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胡金娥收碗筷,张谦修坐在桌子边,给父亲发了一支烟,两个人一边抽烟一边闲聊。
张谦修问道:“爸,咱们家要是有什么难事,你可以跟我说,你儿子现在大本事没有,但一般的事,还是能解决的。”
说话的时候,张谦修看着父亲。
张爱兵不敢和儿子对视,故意装作被烟熏到的样子,眯着眼,低着头,说道:“没什么事,你和你姐现在都有出息了,我和你妈也就自己种点菜吃,地里的活也不怎么做了,过得挺好,没有什么事。”
张谦修明显就能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但父亲不肯说,他一再追问似乎也得不到个结果。
抽完烟,张谦修起身说道:“爸,今天端午,我去健康家还有二才爷爷家走一趟。”
张爱兵赶紧说道:“这都下午了,就别去打扰人家了。”
张谦修平常过年过节都会去这两家走走,他们也都会送东西过来。
“平时都去,今天不去不好!”张谦修说道:“一会就回来。”
“哦,那就去吧!不要在人家那耽误太久,人家也忙,送了东西就回来。”张爱兵叮嘱道。
张谦修应了一声,拿上早就准备好的东西,朝着张健康家走去,因为他这离张健康家比较近。
张谦修出了家门后,立刻拨打了一个电话,这电话是王良德的,王良德帮张谦修建中禾的仓库赚了不少钱,他做事也确实扎实,张谦修后来有什么工程都给他了。
这包括张谦修家自己建房子,万辉扩建、东泰扩建,这些工程让王良德赚了不少,也买了一个二手的大哥大和一辆摩托车,从曾经住破旧租房的底层人物一跃成了个小老板。
很快,王良德接了电话:“喂……哪位啊?”
张谦修说道:“王师傅,是我,张谦修。”
王良德听到是张谦修,声音立刻就变了,语气中带着恭敬和几分讨好:“张老板,端午节好啊。”
“您有什么事吗?”
张谦修问道:“我爸最近有没有跟你说什么?或者你知不知道我们家遇到什么问题没?”
王良德说道:“张老板,我正想跟你说呢!”
“昨天您父亲问我,要是房子只刷水泥和石灰装修大概要多少钱。”
“我给了他一个价格,但您要的瓷砖和灯都比较高级,县城里都没有卖的,我是跑市里去问的,市里货也不多,上次拿样给您确定的时候,人家老板都要特意去进货,价格还要贵几成,您也是答应了的,我就给了定金,现在那些灯、瓷砖、大理石我都已经运到县城了,您这一下要改成普通装修,我也不好办啊!”
“我没有别的意思,您要是真要装普通的,这损失我可以承担,但我到时候要想办法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要是这些东西都卖掉了,再要进货的话,可能要等一两个月,房子彻底装修好的话,要等到八九月去了。”
张谦修皱眉,说道:“王师傅,装修还是按照以前商量好的方案,工程款我爸那边要是不能给你结,你就来找我。”
王良德顿时大喜,要是换了别人,这个材料损失他可不会承担。
但这人是张谦修,王良德自己很清楚,自己能发展起来,完全就是张谦修一手扶持起来的,就算这些材料很贵,贵得他可能要欠债,但他还是愿意咬牙撑一撑,只要张谦修以后还给他工程,他迟早是能赚回来的。
现在张谦修说按照原来的装,他不用承担这些损失,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良德赶紧说道:“张老板,这个没问题,那您父亲那边是我去说,还是您自己说?”
“我自己说吧!王师傅,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要换成普通装修吗?”张谦修问道。
王良德干笑了两下,说道:“张老板,这个……我倒是听到一些风声。”
“我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要是说错了,您别介意啊。”
张谦修越听越是觉得这个事不简单:“没事,你听到什么如实跟我说就好。”
王良德说道:“张老板,我听人说,您父亲赌博,输了一百多万,还欠着外面八十多万,前些日子还有人去您家里要债了。”
张谦修听得连连皱眉,现在万元户都是富人的年代,输掉一百多万,这完全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张谦修心里是真的怒了,压着心里的怒气,对王良德说道:“王师傅,以后我家这房子的工钱你直接来问我,要是我在县城,我立刻就给你结账,要是不在,我给你汇款或者等我从外地回来以后再给你结账。”
“行,都行!给张老板干结账我一点也不担心。”王良德陪着笑说道。
王良德给张谦修也干了不少活了,张谦修从来都不会欠他的钱不给,该什么时候给基本都能到账,就算偶尔出现一点情况,说一个时间,下次再来拿的时候,肯定能拿到。
张谦修挂了电话后,先去了张健康家里。
张健康看到张谦修倒是很高兴,只是张顺发和张健康的的爷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好意思说。
张谦修也猜到了,估计就是自己父亲欠钱的事。
本来张谦修不想说的,但想到父亲赌钱,会不会欠了村里人的钱,于是问道:“顺发叔,我爸过完年以后是不是赌钱了?”
张顺发说道:“谦修,我正想跟你说这个事情呢,我们外人也不好说太多。”
“你爸过完年,从县城回来,特别大方,兜里经常塞几包烟,还都是好烟,十块钱一包的,有时候直接就给别人一包。”
“经常叫人去你家里喝酒,只要去的人,他都会给人一些东西,肉、糖、水果、烟酒什么都给。”
“我去过几次,他直接给了我一条红塔山,一百块啊!”
“二才叔也去了,他给了两瓶五粮液,都是六十多一瓶的那种好酒。”
“我们两家去你爸给的东西贵重一些,但其他人去也不差,一两斤肉,一两包烟,随随便便就给了。”
“他还买了一辆摩托车,在村里学了几天,学会以后他没事就喜欢出去买东西。”
“前些日子,你爸忽然不请人吃饭了,天天出去玩,有时候晚上还没回来。”
“后来摩托车没了,他就走路出去。”
“大概也就十来天前,村里忽然来了一伙人,说是找你爸要账的,说你爸欠了他们钱,具体多少我也不太清楚,有说八十万的,有说一百万的,还有说一百八十万的。”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少。”
“村里人都知道,没有人敢说,你爸最近也不出来,我去看了一次,没敢提这事。”
张谦修听到父亲的这些所作所为,完全就是暴发户不知道钱该怎么用了。
“顺发叔,他来你们这借钱了没?”张谦修问道。
张顺发说道:“没多少钱,你爸给我们的东西就值不少钱了。”
“送的礼那是送的,借的钱是借的,不管借了多少钱,该还的就要还。”张谦修问道:“他借了多少钱?”
“也没多少,八千六百多块钱。”张顺发说道。
以前张顺发家里十块钱都拿不出来,现在能借给张爱兵八千多可见他们的日子确实是好过了。
张谦修身上没有带这么多钱,说道:“顺发叔,这个钱改天我还您,今天我没带钱,以后我爸还来借钱,您就直接跟他说,我不让你们借,你们要是借的话,健康就不能在我那工作了。”
“当然,这话只是说说,健康以后都在我那工作。”
张顺发这人其实很喜欢贪小便宜,毕竟以前家里条件不好,想大方也大方不起来。
现在他唯一能大方的起来的也就只有张谦修和黄恩全家,他会对这两家大方,那是张谦修和黄恩全都照顾张健康,他大方了,肯定不会吃亏。
张顺发点头:“行!我记着了,这个钱不还也没事,主要就是让你爸把这赌给戒掉,就算再有钱,也经不起他这么折腾啊!”
张谦修说道:“这赌肯定要戒的,顺发叔,我爸是不是在村子里借了很多人的钱?”
“几乎每家每户都有借,借多少我就不知道了。”张顺发又说道:“你爸跟我和二才叔借是没有利息的,但跟村里其他人借,都是算了利息,好像还挺高。”
张谦修知道,这肯定没有多少钱,就算父亲把整个村所有人的钱都借光了,再给一年百分之百的利息,自己也能还的起,对自己来说没有多少钱。
但这个事情让张谦修很糟心。
张谦修和张顺发聊了一会,有些坐不住了,起身离开。
跟着张谦修又去了一趟黄恩全家,也问了一下父亲的事,这才知道,黄二才借给张爱兵两万多块钱,几乎把家底全部借出去了。
张谦修听得有一些不高兴,转头问黄恩全:“恩全哥,这个事你怎么不跟我说?”
黄恩全苦笑:“我也刚知道不久,我每天早上六点就出去了,晚上七八点才回来,我爷爷一直瞒着我。”
“大概一个星期前,我休息了一天,出门就听人说了。”
“本来想跟你说的,但我爷爷说让你爸亲自跟你说好些。”
黄二才也说道:“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劝你爸,把这个事情跟你说清楚,你爸一声不吭,我估计他是不敢跟你说。”
“我想着,劝你爸一些天,要是端午节他能跟你说,那也就好了。”
“他要是不跟你说,就让恩全告诉你。”
其实,黄二才是有私心的,他是怕黄恩全把这个事跟张谦修说了,让张爱兵知道,到时候张爱兵记恨他们黄家。
虽然黄二才对张谦修很感激,只要张谦修需要帮忙,但人际关系这种东西,你一个不小心就能闹掰。
尤其是张爱兵这种事,就算黄恩全说了,张谦修不介意,以后要是张爱兵记恨上他们家,他们家也不好做,还不如让张谦修回来以后自己发现。
只要张谦修回来,这个事肯定瞒不住,不用等过完端午再让黄恩全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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