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玉兰和戚有成两个人立刻去找了恒昌厂的厂长。
厂长叫郭东，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已经快要退休了，看到两人来找自己，抬头看了一眼，问道：“有事？”
刘玉兰和戚有成对视了一眼，说道：“郭厂长，我们有一个建议。”
“建议？什么建议？”郭东奇怪的问道。
“郭厂长，我们有一个办法，可以增加一部分收入，还不入账。”刘玉兰小心的说道。
郭东一听就明白，这可以增加收入，还不入账，这些钱自然就可以进入他们的口袋。
郭东并没有直接表态，他这些年已经捞了不少，一二十万还是有的，他现在已经快要退休了，不想闹出什么事情来。
“这种事情，要是万一被查出来，我们都是要接受处分的啊！”郭东说道。
郭东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而是说出了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想看看刘玉兰他们的办法，到底能有多大的利润，要是出事了，自己要担多大的责任，最重要的是，出问题的几率大不大。
戚有成心里明白郭东的意思，赶紧说道：“厂长，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的米不是不够卖吗？我们对外以及上面，可以说产量不够，为了方便安排产能，以后所有的米都是预售的。”
“优先接受定制产品，定制产品我们只要在袋子上做一些手脚，比如说迅达米业那边，我们就在袋子上给他们印一个大大的‘达’字，这样的事情其实很好处理，订做袋子的时候，跟工厂那边打一声招呼就行。”
“定制的袋子，我们按照两毛五一个收钱，也就是一吨米我们多收十块钱。”
“这两毛五一个的袋子，不算贵，就算去工厂买，也要一毛一个，更别说定制的了。”
“我们到时候再想办法把定制袋子的业务放到外面去做，跟我们工厂没有关系。”
“就算到时候查起来，跟我们的关系也不大。”
郭东听的心里暗暗点头，看了刘玉兰和戚有成半响，说道：“这个办法是你们谁想的？我看你们也不像是会想出这种办法的人啊！”
郭东很清楚，自己手下这两个副厂长，天天就想着捞钱，唯一的好处就是工作上不会出什么篓子，要不是他们工作没有问题，郭东早就想办法把他们换掉了。
戚有成犹豫了一下，说道：“厂长，是我们一个客户，他想要做一个品牌，让我们给他定制袋子，然后给我们出了这么个注意。”
郭东想了一下，说道：“我和这个客户见见面。”
………
张谦修正坐着想事情，他觉得自己出的注意，只要这个厂长有一点贪心就会答应，就算厂长不答应，也不会影响自己的事。
“张老板！”一个声音打断了张谦修的思绪。
张谦修回头一看，见是戚有成他们回来了，立刻站了起来。
戚有成介绍说道：“厂长，这就是我们的客户，张谦修，张老板。”
“张老板，这是我们的郭厂长。”
张谦修瞬间明白，郭东这十有八九是答应了，露出一个笑容：“郭厂长。”
郭东见张谦修这么年轻，心里还有一些吃惊：“张老板这么年轻，英雄少年啊。”
“郭厂长过奖了。”张谦虚客气了一句。
“坐，张老板，我们聊聊。”郭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四人坐下后，又客套了几句，郭东和张谦修都在暗暗观察对方。
郭东心里对于张谦修的评价还是很高的，说话的时候很讲礼，谦虚有礼却又坚持自己的原则。
聊了一根烟的功夫，郭东说道：“张老板，你让我想起一句话，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郭厂长过奖了，这话我可担当不起啊！”张谦修知道，这话出自《道德经》，他现在早已经把《道德经》背的滚瓜烂熟了。
郭东说道：“这话确是我心中对张老板的评价啊！张老板是有大智慧的人，我们这工厂，如今一年要亏损二十万左右，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们扭转过来？”
戚有成和刘玉兰两个人都惊讶的看着郭东。
他们工厂只亏损二十万，已经算少的了，而且这二十万，是从上到下的“坏习惯”造成的。
他们三个厂长不多说了一年至少要从中间捞一两万出来，下面还有主任，一年也要捞一些，下面仓库的仓管，家里从来不买米，还有多余的米卖，他们家不种田，这些米的来路不言而喻。
工厂的员工，有时候回家兜里都要塞两把米。
这样的事情，从上到下都存在问题。
只要把这些东西杜绝了，二十万的亏损立马就能弥补回来。
这样的事情是很但彻底杜绝的，国营厂的员工不能开除，很多人根本就不怕管理，因为他们知道，你就算看不我爽，你也干不掉我。
现在郭东让张谦修出主意，那张谦修肯定是要了解这些的，把这些东西给一个外人看，那不是疯了吗？
张谦修用脚都能想到这些国营企业里的情况，根本不用去了解，想了一下，说道：“郭厂长，我给几个建议，修改奖罚措施，精简岗位，控制损耗，增加收入来源，这二十万的亏损差不多就能补回来。”
郭东有些惊讶张谦修一句话都没有问就能给出解决方案，说道：“张老板，这修改奖罚措施，我们也试过，但效果不大。”
“这精简岗位不太可能，我们工厂不能开除人，手续太繁琐了，除非这个人触犯了法律或者犯了原则性的错误。”
“控制损耗，这一点倒是可以试试，但我们以前也试了，效果不太好。”
“增加收入来源，这就更不好做了，要向上级汇报才行。”
张谦修自然明白这些，说道：“奖罚措施效果不大，那是没有落实到位，而且国营工厂比较特殊，不能单纯用处罚的，你要是一味的处罚他们，他们就消极怠工。”
“工厂里，肯定有一部分人已经成了老油条，这些人不管是奖还是罚，效果都不大，那就把他们调到那些固定工作量，工作不轻松也不累的岗位，只要完成工作，不奖不罚，随他去。”
“工厂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有上进心和已经定型的老油条区分开，然后把有上进心的人列出来，做一个奖罚措施，轻罚重赏，比如做一个排名，月度第一，奖励两百，季度第一奖励五百，年度第一，奖励一千，奖金全部加起来，也才五六千块钱，他们要是把效率给提上来，赚的绝对不止这些钱。”
“剩下勤快的员工也别的怠慢了，搞一个评分什么的，只要真努力的，每个人没月，奖励十块二十块的，那些混日子的就别给了，反正都是新增的福利，之前的工资又不少他们的。”
郭东担忧的说道：“这样的奖罚措施，很大可能激发出矛盾，到时候下面的人会闹事啊！”
国营厂的收入大家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大家一个月的收入百元出头，现在一下有部分人拿到这么多的奖励，肯定会有人不高兴，那些刺头就会闹，偏偏还不能随便开除这些人，没有犯很严重的错误开除一个人，上面是要安排人下来调查的，谁也不干净，万一被查到自己身上，谁也跑不掉。
张谦修说道：“这就要你们做到公正公开，记录所有人的工作记录，会闹事的都是老油条，干不了多少活，拿奖励的人干了他们双倍甚至三倍的活，把每一天的工作记录做好，谁闹就把工作记录甩他脸上。”
“这个工作记录就放工厂最显眼的地方，很多人看了，自己都会觉得没有理，大部分人不会闹的。”
“闹起来，你们也不怕，你们奖罚分明，那些拿了奖金的人也会站你们这边。”
郭东看向刘玉兰：“刘厂长，你管的生产，你觉得这可不可行？”
“听张老板说的，可以试试，只要能把那些老油条给镇住就行。”刘玉兰说着不由感叹一声：“要是能把那些老油条开除就好了。”
“这就别想了，工厂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个老油条，开这么多上，市里肯定会来人。”郭东说完，又问张谦修：“这精简岗位是怎么个说法？”
张谦修说道：“我去你们车间看过，两个人干一个人的活，都是慢悠悠的，把所有岗位都精简了，把多出来的人，拉去做别的事情。”
“就好像你们工厂要用编织袋，这又不是什么技术活，你们这地方也宽，空出一个地方，专门做编织袋，你们一年用的编织袋都要上百万个，这就能省下一笔钱。”
郭东一想，转头看向戚有成：“戚厂长，你去过编织袋厂，技术难不难？”
戚有成说道：“技术看着也不简单，我看那机器，似乎也不比我们米厂的差，一套新设备下来估计要几十万啊！”
郭东琢磨了一下：“你觉得赚不赚钱？”
“赚钱肯定赚钱的。”戚有成说道：“我们找的是一个私人老板，他一年的时间就买车了，他只做我们和饲料厂的生意。”
“恒源饲料厂？”郭东问道。
郭东琢磨了一下，说道：“改天我去恒源饲料厂走一趟。”
说完，郭东又问张谦修：“张老板，这个控制损耗我们知道，你说的增加收入来源，这怎么说？”
张谦修说道：“郭厂长，你们如果做编织袋，自然就可以去找客源，我们很多地方都是要用的，而且产品也可以多样化嘛。”
“做开了，自然就有更多的收入来源。”
“但你们要注意的就是，这个编织袋工厂，如果真做了，一定要防控好米厂的这种情况，要不然的话，你们只会继续开启另外一个亏损的工厂而已。”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米厂最多就是保持一个不赚不亏的状态而已，价格双轨制就限定了你们的发展，别人涨价，你们还低价卖，要不是你们的稻谷进价便宜，是粮站直接过来的，怎么改肯定也是亏损。”
“撑几年，等价格双轨制松开了，自然也就赚钱了。”
张谦修举例编织袋的时候，没有想到做编织袋的设备这么贵，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做这个建议。
不过看郭东很满意的样子，张谦修也就没有劝阻，郭东做了这么多年的厂长，心里肯定是有衡量的。
郭东这时候觉得张谦修是有大智慧的，大笑着说道：“张老板，听你一席话，茅塞顿开啊，这个事情我琢磨琢磨，你以后要进米，来我们这边，管够！那个定制品牌袋子的事情，我也同意了，我也向你保证，今年之内，我们不会给其他客户提供品牌包装的服务，明天要是有人要求的话，我们可能会答应的。”
张谦修明白，郭东这是在帮自己，如果自己做品牌，别人也跟着做，那难度就要大很多。
郭东这边要是堵死一头，那有能力来竞争的人也就少一些，剩下几个大的批发商，甚至都有自己的大米加工厂，是有能力自己换包装袋的。
不管怎么说，郭东这是给了他一个面子，张谦修笑着说道：“那多谢郭厂长了。”
郭东不在意的挥挥手：“这都是小事！以后有机会的话，我还想和张老板多多合作呢。”
“一定！一定！”
郭东都已经开口了，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张谦修以后按照六百一一吨算，戚有成去给他另外单独定制袋子。
张谦修当场就做了一个简单的设计，其实就是把“稻香米”三个字放在最醒目的地方，最下面写了一个“恒昌厂代工生产”。
张谦修不做太复杂设计，也是怕现在的工艺做不出来，只要把“稻香米”这个品牌打出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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