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师讲的抑扬顿挫,坐在后排角落里，莫昀晟几乎全程神游。
面色恢复了红润，神情却痛心疾首。
终于熬过一堂课，司尹乾眉头叠起：“你怎么了？”
莫昀晟嗫嚅：“我，没怎么听懂。”
司尹乾：“哪里没听懂？”
莫昀晟：“……不知道。”
司尹乾：“…………”
小猫同学提及化学自信满满,上了语文课就跟霜打的茄子，蔫巴巴的。司尹乾想，如果他有耳朵,这会儿肯定都耷拉下了。
翻开课本，司尹乾指着‘兰亭集序’篇章：“先读一下。”
莫昀晟：“永和九年，岁在癸丑，……”
司尹乾手指点着书下注解：“看这里，这是年月，这里是地点,这一段就是作文中的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
莫昀晟盯着书下注释。咦，这里是注解？这回能看懂了。
似乎并不难。
莫小喵作为山里的妖从未接触过语文课，也自然不知学习规则，如今被校草轻轻点拨,便如醍醐灌顶。再低头一瞧,对照注释，一通百通。
司尹乾耐心讲解,目光瞥着小猫，见他一脸恍然大悟：“你再看看第二段。”
莫小喵重重点头，脆生生的念书：“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
开始的确磕磕绊绊，但随着多念几次，对照注释与校草的从旁指引，莫小喵再次感受到语文课带给他的神秘乐趣。
司尹乾：“会了吗？”
莫小喵双眼晶亮，“会了！谢谢！”
司尹乾一丝柔和闪过，抚摸那头让人手痒的头发。
司尹乾：“这篇背诵全文，别忘了。”
莫小喵歪头：“你背了吗？”
司尹乾：“一会儿就背。”事实上，他早在开学前就将该背的背诵过了。
莫小喵眉眼弯弯：“那我背给你听。”
说完，便将书递给校草，兀自背起来：“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
小猫声音抑扬顿挫，十分悦耳，司尹乾惊讶。
“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莫小喵露出个笑：“怎么样？”
司尹乾：“没错一个字。”
莫小喵有点得意：“当然，我过目不忘。”
背诵不成问题，哪怕第一次念磕巴着，也能将之全部背下。当时不理解无从下手。
司尹乾好笑，顺势称赞：“真棒。让人羡慕。”
莫小喵嘿嘿笑了一声，翻开课本：“你要是背下来，我也给你看着。”
司尹乾：“好。”
将要上课时，莫昀晟放下语文课本，“校草，语文有趣！”
第二堂课是英语，老师是个美国腔。
莫昀晟愣了一秒。山上有个从外地回归的年老狼妖，就端着这口腔调。当时不少妖觉得他格格不入不太接近，年岁小的莫小喵却总偷偷去看老狼妖，觉得好玩跟着学了几年。
老师用英语复习了一通，便拿出一沓十六开卷子：“现在，随堂小测试。大家把书收起来。”
听到测试，同学一阵哀鸣，不情不愿的合上书，有同学趁这几秒钟多记几个单词。更有学生在手心上比比划划，存着侥幸心理：万一老师没发现呢。
卷子发下来，司尹乾担心：“没问题吧？”
莫昀晟飞速浏览一遍，“没问题。”
上一世他已经学会用笔了，写字不成问题。第一题是单词，莫小喵甚至不需要思考刷刷刷写下答案。选择题于他而言也不难。他不懂完形填空，却能通过语感选出正确的选项。
最后一道作文题，莫小喵沉思几秒落下笔来。写完欣赏几秒，颇有点意犹未尽：
——篇幅给的太少了。
司尹乾检查完毕正巧莫小喵完成了，两人对视一秒，分明看出彼此眼中的志在必得。
司尹乾：“我替你交。”
坐内侧的莫昀晟递卷子：“好。”
瞟了几眼，起码司尹乾没看出错误，他便知小猫这次成绩肯定不错。
压下心底的蠢蠢欲动，司尹乾不无可惜。
似乎小猫不需要他讲解了。
终于打铃，被测试折磨半堂课的学生恢复精气神，呼朋引伴出了教室，很快教室人变少了。
莫昀晟：“都走了。”
司尹乾稳当当坐着：“课间操。”
莫昀晟踮起脚，趴在窗台向下探头：真的列队了。
小猫露出一片白皙肌肤与腰部线条。正要出去的前桌一回头就看到，脸色有那么点莫名。
司尹乾瞳仁一沉，拎着人放在座位：“好好坐着，伤不痛了。”
莫昀晟疑惑：“你不去做操吗？”
司尹乾：“今天值日生。”
莫昀晟：骗人。
沉默两秒，莫昀晟：“那行，你留下值日，我出去了。”
司尹乾：“你不能上间操。”
莫昀晟呲牙：“我去上厕所。”
司尹乾：“…………”
起身让路，等小猫走出过道，司尹乾跟上。
莫昀晟：“…………”
莫昀晟：“你先值日，厕所就二十米，我要是有事儿就招呼你。”
沉默几秒，司尹乾妥协：“好。”
站在门口，司尹乾目送人进入男厕所才转身，正好与真正轮班的小麻雀值日生对视。
眸色瞬息一冷，司尹乾面无表情。
小麻雀忙摆手，小声道：“他是你的他是你的！校草别激动！”
他是你的……
司尹乾面色无常，心下一悸。
小麻雀：“校草，加油！”
居高临下冷睨小麻雀，司尹乾：“加什么油？”
小麻雀捂嘴笑：“嘿嘿，祝校草早日抱得美人归呀，小美强受和霸道校草攻，想想就兴奋。”
这女生有病么。
司尹乾眯眼。
然而，不经意的，女生的话在校草心底生了根。
另一边，进入厕所，一股浓重的烟味儿窜入鼻翼，嗅觉敏感的莫小喵险些呛出泪水。
莫小喵：“咳。”
“艹。”叼着烟的糙男生收起惊慌，脸上多了几分恼怒：“差点以为是政教！”
莫小喵见男生略有眼熟，便多看了两眼。
糙男生：“你看什么看！”他靠近捏着莫小喵的肩膀：“小子，你敢说出去，放学就别走。”
看到小男生湿漉漉的小眼神，举着的拳头没挥下去。
妈的，小可怜这么漂亮？
糙男生狐疑，视线看向莫小喵的下边，手也摸上去：“这么娘这么矮，你不会是女生吧？”
莫小喵：“！！！！”
他都忘了听这嚣张口气想起来。他刚来时，被个粗鲁的男生撞倒，手破皮出血了。那时候光顾着boss，忘了这码事儿。
莫昀晟也是有脾气的，他最讨厌被威胁了，更何况这男生想猥琐他！
他是最帅的雄性猫！
系统点蜡：这男生了不得，戳伤口一戳一个准。
原本泪汪汪的猫瞳气得通红，莫昀晟趁着男生不备一脚踩在脚上，等他吃痛抱脚猛地一提膝盖。
“嗷！”男生哀鸣一声，捂着下体软趴趴蜷缩在地，全身颤颤巍巍。
尤不解气，莫昀晟狠狠踹一脚：“看清楚，我是男生！你高有电线杆厉害吗！”
想了想又踹一脚，举着拳头威胁：“再让我遇见你，见一次打一次！”
当然，他的依仗是boss。他才不信boss冷眼旁观呢。
厕所门被从外推开，司尹乾急匆匆进来：“！！！”
他刚刚听见厕所里传来叫声了。
小猫快哭了！
司尹乾紧张：“怎么样，是不是他欺负你？”
窝成大虾的男生：啊喂！
莫小喵见boss来了，瞬间找到主心骨，声音软糯糯的告状：“他要打我，威胁我放学不许走。还侮辱我是女生，想摸我下面。”顿了顿愤愤不平：“他说我矮！”
系统：“…………”最重要的难道是个头吗？！
司尹乾：“！！！！！！”
打他的小猫，摸他的小猫下面！！！！
他，他都没摸过，舍不得碰一下！
双目溢出几分杀意，司尹乾蹭的回头，视线幽冷如看死人。
系统再次点蜡：让灭世boss记恨了。
虾米男生弓着背，依旧感受到刺骨冰寒，被一双淬了毒的眼盯着，吓得头皮炸开。他也就是平常混混日子逃个学，撑死在学校里作威作福带几个小弟和政教打打游击队，欺负几个学生。哪里能和杀人不眨眼的boss相提并论。
瞬间，boss的气势压倒，男生惊惶无措：尼玛，这校草不是好学生吗？怎么像索命恶鬼！
司尹乾轻声劝着小猫：“你先出去，我来解决。”
莫小喵眨眼。
司尹乾表情和缓：“相信我。”
莫小喵乖顺应诺，临了瞥一眼男生走出厕所。
“我觉得这男生药丸。”
系统：“是个男人都无法忍受吧。”
之前世界，不尊敬蠢猫的都被boss折腾的没脾气。这男生也是大胆，还敢轻薄蠢猫。
见小猫离开，司尹乾瞬间释放心中凶兽，狠厉的收拾一顿后，轻松捏着男生颈子提起来，“滚出学校别再出现。记住，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悄无声息的变成失踪人口。”
男生早已吓傻，冷汗涔涔。那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与恐惧感深深刻入灵魂。
这个人是真的想杀他，也能杀他！！
疯子，这个疯子啊！！！
被松开，男生浑身软绵，摔倒在地粗重喘息，身子瑟瑟发抖，再也没方才的嚣张气焰。
转学，必须转学！
他不想再遇见这个魔鬼了！
司尹乾对着镜子拾掇一番走出厕所，“我们回去吧。”
莫昀晟支吾：“唔……”
司尹乾：“怎么了？”
莫昀晟：“我还没去。”
司尹乾一怔，莫名有一点开心，拉着人：“走，我带你去教师专用。”
莫昀晟睁大眼：“教师专用我能用吗？”
司尹乾：“我有钥匙。”
两人手牵着手上了楼，小麻雀从教室偷偷冒出脑袋，双眼放光。小攻好温油！男友力max！刚刚校草杀气腾腾的，似乎英雄救美？！然后小受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单间厕所play……
哇哦！
想着，小麻雀险些喷两管血。
解决完生理问题，两人便回了教室，这会儿间操也已经结束，学生纷纷列队进入教学楼。
第三节课是莫昀晟心心念念的化学课，他之前翻书看过知识点后心有成算。
刚上课就是测试，莫昀晟扬了扬小下巴，骄纵的小模样特别可爱。
“敢不敢比一比？”
司尹乾甚觉有趣：“好。”真想拉进怀里揉一揉，见他炸毛。
莫昀晟：“那输了答应赢了一件事儿！”
司尹乾眸色一闪，不知为何竟有几分心跳加速。
“什么事儿？”
莫昀晟：“不杀人放火毁灭世界的那种。敢不敢？”
司尹乾眼底愈深：“好。”
莫昀晟已经琢磨好了，赢了就让司尹乾和他制作别的化学药剂，灭世药剂什么的……
实在有点危险。
内容并不多，莫昀晟答起来相当顺手，没几分钟写完。侧头一瞧，boss还没完成。
嘿嘿，不枉他积累一个世界的化学知识。
莫昀晟：“我去交卷。”
放下笔，司尹乾：“我去吧，顺路。”
将两张卷子交给老师，司尹乾表情淡淡，心情很好。他的小猫化学的确很出色，有一道题他还思考了一分钟，小猫丝毫未犹豫。
埋头苦手的同学见有人交卷，全都不好了。在他们苦苦挣扎时，这种对比尤为突出。
这么快？这才不到五分钟吧！！
校草今天又出来吓人了。
不是人了。
因为是现批现改，老师便直接判了起来。
在司尹乾的卷子上写了‘100’，老师笑眯眯：“满分，挺好。”
等批阅莫昀晟的，老师愣了，最后一题，学生的答案分明用的是超纲的方式。而且，每一步都十分巧妙和精炼，哪怕教科书都没这么完美。
这种方式，只有大学里专业学科才会使用，这个学生……
司尹乾见老师沉默：“老师？”
老师轻咳一声，有那么点激动：“很好！非常好，莫昀晟一百分！”
两个人的分数公布，同学更是变了脸。
校草才‘挺好’，莫昀晟就‘非常好’了？都是满分，老师的语气差别有点大啊。
司尹乾回到座位将卷子还给莫昀晟。
莫昀晟乌溜溜的瞳仁眨了几下，似乎是等发糖的幼儿园小朋友。
司尹乾心底发笑，传了张纸条：“你满分，恭喜。”
莫昀晟刷刷填上几个字：“可你也满分。”
明明小猫雀跃还装淡定。司尹乾瞥过，在下留下一行字。
“这次是你赢了。你的答案更好，老师的评价更高。”
莫昀晟露出了灿烂笑容，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精致的小脸儿迷人极了。
一直看着小猫，司尹乾呼吸一窒，心如捣鼓。
想，更靠近一点。
或者，将这一份美好据为己有。
莫名的，想起小麻雀说的话：他是你的。
垂下眼睑，掩住一瞬间掀起的惊涛骇浪，感受胸腔内跳动的心脏，司尹乾默默咀嚼：
他，是，我，的。
压下心底的渴望，司尹乾又撕了一张纸：“你想我答应你什么？”
“一起研究化学！化学课题我来定！”
司尹乾写了字：“好。”想了想又填了个表情“＾－＾”。
如今，他很期待和小猫一起的时间。之前先入为主以为小猫是那种追星的学生险些错过。
两人传小条时候，大部分学生写完卷子，在老师旁排成一排。
传小条很有趣，莫昀晟与司尹乾都是第一次，最后没什么主旨，开始闲话家常。
“中午想吃什么？”
“全鱼宴！”
“不行。”
“那汉堡包鸡排？”
“太油。”
“╭(╯^╰)╮”
将已经写满的小条抚平塞入笔记本，司尹乾侧头，小猫怒目而视，眼睛更圆了。
张牙舞爪的像猫，真可爱。
老师终于批阅完成，看过上了的成绩站起来总结：“今天大家答的都不错，有两名同学满分。司尹乾与莫昀晟，大家鼓掌。”
司尹乾品学兼优，满分是常事儿。倒是莫昀晟让人惊讶。他之前化学的确也不错，但是距离第一名还差点火候。有几个同学甚至觉得，会不会是校草放水，借他抄的。
老师：“现在我点同学来讲一下题。”
点同学！！！
学生不再关注莫昀晟的满分怎么来的了，将心思放回卷子上，生怕被点到不会的题目上。
其间，司尹乾被点名讲解最后最难的大题，他条理清晰，语句连贯，讲解还浅显易懂。
学生服气：哦，原来这么做啊！他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老师眼神一闪：“那么，莫昀晟同学，对于最后一题的方法，你是怎么想到这种方法的？”
莫昀晟站起身：“老师，我平时会多看一些课外的，觉得这种方法很有趣，就记下来了。看到题目觉得可行，才尝试运用的。”
老师赞叹：“很好！”
有学生好奇：“什么方法啊？”能让老师如此赞美。
老师简单讲了下概念后道：“这种方法你们属于超纲的，等你们大学专业化学就碰到了。”
大学，专业，化学！！！
卧槽，莫昀晟这方法似乎很仙很高深啊！
真的假的啊？！
上午的课程都是新奇的体验，莫昀晟因为有金大腿，所以也没落下。
午饭时候，众人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才交头接耳。
“诶，今天的校草格外的不一样。感觉像人了。”
“嗯，之前他拒人千里之外，一直都一个人。真不知道他和莫昀晟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莫昀晟今天也特别不同，我从来不知道我们班有这么嫩的小鲜肉！我真想多看几眼，你们不觉得，他真的真的特别可爱！”
小麻雀一波：“嘿嘿嘿，你可别多看，小心校草瞪你。”
麻雀二号：“咦？”
小麻雀：“小攻怎么准许自己的小受被别人看了去。”
麻雀二号：“咦！！！！”
麻雀三号：“还真是！今天校草冰山化成温泉了！唯独对小受受特别温柔！颜值身高都般配，好想看两人酱酱酿酿啊！”
小麻雀：“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在间操的时候…………”
于是在一帮豺狼虎豹似的腐女视线中，朦朦胧胧的小感情早已变成私定终身一二三式。
吃了午饭消食后回到教室，司尹乾隐约察觉不少女生视线更诡异，下意识的向前一步，挡住看小猫的视线。
于是，女生眼神更炽热更奇怪了。
都有病吧。
司尹乾拉着人快步走回座位。若非下午第二节是主课数学课，他就直接将人打包送回家了。
给莫昀晟垫了个垫子，桌上放上抱枕：“先睡一觉，我叫你。”
莫昀晟侧着脸趴下，见司尹乾桌上干干净净，“枕头，我们一人一半？”
抱枕不大，司尹乾想拒绝，莫名顿住点了点头：“好。”
莫昀晟将抱枕放在两个课桌中间，枕了一半。
司尹乾面对面与他枕着同一个抱枕才后知后觉，两人快脸贴上了。
小麻雀等一直偷窥，见到这一幕险些尖叫出来。
这是，要，要要亲了吧！！！
司尹乾呼吸一窒。
如此近，小猫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想更靠近一点。
想碰到他的脸，他的……唇……
猛然坐起，司尹乾面无表情：“你用吧，它太小了。都不舒服。”
莫昀晟愣了一下，应了。
翻了个头，莫昀晟闭上眼，说实话猫咪睡午觉是习惯。
司尹乾目光深邃，盯着小猫后脑勺半晌才垂眸，轻轻抚摸指尖。他刚刚的想法……
他刚才是想，亲上去吧。
目光愈发暗沉，司尹乾展开的手掌渐渐握紧，似乎要紧紧抓住什么一般。
因趴着睡，莫昀晟不太舒服，醒过来脑袋昏昏沉沉，颈项与胳膊也酸酸麻麻。
司尹乾：“不舒服么？”
莫昀晟“唔”了一声。
司尹乾：“我给你捏捏。”
伸出手指在白皙的后颈轻轻按压，指肚传递灵魂深处那种美妙的滑腻的触感。
真的，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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