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拉第二次的扫描结果和第一次截然不同。
虽说这世界上,不满西比拉系统的人比比皆是,但是迄今为止,系统的存在在大部分人眼里还是有一定的神性的。
这也就意味着某些程度来说,它的权威性早已深入人心,即便是某些不得要领的反抗之人。
所以两次落差巨大的色相,也让在场的劫匪陷入了一时间的无解之中。
有人用眼神示意劫匪头子:“这到底算是监视官还是执行官?”
甚至有人小声道:“会不会是西比拉系统出错了?”
劫匪头子嘲讽笑道:“如果真的那么容易出错,我们也不会在这里了。”
说着这句话,却没有注意到被他们用刀抵着脖子的白发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讥诮。
明明做着反抗西比拉的事,内心却对西比拉的判定结果深信不疑吗?
看来对方不满的仅仅只是自己的色相浑浊不容于世而已,如果这些人色相清澈的话,恐怕会比谁都更拥护西比拉系统。
维护这种对自己有利的生存环境。
槙岛圣护顿时从遭遇突变的惊喜变得兴味索然,这毫无闪光之处的动机,让他对整个犯罪过程都变得兴趣缺缺。
可这份无聊牵引出的巨大惊喜却是他没有想象到的。
虽然还不清楚西比拉的真身,但他对这系统的固执是有着深刻理解的。
一旦判定的结果,便不会以人为意志而改变,如果一般人喜欢拿内心压力和呈现出的色相相对比,那就太天真了。
系统高高在上,将人类数字话进行组装搭配,支配者只是这套理论上忠实的执行机器而已。
而那如同只以为是的神祗般高高在上审判众生的存在,刚刚作出了妥协!
槙岛圣护和一味相信系统的权威性的家伙不一样,所以他轻而易举的就洞悉了那让人不可置信又确实就这么发生了的奇迹。
想知道,疯狂的想剖开系统妥协的真相。
槙岛圣护的金色双眸中仿佛被点缀了光,不过这在塞拉看来就理解成了对于生命暂时除去威胁的劫后余生。
于是她用眼神安抚了一下对方:“不要怕!”
就见那白发青年露出和煦的微笑:“嗯!我不怕。”
塞拉被这纯白干净的笑容晃了下眼,老实说白兰的长相也是这个类型。
不过那家伙的气质始终带着点不让人讨厌的轻浮和调皮狡黠,即便是成年人时期的他,依旧有种孩童般的天真残忍。
当然残忍是最后被戳破他隐瞒那些事随之而来的感官,就塞拉这棒槌可没能自己发现。
不过眼前的青年虽然同样是纯白色系,但气质却沉稳知性得多,浑身都是优雅的学者气息。
这青年给人的印象实在深刻又与众不同,让塞拉即便是紧张的办案时刻,也不免注意力多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
不过这并不耽误她干活。
短短的时间内劫匪并没有对这种奇异现状做出高效的结论,塞拉只得加一把火道:“我说过,第一次的扫描只是才进来压力过大而已。”
“接下来不论你们让我证明多少次,支配者给出的结果都不会变。”
“你们也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越不利吧?我就是货真价实的监视官,所以为什么不按照交涉的结果,释放一名人质,然后继续你们接下来的计划呢?”
“毕竟时间不多了——”
塞拉其实不算有经验和手腕的警察,她的辉煌功绩全来自于她碾压性的实力而已。
这一点人人都清除,所以她的办案模式是不具备什么参考性的,甚至对于一般人来说是负面教材。
不过再怎么样对于她自己来说是适用的,她抓准时间这一点。
不断得施加压力,果然对于支配者的深入人心的准确性占据了上风。
再加上重新交涉浪费的这段时间产生变量的话,那么他们今天的行动意义就会大打折扣。
于是劫匪们相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接着就对塞拉露出恶意的笑。
“阿隆,把这位警官绑起来。”
塞拉没意见,不过她首先确保了孕妇安全踏出这个门才配合对方做出被限制行为的无力状。
在被绑在椅子上的同时,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厅内的人质。
那位白发青年也也被推回了人质群里,包括他在内的人质有21人,除却那位已经被交换出去的孕妇,其他倒看着不像手脚不便不能受惊吓的。
这让塞拉更安心一些,这么想着她已经被劫匪五花大绑。
支配者却并没有被搜走,而是被架子固定在她眼前,她的手也被绑在了支配者上面,对准了人质群,而离她的距离正好是随时能够扫描虹膜。
塞拉还是有些不得其意,而人群中的槙岛圣护却差不了猜到这些人的思路了。
支配此时对准的对象是一位穿着医生制服的人,就听到电子女声将数值诚实的播报出来——
【犯罪指数179,是执行对象,扳机解锁,麻醉模式。】
这声音一出来,本来还能在惊惧中维持安静的人质立马恐慌了。
那位被锁定的医生惊惧的大喊:“怎么会这样?我的指数从来没有超过一百。”
没人理会他,劫匪又推动塞拉和支配者绑在一起的手臂,对准了另一个人。
那是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一看属于事业成功意气风发的社会顶层。
【犯罪指数186,是执行对象,扳机解锁,麻醉模式。】
顿时西装男人的反应也和之前的医生好不了多少了。
恐惧和惊惶的情绪迅速在人质群中蔓延,本来作为人质命悬一线就是压力巨大的事。
唯一的希望就是警方快点想办法突破或者交涉成功,逃离这噩梦般的处境。
但事实却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绝望。
心理指数的纯洁度,是这个世界赖以生存的基础。
不管学历,才能,地位,这铸就美好人生的全部基石,如果色相指数浑浊的话,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
体面的工作以及巨大的财富和时刻被世界提防的潜在犯有多大关系?
普通人的心理指数一般在一百以内浮动,即便压力高低会有数值浮动,但一百就是普通人处于安定区的临界值,连被支配者指着都可以毫不畏惧的。
但突破了这个临界值,对于一般人来说这本身就是一种坐立不安的压力。
即便事后选择心理辅导,也不见得能够恢复以往的数值。
这时候劫匪头子癫狂的笑了起来:“想必在场的精英人士都理解现在的状况吧?”
“色相污染,处于极端高压条件下,或者直面犯罪现场,就算原本色相纯洁的人也会受到污染,甚至很大可能恶化下去最终成为潜在犯罪者。”
“哈哈哈!真是无可奈何呢,改变西比尔系统虽然不容易,改变他人却很简单。”
“那些光明正大走在大街上,一脸幸福活着的家伙,恐怕不会知道自己就是一桶白水,稍微滴一粒燃料进去,赖以得意的纯净色相就会荡然无存吧?”
这话彻底让人质们失去了冷静,如果被成功营救出去是他们一直抱着的希望。
那现在的事实就是,即便出去了,也可能污染成为潜在犯,以前生活的优质资本荡然无存。
迎接他们的可能不是解救升天的天堂,而是和潜在犯沦为同质的地狱。
这一片恐慌中的相互感染又让色相浑浊程度加剧。
然而这还不够,这种压力在专业的心理辅导之下并不算太过难以恢复。
毕竟在场的人都不是做着长期和犯罪打交道的工作,只要回归熟悉的安全的环境,大部分是可以不药而愈的。
人质们失去冷静没多少人能看得清,但绑匪是明白这一点的,而且他们豁出生命冒险并不是想就这么小大小闹结束。
“你们以为这就到此为止吗?”绑匪头子拉过一个人:“不,你们的可能性远比你们自己想象的高。”
“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潜在犯,只是大部分人幸运的是没碰到合适的契机而已。”
“同类的鲜血想必再纯白的色相也会彻底染红吧?到时候,监视官,请务必用你手中的支配者清除在场所有的潜在犯。”
都到这里了,对方的目的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人是想制造集体污染事件向西比尔系统提出反抗。
塞拉这段时间翻过不少案件的档案,又有老爹知无不尽的教导,对色相污染的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一般目睹过犯罪现场的人呢,心理指数都会普遍高于常人,没有经过正确疏导的,在长年累月的积压下自己本身沦为潜在犯的例子也不少。
长期处于极端环境的人更是潜在犯来源的大头,如果目睹同类饱受折磨或者尸横遍野的条件下。
正常人都会沦为潜在犯吧?
人都有求生本能,绝望之下会寻求自救,对自己无辜面临状况的不甘扭曲也去不断滋生,那么到时候产生的反抗意识,以及对于劫匪的毁灭性攻击意识便会被系统捕捉到。
这真实产生,并且随时可能付诸实施的杀意,不是潜在犯又是什么?
而之所以没有破坏摄像头的理由也有了结论。
塞拉看到有人联系了外界,估计是同伙中的黑客已经破译了医院的监控系统,想记录下这集体污染整个经过。
然后最终逼迫执行官利用支配者处决已经沦为潜在犯的无辜人质,以达到让公安局声明扫地的目的吧?
做法虽然粗糙而且颇有些想当然,但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用心险恶。
眼看着劫匪就要一刀下去割破手里人质的动脉,让他成为这场闹剧的第一个献祭者。
就连人质都闭上眼睛绝望的等待疼痛降临,可预想中血液喷发的画面并没有发生。
只见本被严严实实绑在椅子上的那位监视官,不知何时出现在劫匪面前。
徒手一把抓住他手里森然的匕首,那匕首就再无法往前进一步。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以至于大家首先的反应是无法相信。
这些绑匪来之前是做足了功课的,用的绳子是掺杂了金属成分,绝对坚固牢靠,力量见长的成年壮汉也绝对无法挣断。
打的结也有讲究,即使为了应付身经百战的警察,所以半点不敢小觑。
但此时被崩断的绳子散落在地,人却出现在了大厅另一端。
这一瞬间的震惊,还是匕首被折断的脆响给打断的。
只见那女人手腕一偏,手里抓着的匕首应声而断,她轻描淡写的抬起一脚踹向最近的绑匪,也没见她怎么用力。
看着就像比踢毽子的力度还要不如,对方却被一脚一直踹到了天花板上。
等反弹下来掉地上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
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完美的解决了一个人。
绑匪们顿时反应过来,这种情况他们恐怕也模拟过。
所以并没有一哄而散的跑过来对付塞拉,两人拿着武器冲了过来,而另外两人却直接就近抓了两个人质,拿着远程武器的两人则用弩对准塞拉。
然而饶是绑匪准备充分,却无法置信下一秒那女人就这么消失在了视线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这么说不是因为产生了漫长的等待。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时间太短,短到让人无法定义,因为产生这些意识的时候,那远攻近攻挟持人质威胁,种种手段齐出本该让对方投鼠忌器的策划,却半点没起到应有的作用。
因为直到倒地,身体麻痹失去行动力过了好一会儿,几人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干掉了。
塞拉最后走向劫匪头子,手指头掰得咔咔响——
“嘛!虽然我也觉得这辣鸡系统迟早要完,被人推翻那是早晚的事。”
“可事情不是这么干的,要干什么都不应妨碍好好过日子的人,知道吗?”
劫匪头子步步后退,用弩指着塞拉,惊恐道:“别过来!”
“那可办不到,我还没吃午饭呢,老这么拉锯着我得饿到什么时候?”
“你痛快点投降,我也好早点收工,这样多好。”
“闭嘴——”对方被塞拉的态度刺激了,惊惶大叫的扣下扳机。
弩箭顿时激射而出,对准的却不是塞拉,而是人群中的人质。
可塞拉随手一捞,就那支弩箭抓在了手里,都没有超过她的背后范围,就被拦截了下来。
此时塞拉距离劫匪头子也就不到三米的距离,以人类的反射神经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
在场的人大多都是医生,在冷静客观的条件下很容易察觉这一点,可现在却没人在劫后余生以外的情绪中投入注意力。
不,还是有的,背对着人质的塞拉不会发现一双金色的眼眸从她动手开始,就染上的不可思议的惊叹。
塞拉一巴掌扇飞劫匪头子,人撞墙上跌下来没了意识。
她这才拿着对讲机道:“搞定了!进来收尾吧。”
然后不出十秒,一队警察从外面冲了进来,除了宜野座和老爹之外,还有附近已经赶来的人手。
这其实离塞拉发难的时间还没过去一分钟,众人都无法相信刚才还深陷绝望的状况先,这么突然就危机解除了。
所以一个个人质被带出去的时候神色都是一脸茫然。
不过公安局对于塞拉的能力和粗暴乱来的执法手段倒是早有耳闻,这会儿倒是惊讶有限,收尾效率还算高。
塞拉对宜野座道:“让唐之杜查一下医院监控系统的入侵记录,这些家伙还有同伙。”
宜野座已经了解了这些人的动机,相比塞拉他只会想到更多线索,后面的是就交给他们这些专业的了。
工作狂工作起来也不考虑吃饭的问题,一根营养棒下去就算是解决了,匆匆忙忙要回去和唐之杜分析,因为他怀疑这些人背后已经有个颇具规模的团体。
老爹自然跟着他一起回去,而塞拉则留下来和其他课的同事安抚人质。
毕竟人质从头到尾面对的都是她,也是她从犯人手中把他们救下来的,即便现在已经脱离危险,有她在这里也更让人安心。
塞拉不怎么擅长安抚人,不过气场却很温和,所以事后临检大部分人质都愿意到她这边来。
塞拉手里拿着个色相检测仪,对眼前的人测了一下。
然后道:“124!比刚才在里面的时候足足降了五六十呢。”
她笑着对周围的人道:“所以说压力这事别担心,回去睡一觉,吃两顿好吃的,再找家人慰藉一下,这都不是事。”
“你们看我压力大的时候还直接飚到潜在犯的数值呢,安心安心!垃圾的屁话别信,那种情况下失去思考能力被牵着理智走不是丢人的事,恐惧是人之本能嘛,不丢人不丢人。”
要说她这安抚人的话简直叫一个狗屁不通,换一个人说出来绝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不过犯罪指数骤降的事实是最好的安抚剂,再加上她自己却是也是从潜在犯的数值跌落回正常的,由她说这话就格外让人有信心。
就仿佛这真的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一般,她那无畏的态度非常具有感染力。
轮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塞拉拿着机械扫了上去——
【犯罪指数26……】
塞拉有些惊讶,居然有人在这种条件下还保持着这么干净的色相?
一抬头,就发现是那位勇敢的白发青年。
塞拉一笑:“是你啊,你的色相可真干净,刚才在里面被支配者指着的时候我注意到了,好像也唯独只有你数值没有超过百。”
“不错啊,心理素质强大,这个好!”
槙岛圣护一笑:“因为我至始至终相信监视官小姐能救我们出去,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塞拉被这种信任弄的脸一红,伸出食指挠了挠脸蛋:“那啥,其实我不是监视官,我确实就是执行官。”
“哈哈哈哈……,一开始进去的时候系统不给力,差点搞乱我计划,真是靠不住,哈哈——”
“会这么说系统的只有你了吧?”槙岛圣护勾唇:“就连那几个号称要反抗系统的家伙,对系统的结果都深信不疑呢。”
塞拉没料到他在那么危机的状况下还能做到冷静分析,觉得这人不光是勇敢,心中的还是有数的。
顿时更为激赏,可一抬头,就看见对方的眼睛直视着自己。
那双金色的眼眸仿佛要看进她的内心。
塞拉心里一动,就听他开口道:“你知道吗?执行官小姐,最后那支弩箭,如果没有你提前拦下来,按照它的轨迹,是会直接射向我的位置的。”
塞拉被他看得心中像是有羽毛在搔,便无法理解这话的意义在哪儿:“所以呢?”
就听他回答:“所以,你救了我两次。”
接着他伸出一只手,个人逆光站在塞拉面前,宛如来自天使的邀请——
“我不可能对救过自己两次的人什么都不做,即使是我想在更体面从容的情况下约会的女孩子。”
“所以,虽然场合并不怎么合适,我可以邀请你共进午餐吗?”
作者有话要说:前天捞到江雪,昨天捞到了171,今天又捞到了髭切,果然疯人院什么都有。
然而锻刀不管用什么公式,都锻不出新刀。
呸!再也不锻了,就靠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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