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李想的声音平稳而有力，他的右手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左手则是牢牢抱紧即将失去意志的鸣绪。
鸣绪的小腹被钻出一个大洞，形状可怖，但没有受到致命伤就能依靠惊人的超速再生能力复原，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着，愈合着，只一会儿工夫就重新凝结成了光滑平坦的肌肤。
费钰景的心口还在冒着青烟，和鸣绪一样，贯穿的伤口并不是致命伤，依靠超速再生便能迅速愈合，而且她拥有源火，比鸣绪更接近真正的灾厄，再生能力也更胜一筹。
她抚摸着心口，源火在燃烧，炽热的感觉一股股涌上全身，但都不及李想这一句话的威力。
“噗。”
费钰景喷出一口黑血，脸色再度惨白，子弹枪是唯一克制灾厄的武器，重狙寂灭的威力极高，又有高阶特殊子弹配合，要不是她的**已经有大半和深空星海之主同化，还真不一定能接住鸣绪这必杀一枪！
子弹穿心而过的感觉如此奇妙，然而那种痛楚还不及李想这句话的万分之一。
他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神里流淌着莫名的情绪。
是怜惜，是失望，是淡漠，还是爱？
“那个故事的最后是什么？”费钰景忽然问道。
李想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答道：“我站在窗台，抽着烟，看着烟圈和你的脸颊交融在一起，你也看着我这里，但什么都看不见。”
“你怎么知道如果那时你还愿意迈出一步，我就一定不会跟你走呢？！你不知道，你不愿意知道，你不想知道，你根本就不敢知道！”费钰景冷笑，声嘶力竭，将最后一丝情绪都释放了出来。
“如果我不是邪徒，你会选择和我一起，还是和她？”
怀里的鸣绪微微睁开眼睛，靠在李想的胸膛上颤抖，紧张，不安，强忍着昏厥的冲动，也等待着他的答案。
李想深深看了眼费钰景，毅然说道：“我会和鸣绪在一起。”
就像那天冬零王在影世界里的质问一样，他没有犹豫，甚至连思考都没，答案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呵，你看，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费钰景挑眉，笑容逐渐扩散，“我会把你们都做成我的收藏品，我相信总有一天，你的答案会改变，我有的是时间，一天，一年，十年，百年......”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李想抱着鸣绪飘退了一步，躲开从背后袭来的黑色发丝，与费钰景再度拉开距离。
她灾厄化后太过诡异，又不使用魔术，李想最大的优势无法发挥，暂避锋芒是最好的选择。
“是么？”费钰景没有逼近，而是转头去看后方纠缠在一起的黄色剪影与天空王尸骸，中央战区已然化为炼狱，暴走的天空王尸骸激发了无数天空族遗骸的战意，它们将许多试炼者斩杀，事情正在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而去。
身为一名共食者，费钰景绝对不会放弃这块大肥肉，她贪婪地汲取着天空王尸骸里的能量，更多，她还需要更多。
那些在这场试炼里收服的追随者们全部被她背叛了，一个个嘶吼着化为养分顺着黑线钻入她的身体，最后还在挣扎的罗楚不断辱骂嘶嚎，最后又痛苦的跪地求饶。
看着一个个试炼者身首异处，人间炼狱般的景色让李想不禁皱眉。
她真的要走上一条不归路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么？李想冷静思考，一对一就算能击杀她也要耗费许多时间，能不能赢也是两说，更何况他是下不去手的。
但这样下去，等她完成吞食，这里的人就都死定了。
李想四顾，天空王尸骸和黄色剪影的战斗他完全无法插手，那是另一个层次的交锋，除非是玩家，不然光是接近，那股威压就足以粉碎他的身体。
暗金色气息在天空王尸骸现身之后就蛰伏不动，显然也不愿意掺和到两者的决战中。
就在他焦急之时，怀里的鸣绪忽然攥紧了他的衣服。
“塔......”光说这么一个字就耗费了她的全部心神，说完后鸣绪便沉沉睡去，进入了休眠状态。
两人默契无间，李想对鸣绪的理解力更是达到了MAX等级，他心念一动，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轰隆！
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齐射，枯萎弹与光耀弹交织成的网朝费钰景覆盖而去。
她很忌惮子弹枪的威力，见到又是特殊子弹，不敢怠慢，飞身用黑线缠绕起的黑盾抵挡。
就这一秒功夫，李想的身形已然从战区转移到了边缘地带。
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光耀温泉跑去，在身影消失的刹那，费钰景也意识到了他的打算。
咻！
费钰景刚迈出一步，弦月便重重一拳轰来。
冰火圣躯秘术施展。
一手烈焰一手霜冻的弦月成功纠缠住了费钰景，这个状态下的弦月战力惊人，有了上一次使用的经验，这一次她的战斗更加娴熟。
高温烈焰和极寒霜冻交织，即便是费钰景也不敢用肉身去抗，两人围着出口高速旋转，拎着一柄大锤的月星灵也从战区外跑来，帮助姐姐抵挡费钰景的黑发攻击。
她们是当下唯二还具备战斗力的试炼者，纪小意和纪若雨瘫软在地，菲尼斯也被李想重创，难以动弹。
“一次又一次，为什么，你们都要阻止我？”费钰景眼神渐渐冰冷，伸手一抓，竟是将呼啸而来的寒冰捏成了粉碎，“那就让你们见识下灾厄的力量。”
黑炎暴涨！
与此同时，李想已然越过血树林赶到了中路防御尖塔，高耸入云的防御尖塔血量充足，他将鸣绪放在外围，飞身过去，机械之心猛地启动。
双手轻触塔身，双眼泛起淡金色的旋转齿轮。
分解！
一幕神奇的画面显现。
偌大的防御尖塔竟然层层碎裂，里面高速运转的机械零件一个个剥落，还没落地就化为源质粒子钻入李想的身体中，他的分解速度极快，那些源质粒子尽数融入了机械之心里，转瞬间，防御尖塔便化为了虚无！
李想没有停留，公主抱抱起鸣绪赶往上路，远处的战斗声还在继续，天空王尸骸已经被吞噬了一半多。
他没有急躁，有条不紊地再次分解了上路的防御尖塔，看到自家赖以为生的防御设施就这么被他分解了，那些幸存的试炼者愤怒又不敢上前阻止。
“谁敢妨碍我，杀无赦。”
李想留下一句狠话，继续抱着鸣绪跑向下路。
中央战区，浑身是血的月星灵骨骼尽数碎裂，如同一个血人，被费钰景单手抓住脚踝扔飞了出去。
“星灵的体质这么强都扛不住她的攻击？”弦月双臂上也都是鲜血，巨化身体让她体质远超常人，但和月星灵也相差不多，费钰景每一击都带有蚀骨之痛，冰火圣躯的两种极端能量对她丝毫不起作用。
她拥有的源火在维度上压制了冰火圣躯的烈焰和霜冻，弦月已然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想......”她一咬牙，再度迎了上去，用身体去挡费钰景的脚步。
六种被动魔术同时被触发，弦月只觉胸口一疼，一只白皙的手狠狠按在她的心口，留下了焦黑的手掌印。
砰！
弦月倒飞出去，摔在了纪小意的身旁。
“这已经超脱魔术师层次了吧，难道是巅峰临界异种战力？”纪小意大骇，也只有巅峰临界异种才能击杀巅峰3级魔术师。
这是两者战力巅峰，还从未有人打破过这个真理，白冬雪也没做到过，即便拥有冰火圣躯，弦月也办不到。
她的攻击威力不足以抵消费钰景的超速再生，体能等各方面也有所不及，而且灾厄对魔术有一定免疫能力。
“不行，还不能放弃！”弦月牙齿咬得殷红，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再度起身，摇晃着冲向费钰景。
“月家的女人......”费钰景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抬手，就在两人即将撞击在一起时，扑哧一声轻响，她的手掌穿过的只有一件宽大的上衣。
**上身的弦月急速缩小，平地摔，倒在了她的脚边。
冰火圣躯的持续时间到了。
这反而救了她一命，费钰景的手掌将上衣灼烧，低头看了眼弦月，有些讶然。
与此同时，下路的防御尖塔也被分解了。
身后黄色剪影和天空王尸骸的作战正好进入白热化，它在争夺最后的核心，却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刀光劈散！
一切戛然而止。
一道道光柱降下，将还活着的试炼者们纳入其中，他们慢慢漂浮起来，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了天空族遗迹。
温和的光照耀而下，将怀里的鸣绪也带走了，李想不舍的摸了摸她的脸颊，慢慢放手。
天空之中，那一刀挥斩而下的气息还没有散去，刚才还遮天蔽日的黄色剪影就这么被一刀两断，化作淡金色的粉末散逸在天地间。
狂暴至极的刀罡一路斩下，狠狠轰在他们脚下的大地上。
一条深不见底的刀痕将大地分为两截，升腾而起的烟雾和热气混合在一起，从刀痕内部流淌而出。
这一刀就像是将世界也一分为二了一般，让人惊悚。
李想从未见过如此凌烈的刀意，仿佛一切事物在它面前都能被斩断，时间和空间亦无法幸免。
这是绝杀的一刀，是毁灭的一刀。
破碎的黄色剪影消失，残余的能量一丝丝钻入费钰景体内，她脸色阴沉，看着天空王尸骸也一起消失，冷哼了一声。
还是迟了一步。
李想果断去破坏防御尖塔的策略她没考虑过，也没曾想过他可以在那么点时间里就将三座血量充足的防御尖塔毁坏。
防御设施被毁，意味着达成了试炼获胜条件，堕天使阵营胜利，试炼也就此终结。
即便她用诅咒将信息封锁，也无法干扰到灾厄女神的运作。
灾厄女神会容忍她这样做，已经很不可思议。要不是她通过多种蛛丝马迹和父亲这些年查到的线索推测出了一些灾厄女神的秘密，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她把控的试炼里胡作非为。
所幸她还是赌成功了，没有被灾厄女神抹杀。
这样的结局，也在费钰景的接受范围内。
天空中慢慢探出一道人影。
是那砍出惊天一刀的玩家来了。
试炼结束，费钰景这边的一切也再瞒不住，他们无数人赶往费家，找到的也只是一个空壳，费梓澜早已消失不见。
“哟，我来的还不算晚吧？”说话的女性穿着艳丽的大红色女仆装，发髻高高盘起，手里拖着一把比人还大的巨型砍刀，砍刀样式新颖，两面都无锋，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印，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的声音很好听，慵懒里带有一丝魅惑，很是勾人。
女仆悬空而立，拖动大刀时却发出了一阵阵金铁之音，空气被摩擦，升腾起一溜儿一溜儿的火花。
庞大而恐怖的玩家气息降下，压制得所有人死死的，无法动弹。
李想勉强抬头，发觉对方的视线也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股气息太强大了，同样的感觉他只在黑夜之影那儿感受到过。
是一名6级之上的玩家？
“蔷薇女仆团，蕾亚·阿尔法。”女仆慢慢落下，看着费钰景露出一丝笑容，“6级暗杀者。”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暗杀者扛着砍刀到处晃悠的。”费钰景丝毫不惧，身上的源火不断燃烧，抵御着蕾亚散发的恐怖气息，“蔷薇女仆团，声名狼藉的杀人犯聚集地，听说团长特别钟爱虐杀和刑具折磨，是个血腥残忍的女人。”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灾厄敢光明正大的站在我的面前，上一只，被我打得只剩下一缕源火四处逃逸，真是可怜呐。”蕾亚上前一步，笑意盎然，“你倒是挺了解我们的嘛？”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相信我们以后会有再见的机会。”费钰景轻笑，旋即转头看向李想，“我终将加冕为王，终将统一两个世界，那时，我希望陈列柜里的收藏品中有你的存在。”
她的身躯在说完这一句话后猛地粉碎，化为点点黑色光芒钻进了地上一扇骤然开启的深渊之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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