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上)
星大附中高一年级期中统考当天,下起了倾盆大雨,刚入夏不久的时候,虽然人人都已经穿上了短袖衫,但依然抵挡不住凉意阵阵。
府中的高一楼层是环楼,四面楼层通过廊桥联合起来,中间是空的一整个场地,平常用来进行一些看板展览,
他们的月考是走班制度,全年级按照上一次月考的排名,从一班到二十八班按考场排序,混乱座位。
人人都把自己的书本清到外边走廊里去。现在半个上午刚刚过去,考了语文一门,还有剩下的一天半,除了考试就是复习准备。
高一三班很寂静。
班里人人都闷头认真看书复习着,下午是数学考试,气氛尤其凝重。
傅落银坐在讲台上,看了一眼外边斜飘的雨幕:“班委会来几个人出来清理箱子,大家的书箱要被雨水淋湿了,往里搬一点。”
除了认真复习的人,这里或多或少也会有几个心不在焉的。
虽然傅落银在讲台上关着,安安静静的,但班委会里立刻也冒出了想溜出来放风的人,一个个非常踊跃。眼看着要闹起来了,傅落银赶紧点了名:“人不要多了,就苏瑜跟我出来就行了。我出去时副班长管纪律,不要闹。”
班里一片唉声叹气。一小阵唏嘘声后又安静了,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苏瑜挠挠头,放下了藏在书后面的巧克力棒,跟傅落银走了出去。
上课时间,走廊里十分安静,雨天四面透风,还有点冷。老师集体办公层在一层,苏瑜一边搬箱子一边往下面望,突然说:“你看,老芋头在底下干什么?”
老芋头是他们班主任外号,姓于,是个严肃古板的中年人,其人因为秃顶剔成了板寸,看上去圆溜溜又刺啦啦的仿佛一颗芋头。
大雨中,教学楼外休息区停了一辆车,老芋头和一对夫妇站在一起说话,男人挺拔俊秀,女人柔婉美丽,单看背影就是谈吐气质非常好的一对夫妇。
女人伸手搭着一个男孩的肩膀——那男生穿的不是他们这边的统一校服白衬衫,而是一件普通的休闲T恤,他已经比他母亲高了,一样的挺拔清爽,皮肤白皙,只是还有些这个年纪的男孩都会有的瘦削。
只是那男孩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脸。
一个陌生的学生来临,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转学生吗!”苏瑜惊叹道,随后努力踮脚想要再看清楚一点,“负二你看那是不是转学生?”
傅落银把班上人的箱子挨个拖到走廊内道,随口说:“你在想什么?我们学校别说收转学生了,全联盟成绩前1%的学生挤破了头都想进来。”
苏瑜想了想:“好像也对,咱们从初中部直升过来,好像也没见过转进来的学生……可是那个男生看着也不像本校学生啊,这种情况除了转进来还能有什么事?”
傅落银随口说:“之前休学的吧。说不定是生病了刚刚回来,我们之前没见过也正常。”
苏瑜冲他挤眼睛:“可是好像长得很好看诶,好白啊,负二哥哥。如果是美人,你不下手我就先上了?”
傅落银随手拿了一本书往他身上一拍:“你也就会嘴上说说了,借你八百个胆子你也不敢真上。否则至于跟我一样还单着?赶快搬箱子,我可不想一会儿老芋头上来抓到我们两个出来聊天。”
不过听了苏瑜这句话,他倒是也往下看了看,不过那个“转学生”已经跟着走进了办公室里,没能看见。
这个年纪的男生未免都有些躁动,提起这种话题,彼此都心知肚明是什么意思了,而且永远都有无穷的新话题可以谈论:不管是隔壁班班花的长发,还是楼上某个清秀男生的恋情。
傅落银在星大附中算的上是追求者如云,从初中部横跨高中部。不过众所周知,傅家两个儿子,大的和小的都是万年单身——楚时寒和傅落银都被管得死死的,楚时寒是听话,傅落银则是反感建立任何亲密关系,他习惯了独自一人,顶多再加上他的兄弟们。
他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故而这些话题上他算是个例外,他从来没有什么讨论的热情。
“还是说,你真的喜欢许悦啊?”看他没什么反应,苏瑜压低声音问他。
许悦是他们班英语课代表,相当优秀漂亮的一个女生。
最近许悦像是生病了,从上周体育课之后,整个人状态都不变得太好,许多人撞见傅落银单独跟她说过话,还帮她打过饭送到医务室,对于傅落银来说,这是他第一次和一个女孩子走得这么近,虽然他本人和女生本人都没有承认,但这几乎就像是恋爱关系石锤了。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
傅落银眼里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别人乱说,你不要跟着乱说。对了,她这几天请假了,小鱼你一会儿和我帮她把桌子和书箱都收拾好。”
苏瑜小声问他:“那许悦怎么了啊?她生的什么病,我听好几个人说她一个人趴在教室哭,体育课那天下了哭了半个下午还翘了一晚上晚自习……”
傅落银声音突然沉了下去,有几分阴郁:“你别管,过几天我要揍个人。”
话题跳得太大,苏瑜愣了:“啊?哪个不长眼的人惹了你,负二哥哥?”
傅落银沉声说:“教体育那孙子。”
他催着苏瑜收完东西,接着回到班上,把讲台上坐着写作业的副班长换了下去。
他视线扫过许悦空掉的座位,手心发冷,眉心紧皱。
他这几天一直为这件事心不在焉。
许悦被体育老师猥亵的事情,是他偶然撞见的。
他们体育课是两节课连上,傅落银选的篮球课,他因为要赶着去教务处领资料,提前半小时回去还了器材,直接就撞上了从老师办公室出来、哭得崩溃的许悦。
他和这个女生不太熟,反而因为许悦之前给他送过情书的原因,需要避嫌。尽管他也还是个少年,但他看了一眼许悦衣衫不整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问了她的情况,送她回了宿舍休息,只感到怒火中烧——那体育老师是走关系进来的,和他们本年级的教导主任是亲戚,许悦自己哭着求他不要告诉别人,也不要报告老师。
傅落银作为全班唯一知道她生病秘密的人,也只能选择尊重许悦本人的意愿,保持沉默。
这种沉默实在是有些苦涩,他是班长,但是却无法再为自己班上的人做些其他的什么。年少气盛,想揍一个人就揍了——他绝对会把那孙子揍得再也不敢来学校!
复习课过了,离中午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傅落银集中精力准备下午的数学课,翻着错题本,抬头发现老芋头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个学生。
老芋头说:“通知一个事,今天林水程同学转学到我们班上来,大家彼此照应一下。”
傅落银瞥了一眼老芋头,看他顿了顿,就知道后面还憋着什么话没说,在卖关子:“正好今天月考,大家也一起考考,同学们可以看看我们小林同学的实力,小林同学也可以适应一下我们这边的学习强度哈?”
这话里有话。
他们是精英班,班上四十五个人都是上学期全年级每次大考小考加权后综合排名的前四十五名,有着非常残酷的末位淘汰制。人人都是学霸,强手如林的地方,多优秀的人没见过?
这个转学生却能让老芋头意味深长地说上一句“看看实力”,再加上星大附中几乎不收转学生,这个叫林水程的人估计大有来头。
林水程进教室的时候,班上齐齐安静了一下。
离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还有五分钟,平常这个时间,学生们早就开始为抢饭做准备了,可是这个时候,全班都陷入了寂静——
这转学生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转学生唇红齿白,气质沉静,可是五官却是往明艳那一挂长的,眼尾一滴红色的泪痣。让人看一眼就挪不开眼睛。
傅落银偏过头,视线停留在转学生的侧颜上。
林水程很安静,他站在那里,傅落银在讲台上,偏头看到的是他的侧脸与后背,乌黑的碎发衬得皮肤很白,今天下雨冷,微热的体温仿佛能够通过衣衫散出。
——真的很好看。
这一刹那,傅落银脑海中闪过苏瑜刚刚在外边说的话,不知为什么,心底微微一动,这些时间里压抑着的沉郁情绪,仿佛被什么东西挤走了一点,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老芋头给林水程指了个位置,有些抱歉地说:“林水程你先坐最后一排靠门的地方,咱们班上一是因为今天月考走班,座位都调成了单人的,二是咱们每两周前后左右轮换一次座位,有什么不习惯的话就跟我说,或者问问同学们都行。你的入学编号发过来了,考试还是跟着一起考,地点位置在艺术楼楼第五层,能找到地方吗?”
考试教室也是按照全年级名次排序,科技楼那一片差不多是差生考场专用了,转学生第一次考试自然被编入最末。
林水程点了点头,很轻地说了一声:“能的,谢谢老师。”
声音也很好听。
他抱着书包,往最后一排走过去。苏瑜在倒数第二排,林水程一路走过来,他就一路保持着张大嘴巴的神情。
班主任在这里,尽管全班同学已经暗暗沸腾了,但是没人敢造次。
傅落银看着时间快到了,搬着座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下来时,他往后排看了一眼。
新来的转学生已经在座位上坐下了,翻开了书包里的教材,低头认真看着。
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地往后面扫——出于好奇,惊讶与某种憋不住的悸动,因为转学生来班上就是一件天大的爆炸性消息。
所有的躁动,都在下课铃响的那一刹那引爆——所有人纷纷站起来往外冲,想要最早抢到食堂打饭的位置而不用排队。一边跑,一边大声谈论着转学生的问题,不出半个小时,全年级都能知道他们班来了个好看的转学生的事。
减肥节食的女生们会三三两两的留下来,也都压低声音讨论着考试,但是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往林水程那边扫。
林水程没有动,他依然坐在座位上,安静地看着书。
阴雨天,后门开着,这么漂亮又英气的一个人坐在那里,就仿佛能自然生出光亮来一样。
傅落银下了个判断。
是个好学生,最听爸妈老师的话那种,估计成绩也挺好的。
傅落银一直不太怎么瞧得起这种死读书的人——好学生是最无趣的。
教室差不多走空了,傅落银也没动——他不需要打饭,这周苏瑜和董朔夜跟他打赌输了,他的饭会由他们两个人打,放在他们铁三角吃饭的固定位置上。
傅落银整理好书桌,为下午的考试腾出干净桌面来。
他拎着书包打算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林水程,出于班长义务,他叫了对方一声:“新来的。”
林水程抬起头。
他眼睛很亮,眼尾那滴红色泪痣仿佛跟着一样熠熠生辉起来,宝石一样。
见鬼了,一个男生的眼睛为什么会这么亮?水光潋滟的。
傅落银说:“……艺术楼在二食堂下来第二层,你不吃饭吗?”
如果林水程找不到地方吃饭,他倒也不是不可以把自己那份饭给他让出来。
林水程怔了怔:“家里人送饭。”
家人送饭。
傅落银在心底又暗暗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人恐怕还是个娇气包。
一看就是在娇惯中浸泡着长大的,巧了,这是傅落银不太怎么看得起的第二类人。
和他不是一路人。
他收回视线,本着责任感告诉他:“有事可以找我。”
眼前的人高而沉稳,眉眼英俊,看着有些锐利和压迫感。他面无表情,隐隐之中还有一些少年老成的气质,声音极低。
林水程还有些怔楞,没来得及回答,傅落银就从前门走了。
教室里剩下来的几个女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大致也看到了林水程那一瞬间的反应不及,于是笑了,她们充满善意地告诉林水程:“他叫傅落银,是我们班班长,人很好的!”
班长吗?
林水程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
“没什么好谢谢的!你刚来要是有些地方不适应,也可以问我们的!”女生们叽叽喳喳地笑开了,随后又顺着刚刚的话题,讨论起傅落银来。
“许悦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吧,生病吗?有人知道她到底怎么样了啊?”
“不知道,不过我想知道的是,班长和她到底是不是在谈恋爱了啊……虽然班长和许悦都没承认”
细碎的话语落进耳中。
林水程本来对她们提的名字没什么概念。
他瞥见爷爷提着饭盒走到了楼梯口,于是站起身来往外走。
教室门口立着纪律值日表,第一行的名字就是三个字:傅落银。
落银。疑是银河落九天。
原来是这三个字。
*
林水程转学过来没两天,迅速地成为了高一的风云人物。
无他,人长得好看。
青春期的男生女生在这方面的精力不可想象——林水程刚到半个下午,就有人去科技楼撕了他的考试信息条保存下来;第二天,全年级二十八个班的学生一股脑儿地往三楼他们班外边冲,递情书的人瞬间都多了不少。
因为要促进月考方便搬桌椅、攒箱子,教室后门一直都是开着的,林水程坐最后一排,只要站在教室门外,直接就能近距离看到林水程本人。
苏瑜看他每天被人吵吵嚷嚷的看着估计也烦,主动提出和林水程调换了座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实际上也是拜倒在林水程颜值下的一员,为美人换个座位,顺便探听第一线八卦,又有什么不可以!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苏瑜成为了全班第一个比较能和林水程说上话的人。
“他好有礼貌啊!今天上午好多来找我帮忙传情书的,他跟我道歉说打扰我了!”饭桌上,苏瑜一边扒拉着傅落银和董朔夜的鸡腿儿,一边幸福地回忆,“他还给我讲了最后一道离子方程式大题!讲得好清楚,他讲的时候我就感觉我会了!虽然讲完后我好像又不会了,可是他好聪明啊!”
董朔夜把自己的鸡腿给他挑了过去,顺手从苏瑜盘子里挖走一勺肉末茄子,挑眉说:“你不会的我们也可以跟你讲。”
苏瑜嘿嘿笑着:“那这不一样,他新来的不一样啊。”
傅落银注意了一下林水程的成绩,或许也是因为之前老芋头暗示了一下,苏瑜现在也提了一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在意了起来。
少年人总是有些争强好胜的意思在里边,对于班上来了一个转学生,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激起了傅落银的挑战欲。
这个林水程,成绩到底能有多好?
月考过后是电子批卷,很快,半天之后就出了成果。
学生们按照惯例,这半天里有一个小小的假期。
别的学生都回家了。傅落银和苏瑜、董朔夜照常出校门找了个小馆子搓了一顿,吃鸡丝凉面,喝绿豆排骨汤。吃得高高兴兴地再回学校,在宿舍睡个午觉,睡完起来,假期差不多就到头了。
“那是谁啊,那不是你们班那个转学生?”
回学校路上,董朔夜突然对他们指了指走在他们前边的一个人,傅落银和董朔夜齐齐看过去。
是林水程。
他已经去校务处买了校服,今天身上还穿着,没有换下来。白衬衣,黑色西装裤,乌黑碎发衬着莹润白皙的脖颈,脊背挺得很直,一派清隽温柔。
苏瑜说:“他没回去啊。”
傅落银嘀咕:“他不是有家里人送饭吗?怎么也不回去。”
他比较在意林水程有人送饭这一点。同龄人,也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比较一下自己有的,和别人有的东西。
尽管他不在意,不过比较完全是下意识的。
傅落银看见林水程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透明的塑料袋中躺着几本资料书,傅落银瞥了几眼,没看清林水程买的到底是哪些书,但是他确定了一点:那些资料绝对不是他们高一这个阶段的参考书。
新一轮月考放榜的成绩公示布告栏被搬了出来,就在全年级学生从宿舍进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
傅落银一直不怎么关注成绩——他的成绩稳定的要死,一直在年级前五左右浮动,每次自己估分的结果也都不会超过五分的差距。
排名榜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不过这一次,他却鬼使神差地过去瞥了一眼。
先看到了自己的,年级第三,随后找到苏瑜的,第二十七,再是董朔夜,第二。
随后他又看了看——傅落银下意识地想,他是不是也应该关心一下班上其他人的成绩稳定情况呢?
尽管他之前没这么做过,他也大致浏览了一下班上其他人的成绩。
在中间比较靠后的地方,傅落银看见了林水程的名字。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个成绩简直平庸得过分——平庸得到了有些差的程度。
第二反应,那就是林水程是在月考第一天中午才转学过来的,他参加了后面的考试,却没有参加第一场语文的考试,整整一百五十分是没有的。
傅落银看了一眼林水程的分数详情,愣了一下,先是以为自己算错了。后俩再一算,又好像不是。
那就只剩下一个结论——
林水程这个人,除了他没有参与考试的语文科目,其他所有科目都拿到了满分!
全部满分,一分都没丢!
番外·(下)
番外·平行世界(下)
半天假之后是晚自习,所有同学陆陆续续地都回到了教室。
林水程的分数也在慢慢地被人注意到——大多数人起初都和傅落银一样,看到那个分数后没太在意,甚至觉得这个分数对于尖子班过于平常了——六百分,连末尾淘汰都是轮不上的。
然而等到更多人反应过来之后,班上立刻炸了锅:所有人都想了起来,林水程第一门没来参考!除了语文这门没考的以外,林水程拿了全科满分!
这他妈还是人吗!
更多八卦开始在班上流传。
而林水程本人就在他自个儿的座位上坐着写题,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
他这个人很奇怪,看着随和、安静、沉稳,但是偏偏有一种不好打扰的气质,导致除了苏瑜这种心大的,其他人都不好怎么跟他说话。
苏瑜跟着傅落银一回班上就看到林水程在写题,顺手就把自己买的三份奶茶送了一杯给林水程——他原来打算囤起来等晚上喝的;以此来感谢林水程为他讲题。
林水程看到他送奶茶过来,怔了怔:“不用了,讲个题而已。”
苏瑜笑嘻嘻的:“没事啊我这里有三杯,我们学校外边这家奶茶很好喝的!”
林水程想了想,也不再推辞,他拿过来喝了一口:“那谢谢你,下次我再请你喝。”
他的书桌上摊着崭新的书本,看起来就是下午买的那一批。
苏瑜凑过去看了看,瞪大了眼睛:“这是竞赛书啊,你走竞赛吗?”
林水程“嗯”了一声,说:“我是竞赛特招转学进来的。”
“诶,那你原来在哪里上学啊,怎么突然转过来?”苏瑜对林水程更加崇拜了——他们说话声音平常,也没有避讳周围的同学,所有人都听见了“竞赛”关键词,又是一堆齐刷刷探寻的视线。
对于这些优秀的学生来说,竞赛生虽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却也算是一个非常独特、让人羡慕的身份了。星大附中每年都会开设联盟奥林匹克竞赛,在全球各分部中选拔最优秀的竞赛生参赛。
单单是代表联盟分部参加全球比赛这一点,竞赛生已经在许多人眼中带上了了特殊的光环——这意味着单是选拔一点,就需要智商和勤奋缺一不可的优秀特长学生。星大每年开组竞赛班,全年级单科成绩加权平均分稳定前十的学生才有资格进去,而进了竞赛班也不代表就能被联盟分部选做队员,单是星城里无数个重点名校输送的青训生,就足有上千人。
这是真正的万里挑一。
而竞赛特招进来的意思,就是林水程已经是联盟分部代表队员之一了!
林水程说:“原来在冬桐市一中,进了联盟化竞选拔队,因为选拔中心在星城,离家太远了,所以转学过来了。”
苏瑜的崇拜感一下子上升到了顶点,他小心谨慎地向林水程确认了一遍:“所以,所以你已经是竞赛代表队里的队员了吗?”
林水程点了点头。
苏瑜看了看林水程,又看了看奶茶杯,捂脸说:“分部队员喝了我的奶茶!还给我讲了离子方程式大题!!我的天!!”
他这一声,直接爆破了班里的气氛,私底下的议论和传言更多了。
傅落银坐在不远处,也回头看了一眼林水程。
转学生微微低着头笑,坦然又安和。夕阳透过来,在他发间撒上碎金,整个人都朦朦胧胧地发着亮。
晚上第一节晚自习,班主任在一楼分析考试情况、整理试卷套题的时候,傅落银坐在讲台边上,就看到底下有人悄悄传纸条。
“干什么呢,纸条放上来。”他慢慢悠悠地开口。
被他视线注视的学生齐齐一个噤声,随后看了看没有老师过来,于是小声跟他套近乎:“班长——”
傅落银挑了挑眉:“交上来我不记你也不告诉老芋头,别墨迹啊,一会儿老芋头上来抓了你的话,我也没办法救你了。”
传纸条的人灰溜溜地把纸条交了上来。
傅落银随手放到一边,视线偶尔扫过上面的字迹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纸条上一条一条全都讨论着转学生的事。
——新来的那个林水程中考就是江南分部第一,全科满分拿下的,我今天去老师办公室送作业就听见老师们在讨论他,说本来是江南分部的人,被咱们星城区直接挖过来了。他家里人专门过来租了房子跟着照顾。
——你知不知道最夸张的是什么,他从小到大全拿的满分!是神童来的,本来说是要跳级,他家里人担心他年龄差太大会和同学社交脱节,所以还是按照平常进度上的学。
——不是,满分这也太夸张了吧,其他科目我都能理解,语文满分他是怎么做到的?作文呢?阅读理解呢?
——真的是这样,他连作文都能拿满分的,现在语言文化类判卷都用尺度得点,容错率更高,我下午去查了一下他有个外号叫“考试机器”……
傅落银大略一瞟,这几行字就被扫进了眼中。
他下意识地往林水程的方向看了一眼。
正巧林水程仿佛刚写完一个题,放下笔喝了一口奶茶,舒展了一下身体,他一抬起头,视线就和傅落银撞上了,也是一怔。
清亮澄澈的视线撞过来。
傅落银赶紧收回视线。
老芋头走进教室,拍拍傅落银的肩膀让他回到座位上。
“接下来总结一下咱们班考试情况,月考排名大家也看到了,班上第一是傅落银哈。”
苏瑜带头啪啪鼓掌,傅落银在班上人气很高,大家也纷纷鼓起掌来。
傅落银看着自己眼前的试卷,神色毫无波澜。
老芋头压了压,往傅落银的方向看了看:“不过如果有同学细心也可以发现,咱们班的新同学在有一门没有参考的情况下,拿到了其他科目的所有满分。”
班上空气一片寂静。
“林同学是咱们星城核心部分奥林匹克化学竞赛的选拔队员之一,前几天月考没来得及说,从今天以后,大家就是一起学习的伙伴了,大家一方面要向林同学学习、竞争,同时也要热情接纳新同学。”老芋头看着林水程,满眼都是高兴,“咱们已经是全年级的精英班了,但这次月考表现并不是很好,虽然年纪前五十分布稳定,但是前十中,咱们班同学只有四个人,排名最高的也只是年级第三,我们要加把劲了!希望林同学的加入,也能为大家树立一个榜样啊!”
沉寂两三秒后,傅落银带头鼓了鼓掌,回头看了一眼林水程。
这次是光明正大看的。班上其他人也被跟着带起来鼓掌,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是由班主任亲口揭晓林水程的学霸身份,还是给了他们第二重震撼。
晚自习下之后惯例是座位调动时间,原来班上两人同桌,全年级前四十五名,有一个人空出来,就是傅落银这个班长。
他的位置是固定的讲台旁边,因为方便晚自习管纪律,离讲台也近,全班只有他一个人是钉死的单人座位。
现在多了一个林水程,不知道往哪里安排。老芋头对林水程招了招手,其他人在搬座位时,林水程出去和班主任讲话。
苏瑜在最后两排,按照惯例这次可以轮到靠边第一第二排了,也就是和傅落银顺利碰头。
他拖着桌子来到傅落银身后,歪头往外看了一眼:“负二哥哥,林神刚来没位置,你说他会不会跟你同桌啊。”
傅落银不动如山,随口说:“无所谓。”
他面前是一个函数题,傅落银画着线条,画着画着就画歪了。
他抬头往外看去。
熙攘嘈杂的桌椅攒动中,林水程跟老芋头说完话,从后门挪起了他的桌子,一个人慢慢推着。
往前,是他这个方向。
傅落银放下笔,看了一会儿,直到林水程快挪到前排的时候,他才站起身过去帮着一起搬。
林水程淡静的双眸看着他:“班长,老芋头说让我搬过来和你坐一桌。”
等等。
这个乖乖的转学生叫班主任什么?
傅落银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他这时候已经没工夫思考林水程是不是好学生人设有点崩了。
他就记得林水程这一双眼,又亮又好看,红泪痣像宝石。
傅落银说:“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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