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搞清楚为什么觉得碍眼,但并不妨碍蒋寻转身走回去,直接把江恋拽到了自己身边。
“磨蹭什么!”
江恋被他拽的踉跄几步,仓促间余光瞥见身后的陈知言抬了抬手臂。
但没等她细看,蒋寻已经不爽的勒着她的脖子往前走了。
到了餐厅,蒋寻半点不客气,白的红的啤的,混着来,桌上一排酒杯倒满,打定主意今天要灌倒陈知言。
江恋看的心都提了起来。她之前说酒量还可以是夸大其词,真实酒量也就是几瓶啤酒而已,白酒勉强能喝一杯,但混在一起绝对不行的。
“这太多了吧……”她不满的提出异议。
蒋寻斜斜飞了她一个冷眼,警告她一边呆着,别捣乱。
秦熠在一旁笑:“不多不多,言哥海量,我们这些人就没见他喝多过,嫂……妹子放心!”
杨明拐他一胳膊,笑:“人家喊你叔叔,你叫人妹子,差辈儿了吧?”
“那叫什么?侄女?那不行,都把我都叫老了……”秦熠又瞥了眼专心倒酒的蒋寻,小声道:“我倒是想叫那什么的……”
杨明干咳一声,笑着没接这话。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江恋没听清,她心思也不在这儿,正担忧的去看陈知言。
陈知言刚从卫生间出来,额前碎发微湿,脸上有水珠往下滑,从锁骨处没入衣领。
可能是刚洗完脸,睫毛也有些湿,眉眼间的冷峻都淡化了些,整个人显得有些无害。
陈知言接收到江恋的视线,抬眸和她碰了下。
狭长的眼尾稍弯,一个极淡的笑意从燕尾般的眼皮褶皱间溢出来。
他轻微的点了下头,示意她别担心。
陈知言喝酒时姿态极其好看,和应酬时也不一样,有种放松后的慵懒。
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单手执着酒杯,薄薄的眼皮微敛,略一仰头,喉结有规律的上下滑动,杯中的液体很快就见了底。
倒放杯子时,修长的手指会在杯壁上轻点两下,眼皮微掀,唇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睥睨着众人。
和一些人特意凹造型不同,男人与生俱来的自信在举手间不经意的呈现。
江恋直直的看着他,一杯又一杯,面不改色。
她此刻真切的意识到,这个男人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准长在她的审美点上,让她无比着迷。
很快,桌上的酒杯被扫了一半。
男人的面色仍然看不出异样,只是眼尾挂上了淡淡的红晕。
“你还好吗?”江恋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偷偷扯了下陈知言的袖子,小声问。
“嗯?”男人似是没听清,向她这边侧了车身,垂眸看她。
江恋这才发现他的异样,原本永远透着冷静的黑亮眼眸里像是笼了层月色,蒙蒙的,看人时像自带柔光,多了几分深情。
“你还好吗?”江恋心跳有些快,声音越发的小。
陈知言看着她忽的笑了起来,眼眸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轻轻又慢慢的眨了下眼,再一次靠近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对着这儿说,我听不见……”
男人难得的拖了些尾音,沙沙的,隐没在唇齿中。
江恋的心跳瞬间突破数值极限,肾上腺素飙升。
他靠的太近了,江恋感觉自己的唇几乎都要碰到他的耳廓,热气擦着肌肤传导过来,快要把她融化。
AWSL……
江恋脑中跳出这几个大字。
不见她说话,陈知言用鼻音催促:“嗯?”
江恋指甲都掐进手心中,才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要颤抖:“你还好吗……”
这一句话,她说的一句比一句软绵无力。
男人低低的笑了几声,缓缓坐直身体,重新拿起一杯酒,端到江恋面前,弯着眼眸,用气音问:“要替我喝吗?”
酥麻感从耳朵直窜进大脑,瞬间游走全身。
这男人!
怎么这么会!!!
然后江恋就听见自己软绵绵的声音说:“好……”
可等她伸手去接酒杯,男人却没有放手。
江恋抬眸去看他,又用了些力气,陈知言只是笑,捏着酒杯不放手。
拉扯感悄无声息的在两人的指尖游走,只有他俩能感觉到。
这种隐秘,刺激又暧昧。
江恋声音软的可以滴水,娇娇的嗔道:“给我呀……”
陈知言勾唇笑着,似乎是逗弄够了,稍一用力,把杯子拿开。
“不给。”他说完,一面看着她一面缓缓喝下杯中的酒。
清亮的液体从唇边溢出来,留下一抹湿润,薄唇泛着水润光泽,格外性感。
江恋大脑轰的一声,理智差点全灭。
呜呜呜这他妈谁能抗的住!!
就在她即将失态的时候,陈知言慢条斯理的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然后扯了扯领口,懒懒的对江恋说:“小孩,帮叔叔拿张纸行吗?”
一派正经的神色和声音,刚才那诱人犯罪的神态已经完全不见了。
前后的强烈反差让江恋愣了好几秒也缓不过神来。
陈知言等了等,见她呆滞不动,以为她不想拿,只好叹口气,自己伸手去拿。
而江恋就是在他叹气时回过神来的,也急急忙忙的伸手去拿纸巾。
一大一小的两只手就这样覆在一起。
手下极其柔软的触感让陈知言怔了几秒,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口迅速向全身扩散,无法抑制。
他顿了顿才移开手。
江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纸巾递给他的。
她刚才差点要死掉了……
虽然说是要灌陈知言酒,但其实桌上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喝了些。
席间只有江恋一口酒没沾。
好几次她都想偷偷替陈知言喝,可每一次都会被他发现制止。
最后一次,她都偷到了酒杯,却被陈知言握住了手腕。
“小孩不可以喝酒。”男人语气正经又严肃,十足的长辈派头。
就在小姑娘被气鼓了嘴时,他又笑了下,低声加了句——
“你乖一点。”
江恋只觉得自己灵魂都在尖叫。
没有办法。
她抗拒不了这个男人。
吃完饭,这帮人又转去唱歌。
杨明这山庄娱乐设施俱全,要什么有什么,巨大包厢装修的和外面的KTV没两样。
“点歌点歌,想唱什么说,我来点。”秦熠叫道。
有人喊:“给寻哥来一首单身情歌热热场!”
所有人都爆笑起来。
蒋寻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没有生气,还大大方方的接过话筒唱起来。
蒋家的人都有些音乐天赋,生的一把好嗓子。
江恋很早就知道她这个小舅舅唱歌跳舞样样精通,只可惜没怎么见识过,难得有机会,她拿手机偷偷录了起来。
一首录完,她刚想关掉录像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低笑,男人热烫的气息突然贴近。
她吓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
“你干嘛?”江恋捂着胸口软乎乎的娇嗔。
陈知言俯身把手机捡起来,扬了扬,逗她:“蒋寻要知道你偷偷录他……”
江恋大惊失色,这要被蒋寻知道,还不得打断她的腿。
她忙“嘘”了声,想把手机抢回来,可男人手一抬,她扑了个空。
“啊……给我!”
江恋又怕又急,直接上手搂住他的胳膊,去抢。
陈知言一个不妨,被她紧紧搂住。
少女胸口的柔软隔着衣料压在手臂上,存在感极强。
男人愣住,手臂微僵。
江恋成功的抢回手机,忙把手机锁屏,警惕的背在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异样。
男人喉结微不可查的滚了下,缓缓靠回沙发里,不着痕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江恋看了看还在唱歌的蒋寻,挪了挪屁股,凑近陈知言,双手合十心虚的央求道:“你别告诉我小舅舅好不好?”
陈知言没说话,浮动的眸色隐藏在包房昏暗的灯光里,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娇声娇气的小姑娘。
“求你了……”小姑娘丝毫不察。
几秒后,陈知言舔了下发干的唇,声音有些哑,带着隐隐的逗弄:“那要怎么谢我?”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有些讶异和茫然,但很快就找到了办法。
“我唱歌给你听好吗?”为了加大砝码,江恋又补充,“我唱歌很好听的!”
陈知言有些意外,点了下头。
江恋去点歌台点歌,被秦熠眼尖的看到,他立刻凑过去,把江恋点的歌顶到第一首。
“都让让,听咱小侄女来一首!”
秦熠的大嗓门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江恋顿时有些脸红。
其实唱歌她是不紧张的,从初中开始,每年的文艺汇演都少不了她,再大的舞台上她也没紧张过。但一想到这首歌要唱给陈知言听,她的心跳就不由快起来。
她走上前,坐上台子中央的立凳。
舒缓的前奏响起,全场都静了瞬。
江恋握着话筒,目光有些紧张的扫过一圈人,最后落在角落里,轻声道:“暗里着迷,送给……大家。”
她平时说话嗓音偏软糯,带着些天然的甜,可唱歌时低音下得去,高音也起的来,嗓音舒缓,有种干净的磁性。
“人声车声开始消和逝
无声挣扎有个情感奴隶
是我多么的想她
但我偏偏只得无尽叹喟
其实每次见你我也着迷
无奈你我各有角色范围
……”
一首男人的情歌被她唱出不一样的柔情意味。
包厢里从没这么安静过。
角落里男人靠着沙发的姿势已经换成了手臂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倾,深沉的眼中暗流涌起,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光芒四射的小姑娘。
江恋唱完最后一个音,包厢里掀起一阵口哨和尖叫。
“卧槽恋恋妹妹牛逼!!”
秦熠已经化身江恋头号迷妹,彩虹屁当即吹了起来。
蒋寻也难得鼓起掌来。
秦熠凑上前,兴奋不已的对江恋道:“妹妹,你这首歌可把我言哥比下去了,太好听了!”
江恋不明所以。
秦熠对她解释,暗里着迷曾经是陈知言KTV保留曲目,每次必点,那嗓音那唱功,征服无数少女心……说到后面就开始口无遮拦了。
“哎,可惜我言哥封麦了,我都好久没听人唱这首歌了……”
秦熠还在絮叨,江恋却心头跳动的厉害,目光穿过喧噪的人群找到那个与暗色融为一体的男人。
陈知言重新靠回沙发里,黑眸微眯,掩住翻涌不止的情绪。
周礼撞了撞他的肩膀,笑的意味深长:“厉害。”
不知道是夸谁。
陈知言咬着烟没说话,片刻后,弯起了眼尾。
江恋拒绝了秦熠等人再来一首的起哄,红着脸跑回来,对着男人深沉发亮的眼,不好意思的问:“好听吗?”
男人亮如夜星的双眸在她脸上定了片刻,笑着点头:“好听。”
一帮男人喝了酒,除了鬼哭狼嚎就是摇骰子灌酒,吹牛打屁互喷。
其中秦熠最是活跃,别看长的人模人样,帅气俊朗,可竟然是个浪子,换女友的速度和换车差不多,而且个个都是长腿细腰的小明星,泡妞手段高超,是这群人的恋爱宗师。
与他对比反差的就是蒋寻和陈知言,两个万年光棍。
陈知言性子偏冷,又能沉得住气,所以大家一般不怎么拿他开涮。
蒋寻太狗了,一张嘴就让人想打他,所以火力都集中到他这里。每次聚会,必会拿“单身狗”的身份来攻击他。
别看江恋平时视蒋寻为洪水猛兽,此时见蒋寻被大家无情嘲笑,她心里也很不好受,决定回去后要告诉外婆,一定抓紧给小舅舅介绍女朋友才行。
这群人的关系江恋也大概理清了。
陈知言和秦熠是世交发小,秦熠和周礼是表亲关系,周礼和蒋寻是大学同学,蒋寻和陈知言是英国留学时的同学,今年刚开始在一起共事,杨明和蒋寻是高中同学,和秦熠也沾亲带故。
有个很有名的“六度分割理论”,说两个陌生人之间最多只隔着六个人。
江恋郁闷的很,她和陈知言之间就只隔了个蒋寻,竟然这么久才知道。
听男人们吹牛没什么意思,半小时后江恋就开始犯困了。她早上起太早了,吃饱了饭,困劲儿就上来了。
可陈知言还在和周礼摇骰子,她只好强撑着眼皮,窝在单人沙发里接二连三的打哈欠。
周礼和陈知言拼了几轮筛子,可惜次次不是对手,喝的快要吐了,正想不要脸求饶算了,对面男人突然停下了手。
“不玩了。”陈知言说着把筛子丢下。
周礼脱力的倒进沙发里,拱手:“谢言哥!”
陈知言笑了下,站起身:“困了,我先回房了,你和他们说一下。”
周礼讶然:“这才刚开始玩。”
陈知言按了按太阳穴,解释了一句:“喝的有点多。”
他今天是喝不少,周礼不好再劝,跟着起身,说:“行吧,那叫杨哥找人送你过去吧。”
陈知言按着他的肩膀,止住他,摇头道:“不用,你们玩吧。”
江恋刚打完一个哈欠,生理性的眼泪从眼角溢出,她正要抬手去擦,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知言从旁边的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套挂在臂弯。
江恋忙擦了擦眼睛,刚想问他是不是要走了,就见他径直走向自己,双手撑在沙发背上,俯身——
“小孩,送叔叔一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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