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上门帮傅落银收拾要飞去人造岛屿参加生日宴时所要带的行李。
假期是提前请好的,傅落银用掉了年假的一部分准备赴宴。
周衡这几天都很忙,原因是傅落银用到他的时候多了起来。傅落银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相处的老板,不挑什么,给他安排的事大多数都是正事,其他的小细节不怎么操心。
最近周衡却是几乎天天往这边跑,如果他不提醒傅落银,按照这位老板的状态,估计连饭都会懒得吃。
他今天上门时看见傅落银睡在沙发上,一身疲惫,在他印象里,这是他这周以来看到的第二次了。
傅落银变成这样的原因似乎是……因为林水程。
苏瑜早上用座机打了个电话,是周衡接的——苏瑜打傅落银手机,傅落银没有接,这才打了座机。
苏瑜问周衡什么情况:“怎么样?”
周衡:“苏先生,我是傅总的助理,老板他现在好像心情不好,不太愿意接电话。”
苏瑜在那边愣住了:“他花没送出去吗?”
周衡挠了挠头,问道:“什么花?”他过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屋子里还有类似花的东西。
苏瑜也没继续说是什么花,只是叹了口气:“唉,算了算了,这种事也不能强求吧。我想过这种可能……不过确实也没料到,嫂子他真的够干脆利落,唉。”
吃早饭时傅落银没胃口,鲜美可口的外卖送过来了,他也提不起兴趣,出于身体考虑勉强吃了几口,吃了一半之后却觉得不舒服,又吐了个干净。最后又捂着胃躺去了沙发上。
周衡看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不太好,做事也不敢吱声。他把傅落银的行李箱拖到客厅,正要把傅落银的薄荷烟往里装的时候,忽而听见身后的傅落银沙哑地说:“别收了吧,你再把行程调一下,我不去了,你代替我把礼物送过去。”
周衡愣了:“……您不去了吗?”
“不想去,不想看到林水程。”傅落银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挡着眼睛,十分疲惫。他的声音很沙哑,“不过他也不一定去就是了。就这么去办吧,替我跟苏瑜道个歉。”
周衡讪讪的,正在想着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傅落银的手机响了。
“叮”的一声,传来一条短信。
傅落银拿过来手机一看,愣了好大一会儿。
接着他才反应过来似的,飞快地点开短信页面。
林水程:“请柬拿到了,谢谢你的花。之前一直没有看到消息。”
傅落银下意识地打字发送:“你昨天在家吗,为什么不出来见我?”
发送之后,傅落银才清醒过来,发觉林水程说的是他没看到消息。他于是赶紧又补了一句:“没事,如果你喜欢最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我可以来接你过去?”
林水程显然在对面,他很快回复:“不用,我自己有车,开车过去。”
“哦,你买车了,买车了也好。”傅落银最终不知道说什么,只说,“那,明天见?”
林水程不再回复。
尽管如此,傅落银却犹如死灰复燃一样,抓住了那一点微茫的、复燃的火星。
原来林水程不是不出来见他,只是没有看到消息。
那个楼上的男人只看到了林水程出来收快递,但是却不一定看到林水程出门。林水程昨天下午和晚上压根儿不在房里也不一定呢?
傅落银一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可是这一刹那莫名上涌的情绪却让他甘之如饴。
他第一次给人送花,对方收下了。
而明天,他又可以见到林水程。
一个短信前后,周衡惊异的见证了自家老板发生的变化:傅落银突然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接着起身揉了揉头发,告诉他:“算了不用了,东西我自己收拾,你去替我在花店里买花,要永生花,樱花,在樱花里面插一朵玫瑰,提前把它送到林水程房里去。”
他的表情、神态都很平静,但是周衡应是从他的语调中听出了某种上扬的情绪。
周衡挠挠头,按他的话照办了。
林水程整理了一下行李,离家三天,他不好把两只猫带过去,于是在校园招聘上发布了一条兼职,很快招到了一个大一女生帮忙上门喂猫。出租屋里什么都没有,他直接把备用钥匙给了对方。
他不会开车,设置的自动驾驶去往人造岛。但是中途出现了一点问题:系统导航没有及时更新,自动导航选择了一条中途有施工阻碍的路,卡在了半途,必须重新设置路线。
因为这件事,他耽搁了一会儿,于是给苏瑜发了一条短信提前说:“我可能会迟到一会儿,不好意思。”
苏瑜很快回复道:“没关系的,晚一点不要紧,宴会一共三天,嫂子你不会开车路上一定要小心。”
他还是习惯叫他“嫂子”。
从早上开始,人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苏瑜穿着一身正装帮他妈妈迎客,看起来俊秀而精神。
苏家这次给燕紫办的生日会,隆重程度不亚于之前某位商业帝国太子的婚宴。各界名流纷纷到场,各自在房间里安顿好后,女士们换上了晚礼服,男士们穿着得体的西装,地热环流系统供给给整个宴会活动,隆冬时节暖如深春。
所有的报社记者都被拦在了外面,只有苏家御用的摄影师被允许进入场地,替客人们拍照留念。来宾云集了联盟80%的上层人士,几乎所有人都懂得这是一个绝佳的社交场合、互换资源的好地方。苏家手里握着相当一部分的医疗资源,这样的地位是不会随着苏家董事会的制度改变而改变的,所有人都对苏家礼让三分。
傅落银来得很早,一进门见到苏瑜,就问他:“林水程呢?他来了没?”
苏瑜白了他一眼:“嫂子刚给我发短信说可能会迟点来,你老实等着吧。怎么搞的,你送花没送出去?”
傅落银不动声色:“送出去了。”
“那还行啊负二哥哥。”苏瑜嬉皮笑脸的,“你不给我这个第一爱情参谋长给点好处什么的?你看我这一个人在外面接待客人,北风那个吹……”
苏瑜本来以为傅落银要拒绝,顶多告诉他“多喝热水”什么的。结果傅落银想了想后,居然同意了:“也行,我陪你迎客吧。”
“使不得使不得我的负二哥哥,我妈生日,我们两个单身男青年往这里一站,别人会怎么想?”苏瑜差点喷了,“您老就先去楼上席位上坐着吧,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今天谁要来?”
傅落银明显楞了一下:“……谁要来?”
苏瑜恨铁不成钢:“夏燃啊!”
“……”傅落银怔了一下。
他这几天浑浑噩噩的,满脑子都是林水程,他居然真的半点都没想起夏燃来,更忘了夏燃也会来参加苏瑜母亲的生日会。
“你真没想起来,负二。”苏瑜看他这个反应就懂了,一时间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感叹,“我就说你早就栽了吧!都这样了还不抓紧把人追回来,昏聩!”
傅落银没回答,他随手拿了杯香槟,就要往楼上走,听了苏瑜的话,他步伐飞快,像是有些心神不宁。
他走了几步,看到了自己的位置,又忽而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问苏瑜,有些犹豫:“夏燃坐——”
“放心,你坐楼上夏燃楼下,你们两个碰不到。”苏瑜干巴巴地说,“当然你如果想要旧情重燃,我相信一个楼层也是阻挡不了你的咯,到时候嫂子就和我一起——”
“让林水程上来。”傅落银干脆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过了一会儿又说,“算了,我把位置拍下来发给他,他知道怎么上来。”
苏瑜看着他自信上楼的背影,默默腹诽:“……嫂子现在还真不一定愿意跟你坐一块儿,这才收了一束花呢。你哪来的自信?”
来宾越来越多,所有人陆陆续续到期,场面也越来越热闹。
燕紫化妆换衣好了下楼来,和苏瑜一起向不同的客人问好、攀谈。苏瑜的父亲则在后面负责调度安排整个宴会的流程。
今天对于苏瑜来说是一场硬仗,才过了半个上午,他笑得腮帮子都酸了,一个个地记着人名,乖巧地叫叔叔阿姨哥哥姐姐,说各种各样的客套话。
燕紫对他的表现很满意:“不错,懂事挺多了你,一会儿你也歇一下,上去找你的朋友玩吧。我这边拆礼物,有重要客人的时候再叫你下来,你知道一会儿还有谁要来吗?润盛制药的老总!他们的临床比我们的临床优秀很多,是老前辈了,我也不指望你把人家拉过来跟我们合作,起码你过去混个脸熟,以后等我和你爸老了,人家多少会看着面子提携提携你。”
苏瑜说:“哎,好。那我先上去喝口水,妈您也坐下来歇会儿。”
女人不管到了什么年纪,对礼物永远是充满热情的。
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苏瑜正准备上楼,抬眼瞥见夏燃和董朔夜一起来了——他干脆装没看见,溜上去找傅落银。下面迎客的换成了苏瑜的老爸和他妈妈培养的几个接班人。
董朔夜看着苏瑜的背影,挑了挑眉,回头对夏燃说:“那先到这里,我先上去了,回头碰面。”
夏燃也遇到了熟人,是傅雪和白一一——傅雪这次代表扬风纳米科技收到了邀请函,而白一一家里是扬风科技沾边的一家公司,顺带着也过来了。
白一一一见他,就低声说:“傅落银在楼上,燃燃。”
夏燃怔了怔,手指也僵了起来。
白一一低声说:“燕医生现在在楼上跟人说话,你就上去把礼物给过去,傅落银能看到你,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白一一拉着夏燃,快步往楼上走去。
与此同时,眼尖的人已经发现了她们的动向。
苏瑜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傅落银——傅落银没看见,他低头看着短信页面,反复刷新,等着林水程回复他。
董朔夜坐在傅落银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也不说话,只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与此同时,门口的旋转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闯了进来。
林水程穿着一身漂亮挺括的西装,颔首向接待人员确认了自己的位置——在二楼。苏瑜特意安排的林水程和自己的几个都不太熟的大学同学坐在一起,免得林水程不自在。
眼看着夏燃要上楼了,苏瑜干脆直接喊了一声:“嫂子!嫂子,这边走!”引得好多人往这边看。
傅落银听到他的声音,站起了身,快速往下望过去。
此时此刻,夏燃和林水程都往同一个楼梯口走去,苏瑜和傅落银也快步冲过去;楼下,傅雪一眼认出了林水程,她对身边人说了一声“抱歉,离开一会儿”,随后也快步往门边走去,远远地就伸手过去,要跟林水程握手,拼命想要拦住他:“林先生!林先生!”
而林水程照旧没听见,他低头慢腾腾地给傅落银回着消息:“不用,我到了,谢谢您。”脚步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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