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这几年,那女子一直对他的纠缠不休,还有......他心里就觉厌恶的很。
闭着双眼的沈昀卿,他忍不住就轻轻蹙起了眉头。
“少爷,您有哪里不舒服吗?”瞧着沈昀卿的脸色不大好看,陪着他身旁的侍从小声问道。
听了耳旁的声后,隽雅少年只低低的应了一声“无事。”便没再开口。
于是,车厢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此刻,只有冬日里凌冽的寒风,扑簌着马车的青布帘子呼呼作响。
车马晃晃悠悠的行驶而过,带着一股清冷寒凉的空气,从青布帘子的间隙,丝丝缕缕的蹿了进来。
出了城楼后,耳畔边渐渐没了城内小贩的叫卖声,也没了官道上行人来往之时,热闹喧嗔的吵闹。
沈昀卿也在这时候,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隔着被寒风吹起的青布帘子,他抬眼看着车外白茫一片。他回过身,看着远处高大巍峨的城楼屹立于绵延不见尽头的大雪之中。
瞧着马车渐行渐远,远处的巍峨城楼也慢慢的隐匿于他的视野之中。
沈昀卿倏然想起三年前来河间府之时,首先映入他眼中的便是这座巍峨庄严的城楼,却没想到时间竟是过得这般快。
三年的时光,不长不短,虽说他在河间府度过了他人生之中,最为珍贵的三年,但沈昀卿对此处,却没有丝毫的留恋。
尤其是在遇到了顾家的嫡女顾月儿之后,他心中无时无刻想着的,都是早些逃离该地。
而现下,沈昀卿的父亲官位升迁,全府启程华京。
如今终于算是摆脱了那位顾家小姐,但沈昀卿的心里却莫名的生出了种,说不出来的烦闷。
沈昀卿他自来给人便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的少年公子形象,就连之前见过他一面的当朝太傅,也曾称赞过他是世上少见的心思沉稳之人。
但在遇到,和见识了顾月儿对他的纠缠之后,一贯以温润著称的沈昀卿。
却一次又一次的破功,在她跟前,他将自己最为丑陋的一面都给呈现了出来。
一想到这几年,顾家那位小姐给他心里带来的那些不痛快。
沈昀卿对待她,于是,也变得更加厌恶起来。
觉察出自己的情绪又一次被那少女影响,车内身着浅绿直缀的男子,他面色瞧着似乎又冰冷了几分。
沈昀卿薄唇微微一抿,他敛下眼眸,将目光从车窗外,缓缓地收了回来。
沈昀卿理了理自己有些被压褶皱的袖角,随后闭上了双眼,伴着马车行驶的吱呀声,沈昀卿放空了自己的思绪。
被大雪覆盖的官道上,只见沈府一行人慢慢向华京城的方向行去。
约莫只过了半时辰左右,沈昀卿耳畔霍然生起了阵阵马蹄踏在雪地的声响,一支精兵锐将从他们身后赶来,气势磅礴。
父亲沈从文在前下令止住了前进的步伐,随后,沈府一行人给身后的那群武将让出官道,沈昀卿手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瞧着那些手执金戈的武将,匆急策马前行。
瞥看这场阵势,仿佛前方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而此时的松华山上,三年一度的赌技大赛,慢慢拉开了序幕。
晨曦微微亮,陈明州手从榻旁的博古架上,拿过自己的墨色斗篷,只随意的披在了肩上,他起身行至隔窗前,轻轻推开菱花细纹的隔窗。
刚下过一夜大雪,抬眼望去,整片山林皆是皑皑白雪,似是看不到尽头。
陈明州想起昨夜......之后事情的发展,直到此刻,他心理还是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若是一开始,他只觉着逗弄顾月儿那女子,纯属好玩也就罢了。
倒没想到,当时那斜靠在床榻墙上,被他惊吓的尚还在微微喘气的少女,竟然会在接下来向他提出那般的建议。
虽说他心里,那时便有让她成为自己女人的打算,但从始至终,陈明州都未想过,这话题会是由顾月儿主动来提出。
直至此刻,他都还未忘却,昨夜里顾月儿与他说话时的那场景。
陈明州以前一直以为官家之女,皆是那种养在闺阁深处的娇娇女子,温婉端庄,宁静娴雅,而对于那事,她们心里自然也是在意的很。
而当遇到像他这般孟浪轻浮之人时,那些学了诗书的女子,定会心底各种嘲讽于他,嘲讽他不坚定的立场,嘲讽他不学无术,一事无成。
却没想到,榻上那害怕的身子都轻轻颤抖的女子,会说想要嫁于他的言语。
听了话,陈明州心里只觉着有趣极。
他真的很想知道,顾家的那少女到底从哪儿生出的勇气,还未知晓眼前的他是怎样的人前,竟就敢说出嫁予对方的提议。
一想起昨夜烛火潋滟,美人如玉的那情那景,青年眉目精致如画的面上,薄唇轻勾,一双漂亮桃花眼中笑意意味深长。
昨夜和顾月儿的那事,从被外人撞破后,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如意赌坊掌柜徐远山的耳中,而且发生这事,徐远山肯定是乐见其成。
徐远山之前虽说画中美人是他的奖品,但陈明州却知道,美人要送他这事是真心存在的,而以她为物仕的奖赏,不过就是他送于他礼物的借口而已。
想他对徐远山的了解,顾月儿那女子定是做了什么,或是掌握了什么能威胁到他的事,才以致于徐远山胆大包天,竟敢对朝廷命官之女生出了要不得的毒心。
只是,瞧昨夜榻上少女目光懵懂的模样,约莫她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不过,若不是这般,他大概也没有机会认识顾月儿这有趣至极的女子,回忆昨夜她给说出的那提议,他是该好生的思索一番了。
毕竟,他的年纪已经在这儿,府中的大哥娶妻两年,而与他同岁的三哥,也在半年之前已经成婚。
如今,镇北侯府就只他一人还未成家。
陈明州抬眸瞧着窗外,不远处的山林被层层叠叠的大雪覆盖,白茫一片,好一会儿之后,斜衔于夜空的弯月不知何时隐去,东边的天际慢慢乍现曙光。
天渐渐亮了。
屋子外头也开始有了喧闹的声音,搬动器具的,谈笑风生的,侃天侃地吹嘘胡聊的......
站在窗前凝望雪景许久的陈明州,此刻只觉眼眸有些疲惫,耳畔边传来不远之处的嘈杂声响,肩披着墨色斗篷的青年,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晨光透过山林,浅浅淡淡的洒落在陈明州瘦削的肩上,青年面色淡淡,衬得他越发长身玉立,清新俊逸。
只是,每当他狭长的眼眸微微一弯起之时,总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诱惑味道,仿若三四分的不正经,却不叫人讨厌。
像似一轻柔羽毛,不经意间就能轻易勾动人心。
来松华山参加赌技大赛的人很多,河间府如意赌坊的代表陈明州,他的赛时被安排在了当日的午后。
所以,用过早膳许久之后的青年,此刻却一点儿也不着急。
陈明州姿态随意的倚靠着紫檀圈椅的椅背,目光瞧着收拾齐整的案几之上,沙漏里的细沙,一点儿一点儿的流泻而过。
到了辰时左右,屋外寒风乍起,吹拂着不远处的山林簌簌作响,天空又下起了雪来,卷席着乍起的寒风,片片雪花从半支开的隔窗,轻轻地飘落了进来。
一片一片的飘落在紫檀案几上,最终,晕染成一滴滴水珠的痕迹,留在了案几之上。
就在这时,青年身后海棠勾丝的几帘纱幔内,榻上的姝色少女悠悠转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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