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走到西厢房门口,恭恭敬敬地说:“老爷,人来了。”
阿宝觉得奇怪。古代向来以东为尊,既然是老爷,没道理住在西厢房,难道是为了防暗杀?这个若水山庄处处诡异,看来很不简单,怪不得拥有长生丹这样的宝物。
门从里打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走出来。他大约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蓄了短须,因常年不见阳光,脸白得近乎透明,看五官轮廓,很是俊秀,但那双眼睛,仿佛石制,死板板的,没有一点生气。
管家见他出门,不知为何有些激动:“老爷,您,您终于……”
老爷摆手,让管家退到一边,波澜不惊地盯着印玄与阿宝:“你们所求何物?”
阿宝深吸了口气,就听印玄说:“凝魂聚魄长生丹。”
果然。
阿宝缓缓地将这口气吐了出去,做好了被人扫地出门的准备。
管家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从何处听来?此物我闻所未闻,你们……”
老爷说:“你们随我来。”顿了顿,对管家说,“你自去忙吧。”
管家满腹疑窦地退下。
老爷带着两人去了东厢房。
阿宝猜测西厢房可能做了书房,东厢房才是起居室,进屋之后,又是一愣。东厢房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八仙桌,四张配套的凳子,因久无人打理,已经积了一层薄灰。
老爷随手抹了抹,一屁股坐下,丝毫没有富豪养尊处优的挑剔。
阿宝看着凳子,狠狠心,正要坐下,印玄掏出一块手帕,为他细致地擦了擦。他感动地坐下,正以为祖师爷会再擦擦自己的凳子,谁知和那老爷一样,印玄对着灰,毫无顾忌地坐了下去。
阿宝:“……”祖师爷穿的是白衣服。
老爷说:“你们要长生丹何用?”
阿宝发现了,这老爷说话和祖师爷是一个路数的,都是开门见山,单刀直入,一点花哨的技巧都没有。
印玄说:“寻求长生。”
老爷看看他,又看看阿宝,嘴角露出一丝恶意的冷笑:“长生丹只有一枚,你们却有两个人,给谁好呢?”
“我。”
“他。”
两人毫不犹豫地回答。
老爷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没想到他们早已达成共识。他摩挲手指,自言自语地呢喃道:“岁月悠悠,天长地久。你尚年轻,不知孤独的滋味。过了几十年,你身边的人一一老去、死去,留下你孤身一人,寿元再长,也是行尸走肉。”
印玄说:“这是我的事。”
老爷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抱歉,长生丹我已经给了别人,你们走吧。”
阿宝紧张道:“你给了谁?”
老爷警惕地回头:“如何?你还想强抢不成?”
阿宝说:“不是,我是想问,你给的那个人是男是女?”
这句话仿佛击中了老爷的软肋,让他的脸瞬间狰狞起来,恶狠狠地说:“是男如何,是女如何?这世上的男女是谁注定的?难道我们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吗?”
阿宝一脸问号地看向印玄。
印玄说:“十几天前,长治印家满门被杀,无一生还。若水山庄,便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老爷阴沉道:“你在威胁我?”
“不是不是,没有没有。”阿宝说,“凶手是我们的仇人,我们就是过来通知一声。”
老爷目光自他们面上扫过,重新落座:“凶手因何找上若水山庄?长生丹?”
阿宝说:“她为了长生丹,都已经跨界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老爷冷冷地说:“这种骗三岁孩子的把戏,你以为我会信?”
印玄说:“她连坟墓也不会放过。”
阿宝:“???”萧弥月还有这癖好?但看老爷的神色,这句话竟似戳了他的心,一张脸从白到青,从青到黑,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老爷盯着印玄,咬牙道:“你还知道什么?”
印玄抿唇。
按一贯的作风,对方不给,他就该转头离去。今天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他死皮赖脸的极限。但是,一想到阿宝失望难过的样子,又按捺下来。
他说:“你并未服用长生丹。”
老爷说:“我说过,我给了别人。”
阿宝说:“什么人?你不是说,身边的亲朋好友死光光后,留下一个人活着,就是行尸走肉吗?谁这么遭你恨?”
话音刚落,桌子就被掀了。
只是刚掀一个角,就被印玄拍了回去。
老爷喘着粗气说:“你们出去,都给我出去!”
印玄拉着阿宝起身要走,阿宝下意识地僵了一下。印玄见状,心中微微一叹,停下脚步,对那老爷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似响起了一声呜咽,但阿宝看那老爷,脸颊干干的,不像是要哭的样子。
等印玄与阿宝走过长廊,都要到院子门口了,那老爷终于追出来:“站住!你们知道……长生丹怎么用?”
印玄说:“活人才能用。”
老爷深吸了口气说:“你可懂起死回生之术?”
印玄说:“人死如灯灭,终究要轮回。”
他拉着阿宝,继续往外走,一路无人,直到大门口,左脚都已经迈到门槛外面了,管家才追上来,说老爷请他们暂住。
这一住,便是两天。
这两天里,阿宝天天守着山庄,看庭院风光,什么青楼楚馆、镖局赌坊,一概没见过。这感觉,就像到了风景如画的名山,却因为跟了个夕阳红团,只能在山下瞅瞅高耸入云……的那朵云,白白浪费了难得穿越观光的好机会。
闷得久了,阿宝倒期盼萧弥月找上门来,给个痛快。
萧弥月还没见影,若水山庄的老爷就先有了动静。
管家说端午将至,老爷设宴款待。
阿宝掰着手指算了算,端午起码还有半个月,这宴会的名目找得有些远。他感慨说:“为什么不说庆祝春节呢?说不定还能看个联欢晚会。”
印玄抚摸着他的头,承诺道:“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看。”
话里藏着内疚。
他虽然不说,却默默将穿越的责任背到了自己的身上。若非他一时心急,追在萧弥月后面,阿宝也不会跟自己跳过来。
阿宝不这么想。当时的情况明明是祖师爷想要回来,自己将他撞了过去。
这账细说起来,是说不清楚的了。
阿宝岔开话题:“不知那老爷找我们什么事。”
印玄分析过,老爷之所以留他们下来,应该与受赠长生丹的人有关。不过那人,多半已经过世了,所以长生丹没能起作用。
阿宝说:“人为什么总喜欢研究起死回生术,就不能在对方活着的时候好好珍惜吗?”
带着三元逛园子回来的曹煜,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有些不大自然,悄悄地看了三元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才稍稍放心。
阿宝看到他,突然“咦”了一声:“我一直觉得那个老爷很面熟,现在想想,他和曹煜倒有几分想象。哎呀,忘记问庄主叫什么名字了。说不定还是你的祖先。”
曹煜更加闹心。
他当然知道印玄祖先的下场,如果若水山庄的庄主是他的祖先,那这个空间里的曹煜也有可能被蝴蝶的翅膀扇没了。这样的话,这里的曹煜就不会遇到这里的严柏高……
似乎、好像、应该……也不是坏事?
曹煜心情矛盾得一塌糊涂。
到了晚上,老爷在住所的隔壁院子举行宴会。这个院子有座水中凉亭,月亮倒映在亭边的池水中,仿佛波光粼粼的落地灯。
阿宝吃了会儿东西,就有些打瞌睡了。不能怪他,实在是这顿饭吃得太闷了。
那老爷坐下之后,就自顾自地喝酒,完全将他们当背景,似乎也忘记了叫他们来的初衷。
阿宝实在按捺不住,主动出击询问。
那老爷放下酒杯,眼神有一瞬间的茫然,很快恢复铁板般的无动于衷:“我想招魂,之前请过很多人,都失败了。”
招魂是极其简单的法术,说穿了,就是一个行贿的过程。只要入了门,有了钱,敢烧纸,能见鬼,几乎人人都会。如果连这个也失败,只能有两种原因。
一是他之前请的人都不靠谱。
二是他要招的魂魄很特殊。
阿宝见过道姑,是真正有本事的人,若水山庄运气再不好,也不可能一个像样的术士都请不到,那第二种可能就高了。
印玄问:“你要招谁?”
老爷早有准备,直接递了一张纸给他,上面写着生辰八字和名字。”
“虞增秀。”阿宝将名字读了出来,那老爷呆了呆,低下头,猛然灌了自己三杯酒,到第四杯的时候,印玄说:“我试试。”老爷放下酒杯,目光闪烁,想要保持希望,又怕再度失望,只能不闻不问不看,继续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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