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没来得及接,那双璀璨的蓝宝石便于它的主人手里融化。封锁在里面的灵魂自然四散开来,青长夜下意识伸手握住了残留在女巫掌心的宝石碎片,后者苍白的手垂了下去。很多人都知道那个著名的灵魂重量实验,一位科学家在人刚死时测量了他的体重,结果证明在死后刹那人的体重减少了21克,科学家由此推断出灵魂的重量是21克。那些宝石的碎片非常轻,按理说这种高品质的蓝宝石应该同样高密度,但青长夜握住它们时却仿佛拿着一团空气。兰斯在这时放下了捂眼的手。
“仔细想想他也挺惨的,”王心不在焉扫了眼人形的碎瓷:“活着的时候你不喜欢他,刚原谅他他就真的死了。”
青长夜没理他,他仔细回忆了一遍兰斯同安雅说过的话。先前留下的疑问被他问了出来:“你和他之前突然打起来,你们都说了一个人是什么意思?”
“气息。”兰斯道:“虽然这样很奇怪,但看见他就像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王顿了顿补充:“不止是他,你那个死掉的朋友和零都给过我这种感觉。”
青长夜蹙眉,他看了看地上那些枯萎的花蔓。确认虫族的女王的确死亡后他起身想和兰斯说话,刚开口某种强烈的眩晕感便涌上脑海。各类片段蜂拥而至,办公室的咖啡、茶和碳酸饮料,有人冲他大喊大叫,警示条与红蓝相间的警灯于视线里闪烁,永远清晰的是对方敲击键盘的响声。背对自己身影侧过头,果然,他又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池望的脸。
兰斯和池望的长相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池望的面部线条更柔和一些,四分之一的亚裔血统令他的长相平添了几分韵味。尤其是他的眉眼,既有欧洲人的深邃又有亚洲人水墨般的朦胧感,好看得一塌糊涂。此时后者正在活动酸麻的手臂,池望电脑屏上的网页代码对青长夜而言仿佛天书,似乎察觉到他醒来,池望的长腿在地上踢了一下,借着转椅的力道男人回过头。看见对方递过来的的涂鸦本青长夜愣了愣。
“?”
“不是你最近给我的作业吗?”池望莫名其妙瞥了他一眼:“你让我把自己做的梦画下来。”
“这就是你梦到的东西?”青长夜有些头疼地看着涂鸦本上交缠在一起的火柴人。虽然池望的画风很幼稚,画面却相当黄暴,什么老汉推车观音坐莲……
“你看得懂啊,”池望兴致勃勃点了点头,因为常年敲键盘,他的手指很长也很瘦,池望指了指作为承受方的火柴人:“这个是你,好看吗?”
“……”神经病。
和上次回忆中一样,这回他工作的地点依旧是分析组。在自己的办公桌上青长夜看见了报道克里斯汀入狱的报纸,他核对了一下日期,距离上一次回忆发生恰好过去两周。他开了电脑,每天都会有新案件文档扔进他的邮箱里。在组长派发指定任务前他大致游览了一遍这些可能成为他工作内容的案件,九点左右临时接到了会议通知。发言的专家讲话冗长又无趣,偏偏他们还都不能走,再回来时他们组接到了新案子,青长夜和组长在一起整理资料。他工作起来很容易忘记时间,组长更是有类似把一切该做的事情提前搞定的强迫症。十二点整青长夜的电脑收到了信息提示,他的邮箱里多了一封新邮件,正在查资料的后者顺手点开。
“你该吃饭了。”
他看了眼发件人,是池望。长期接触下来对方不仅对他的工作习惯了如指掌,也记住了他经常不按时进餐。最近这些提醒他吃饭的邮件越来越多。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时间池望应该正在接受一本财经杂志的访谈,难为他百忙中不忘给自己发消息。青长夜没怎么在意关闭了网页,还差一点他的工作就要做完了,最多半小时……
“再不吃饭就把你的电脑黑掉。”
青长夜看见了那个时候的自己的表情,显然他非常想说你他妈真拢喑ひ棺14獾阶约汗赝车氖侄倭硕伲还宸种雍诜10谘鄣哪昵崛司投旅蛔鐾甑墓ぷ骼肟说缒浴
曾经的他真经不起撩。
按理说除了合同中指定的时间青长夜没必要跟池望待在一起,但池望最近有事没事就会找各种理由在他身边晃悠,出于某些难以言喻的原因,青长夜基本上默许了对方行为。最近分析组的组长已经会在偶遇接他的池望时露出“多久公开出柜”的表情。晚上他和池望一起玩推塔游戏,他玩的男性战士,池望玩女性法师,他和池望选的角色恰好是官方cp。后者的走位骚爆全场,池望一个人放倒了敌方全家,可惜最后残血时被小兵打死了,被打回复活点的池望在打字,隔了一会儿池望的id开全部说了话。
【对面的哥哥慢点推嘛。】
青长夜看见屏幕上那句话差点吐血,旁边的池望笑得一脸无害。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吐槽池望的恶趣味,偏偏那边还真把池望当成了妹子:【妹妹你这么凶残,一会儿你活了不得直接推到复活点呀?】
【你们打我夫君,我一着急只能把你们都杀了。】
【……】
青长夜忍不住笑了笑。当时的他大概意识不到,但站在上帝视角看这些画面却相当清楚,池望在注意到他笑后狭长的狐狸眼闪了闪,某种非常让人心动的东西于对方的眼里跳跃。打完游戏后青长夜照例看了池望的涂鸦本,和前几次的火柴人小黄图不同,这一回那上面竟然认认真真画了一幅画,虽然还是小学生水平,但青长夜大致能看出来池望画的是什么。
黑斗篷、白皙的手、药罐和大坩埚,那是一位女巫。池望在女巫周围用了很多红色的蜡笔,大概是想代表鲜血,不等青长夜询问,池望主动向他阐述了自己的梦境:“我梦见了一个女巫、他有一双蓝眼睛。他非常爱慕邻国的公主。但对方一点也不爱他,不仅如此,公主还命人将女巫杀死后锁进了棺材里。几年后有人不小心挖开了埋葬女巫的棺材,他们从里面放出了女巫,令人惊讶的是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活人。死而复生的女巫找到了当初的公主,他攻占了她的国家、将她囚禁在种满玫瑰的花园中。直到有一天公主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病态又漫长的生活,她质问他为什么会回来。”
“女巫对公主说,”池望的手翻了一页涂鸦本,青长夜看见了一连串潦草的英文,显然是池望在睡醒后不久随手写下的。池望在国外生活了多年,他的中文其实并不如英文好,方块字写出来像狗刨:“‘我当为了挚爱重返人间。即使太阳为此哭泣,辽原也寸草不生。你极擅花言巧语,灵魂甜蜜仿佛红果浆。你是治愈良方、苦痛源泉,我难以抵达的巅峰极乐。但你的眼睛是我唯一的落脚之所。’”
池望的声线本来就蛊惑人心,他的声音偏低,却在某些时候莫名清澈得像个少年。那个人在青长夜的耳边轻言细语,就像对方梦里的女巫站到了他的面前。黑长发、蓝眼睛,他在黑暗中沉睡了那么多年、又从地狱深渊爬回人世,他只为了看一看自己的心上人。
“这么吓人的吗?”
狐狸眼的男人朝他笑了笑。他像是在回应青长夜的话,又仅仅像是在重复梦里的故事。
“‘因为我爱你。’”
他们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长期从事犯罪分析的经验告诉他面前的男人正一点点变得危险。即使池望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模样。青长夜下意识想逃脱,就在他往后退的一瞬间一只手扣上了青长夜的后脑。池望的力气很大,在青长夜反应过来前那人凑到了他的耳侧,对方的唇在他的侧颈磨蹭,就像一条蛇在猎物的身体旁吐露蛇信。
“我爱你。”池望舔了舔青长夜的耳廓,旋即毫不犹豫吻上了他的嘴唇。
“唔……”
他能感觉池望的手若有若无掐在他的脖子上,对方虽然没有用什么力气,心理上造成压力却微妙构成了被征服的错觉。那是个缠绵至极的吻,他从最开始的措不及防到后来能逐渐感到池望同他唇齿相依。青长夜被吻得有些气息不稳,男人的动作霸道又温情脉脉,就在他有些迷糊的时候,池望伸手轻轻敲了敲键盘。
“看这个。”
青长夜抬头,视频的进度条已经被拖到了最后三分钟,残余的理智告诉他这是池望上午接受采访时的视频。挂钟在十二点时响了三声,青长夜看见池望对女记者比了个抱歉的手势,他很快敲了一封邮件发出去。年轻的女记者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神闪烁。在池望示意继续后对方微微笑了笑。
【这个时间很特别,您是在给什么重要的人发短信吗?】女记者笑了笑:【我很久以前就习惯在手机上设置短信提醒父亲吃午饭,他周末喜欢钓鱼、总是忘记吃东西,所以我猜您或许也……】
【是,很重要的人。】
【是恋人吗?】女记者俏皮地眨了眨眼:【这段不属于采访内容,您不回答也没关系。】
【暂时不。】
【有些难想象啊,毕竟在大多数人眼里您这样的人是充满魅力的,】女记者话锋一转:【那您最想要的是那个人的什么呢?】
那是个全英文的采访,池望的英文和中文一样流畅,青长夜和池望在一起时很少听见对方说中文,他只回答了一个单词。
【life。】
他想要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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