。”季明言皱了皱眉,声音发沉:“幸亏没出事情,要不然这样是犯法的。”
“且,明言,你什么时候做事情瞻前顾后的了。”季明贺不屑的撇了撇嘴,无所谓道:“就真废了他的手能怎么样?他一个野种,好意思报警?报警了警察也不会向着他!”
季明言眉头蹙起,不可置否——早年,他的心态其实也是这样的。但是自那次汪忻跟他说过错误都是大人造成的之后,他虽然接受程度有限,但对季明玦的态度总归不能像之前那么肆无忌惮。
“就是,明言,你忘了那野种脸上的疤怎么来的了么?”季明尘冷笑了下,颇为解气的说着:“六叔喝醉酒给他划成那样,他那个恶心的小三妈都不敢报警,懦弱和下等人的自卑就是他们骨子里的,血里面流淌着的。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你觉得他有那个胆子么?”
“不过我真得感谢六叔,早早的把那野种变成了个面目可憎的怪物,哈哈哈哈哈。”
汪忻浑身发抖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听不下去了。她捂着唇,近乎是仓惶的转身跑走,一路风似的奔跑中,几乎有种要吐出来的感觉——可能不是有种,她好像,真的要被恶心吐了。
她以前不是没有好奇过季明玦脸上的疤痕是怎么来的,那张清隽俊气,皮肤冷白的脸上,有了那么一道疤总归还是有点骇人的。但是出于尊重,她没有问这种揭人伤口一样的问题,只是汪忻怎么也想不到,这道疤是人为的,是季家前几年就出国了的六叔叔故意为之的。
这、这到底是为什么?难不成出生成为一个大家都厌弃,不受人所欢迎期待的私生子就要经受这样非人的待遇么?
汪忻真的有点受不了,她踉跄着跑回自己家里,在宁梦和保姆诧异的眼神中脸色苍白的飞奔上了楼。锁上门,汪忻在洗手间的池子前面就是一阵干呕——不行,好恶心。
她一想到季明玦受到这么大的伤害,留下终身难以磨灭的伤害这种事情被季家三个兄弟用谈笑讥讽的态度说出口,就恶心的不行。
汪忻这时候还有几个月就十五了,还是第一次明白这个世界上是有无缘无故的恶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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