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善的婚事如今是乾隆心里挂念的头等大事,加之令嫔有意将和静指给他,皇后也在不断相看人选,被两个女人一搅合,乾隆心中大急,一连又派出很多人手在上三旗贵女中查探,只等着找到合适人选了,焦虑的心情才能有所缓解。
皇帝心头的焦虑,除了他贴身伺候的那些心腹,没人知道,但,正是因为不知,才偏偏有人敢往他枪口上撞。
在第三次被令嫔堵在御花园的小道上时,盯着眼前正屈膝行礼,风情万千的令嫔,想到和静跟她学的那些做派――一样的都喜欢在御花园堵人,乾隆终于怒了,指着她就是一顿没头没尾,严厉至极的训斥,最后以‘窥伺帝踪’的罪名将她贬为常在。
看着瘫软在地,满脸涕泪的扯着自己衣摆,连连喊冤求饶的令常在,乾隆这才觉得解气了,心中的焦虑也略微松缓,一脚将她踢开,走到坤宁宫就将令嫔被贬为常在的旨意宣示了皇后,让她处理后续事宜,又千交代万嘱咐,切莫随意替克善相看人选,他心中自有考量。
皇后乍闻自己多年的劲敌还不待她出手,就已被皇帝给连将两级,如今只是一个小小常在了,不用她花什么心思,动动手指头也能把她给轻易碾死,顿时觉得心满意足,又想到克善毕竟是亲王,亲王福晋,由皇上自己挑选更加妥帖,于是满口的答应下来,送走来去匆匆的皇帝后,一整天都是笑意盈盈的。
虽然解决了两个隐忧,但乾隆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依旧每日催促着暗探们在京中搜寻,半月下来,终于有了些收获。
“呵~京中心思浮动的贵女们还真不少。”看着手里一份名单,细细一数,竟有数十个之多,乾隆笑的玩味,语气中并无丝毫恼怒的迹象。
偷觑一眼帝王玩味的表情,暗探又双手奉上一沓厚厚的资料,恭敬的说到:“启禀皇上,这是各个贵女们的详细情报。”
乾隆满意的点头,接过资料一一比对着名单认真查看。
这些暗探不愧是先皇留下的精英,半月时间便把这些贵女们及其私相授受的对象调查的一清二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什么地点,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交换过什么物件,都记录的极为详实,堪堪快比上民间流传的叙事小话本了。
乾隆一脸兴味的看完,抽出其中一份又从头阅览,末了,抬眸问那暗探,“这奉恩镇国公阿克敦是因何被降罪夺爵?”
“启禀皇上,是乾隆十七年,因军机泄露大案被牵连而夺爵。”暗探不用细想,张口便答。
“哦,原来如此。”乾隆恍然的点头。那年的军机泄露案件闹的满城风雨,牵连者众,他一怒之下连夺了几家军机大臣和王爵的封号,流放宁古塔的也有,看来,这阿克敦便是其中一家。
又仔细看了看两人结识过程的那一段,乾隆轻笑,沉吟道“这两人真是般配,一个有情,一个有义,阿克敦嫡子阿林十二岁便能舍身相救这觉罗氏,落下腿疾;觉罗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宁愿跟着流放宁古塔也不愿许与皇室为嫡妻,性情当真刚硬。不过,可惜了,觉罗氏的阿玛雅尔哈善可不是个仁义的主儿,倒是白白便宜了朕了!”
看到‘觉罗雅尔哈善欲将其女觉罗氏送入十一阿哥府为嫡福晋’这一段,乾隆摩挲下颚,笑的意味不明。
又反复将资料检审几遍,心中有了定夺,乾隆看向座下跪着的暗探命令道:“看着这觉罗氏,不要让她再闹出绝食自残这等蠢事,务必要确保她选秀时能顺利参加。探查其它贵女的人都可以撤了。”
暗探拱手应诺,对帝王诡异的指令并不多想,只管下去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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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乾隆终于敲定了一个无比适合的人选,心中大安。这边厢,克善却迎来了一个对他而言,堪比晴天霹雳的消息。
紧紧捏着手里的几张信筏,克善盯视其上遍布的娟秀字迹,仿佛要将它们盯出几个洞来。离开了,成全她,成全香妃,成全明珠格格和还珠格格,成全天下所有有情人?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当他是月老吗?
新月的贴身侍女云娃此刻正纠着一张脸,跪在他脚边,表情如丧考妣,眼看着就要哭出来。
“噤声!”听见云娃嘴里发出的几声呜咽,克善睇她一眼,沉声命令道。
云娃立马收声捂嘴,抬眼去看克善表情,见他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盯着信筏的双眸中虽然满是怒火,却并无慌乱,心中立刻安定下来。有王爷在,一定会没事的!她垂头,坚定的暗忖。
克善折起信筏,徐徐开口:“公主所和慈宁宫后院的佛堂都找过了吗?确实没见人?”
云娃点头,“都找过了,没见人,连莽古泰也不见了。奴婢是在格格枕头下翻出这封信,才知大事不妙,立刻赶来找王爷。”
克善颔首,眉头皱的死紧。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在守备森严的禁宫,三名格格带一个嫔妃,是能说离开就离开的,这莫不是开玩笑吧?!可眼见着宫中快要下钥,新月还不见回来,他派去漱芳斋探查的人也禀报说不见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的身影,他心中这才稍稍有些相信。
“格格失踪的事还有人知道吗?不是让你最近看牢她吗?怎么人不见了,你到现在才发现?”克善皱眉,冷声问到。
云娃连忙磕头告罪,“启禀王爷,格格不见,奴婢哪里敢声张,只自己四下里找了一遍。奴婢失职,请王爷责罚!但是,奴婢也是无法。自从上次您训斥过格格,她就对奴婢防备的紧,去哪儿从不让奴婢跟随,奴婢想着这里好歹是内宫,她也走不到哪里去,谁曾想会……会……”
云娃说到最后一段,实在说不下去了。三个格格,一个后妃,说离宫就离宫了,简单的就像逛大街一样,这样的奇事,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找着格格的信时她还一直怀疑自己眼神不好,这会儿人确实没了,她心里只有三个字能形容自己的心情――见鬼了!
克善心中何尝不是这样想。若不是有新月的信件在手,他就要将这事归于自己还魂后的第二大灵异事件。
不管心中觉得如何荒谬,却也不是追究这些根由的时候,赶紧将人找到才是目前的头等大事,而且还需秘密的找,不能兴师动众,毕竟,这事传出去,绝对可以列为爱新觉罗家史上的头等丑闻。
他略一思量,为今之计只能去找乾隆了,只有他才有这个能力悄然将这事抹平。好在如今事情还没有传扬开,还有挽救的余地。
打定主意,克善起身,朝云娃招手,“别跪了,随本王去养心殿走一趟,等会儿,皇上问你什么,你都老实的答,知道吗?”
云娃吓了一跳,更加跪的结实了,还膝行几步扯住克善衣摆,意图阻止他,“王爷,您要三思啊!格格拐带了皇上宠妃离宫,这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您又是上战场,又是下灾区,好不容易挣来了咱端王府的这份尊荣,怎么能轻易就毁于一旦?您再好生想想,有没有其它办法找到格格和香妃娘娘。”
云娃越说越恨,心中对新月的怨愤达到了极致,暗忖:若时光倒流,她摊上以下犯上的死罪也要把新月给绑了,关在屋子里不让出门半步。还有那莽古泰,竟因心中对格格的绮念就轻易背叛了王爷,带格格出宫!当初看上他,真是瞎了狗眼!
克善托起她,继续往门外走,边走边低声道:“后妃失踪,这么大的事,皇上早晚也要知道,不若本王趁事情还未爆发,先行前去领罪,或可将罪责减免一二。皇上乃当世明君,自会明察秋毫,你不要担心。”
云娃见王爷表情平静,如今刀刃都架到脖子上了,步履依然不紧不慢,胜似闲庭信步,心中受到激励,不知哪儿也升起一股子勇气,亦步亦趋的跟上,义无反顾的往养心殿走去。
行至养心殿外二十米处,守职的太监远远看见端重亲王,连忙跪下行礼,并不阻拦。两人畅通无阻的进到内殿,帝王听见太监行礼的响动,已经迎到门边了。
“奴才见过皇上,皇上圣安。”克善不待乾隆拉住自己的手,先行跪下见礼,提醒他自己还带着外人。
乾隆一愣,欲牵他手的动作改为伸手去扶他胳膊,将他托起,眼睛朝他身后看去。
云娃被帝王深邃的眼眸一瞥,惊的腿脚就是一软,当即跪拜下去,嘴里问安后连磕了三个响头。因为心中负罪,这头磕的‘砰砰砰’直响,令人听了都忍不住替她叫疼。
克善瞥一眼额头红肿,满脸愧疚难当的云娃,暗忖:这个丫头个性倒是直诚,又忠心不二,值得一用。
乾隆揽住克善肩膀,将他带到自己身旁落座,睇一眼跪下就不起身的云娃,表情不明所以,眼含询问的朝克善看去。
克善从怀里掏出新月的‘离别书’,眉梢微挑,递到乾隆手里,低声道:“新月伙同还珠格格和明珠格格把香妃带走了,说是要成全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新月的留书,你好好看看吧,里面‘你是风儿,我是沙’的故事交待的很清楚。”
乾隆闻言皱眉,接过留书一目十行的看完,大力拍击桌面怒道:“人都道长姐如母。这个新月却恰恰相反!平日不照顾你,不替你着想也就罢了,还要处处拖你后腿!为了她的私情竟然还能弃你于不顾,置你于水深火热之中!她难道就没想过这事出了,对你造成的影响吗?若是常人,朕早把她族灭了!”语气愤愤,颇为自己的宝贝抱不平。
克善莞尔,心中盈满感动,伸手去握他拍击桌面的大掌,反过来温声劝解,“事情已经出了,恼怒无用,找到人最为紧要。”你这么激动,到底是谁姐姐私奔了?
乾隆捏了捏克善伸来的小手,怒气稍缓,朝座下跪着的云娃看去,询问她新月等人这几日的可疑行迹,失踪了几个时辰,带了何物出宫等等细节。
云娃不敢隐瞒,一一据实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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