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妮的画展当天上午,秋来一上完课就来到基地。
她之前在群里看徐师兄通知,说今天有院里的领导要来基地视察。
一进门,看清秋来的打扮,几人都被震住了。
见多了师妹平日扎马尾,穿白t牛仔球鞋素面朝天的样子,她忽然间换了套正经的白色衣裙,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化淡妆披下长发,简直可以直接上选秀节目做爱豆出道了!不知道到时要有多少宅男疯狂投票爆灯,绝对靠脸就能站稳c位。
徐师兄问道:“师妹今天打扮这么漂亮,有约会吗?”
听见“约会”二字,正在敲键盘的陆神心中一震,不动声色竖起耳朵。
“不是约会,不过确实有活动要参加。”秋来笑着放下书包,看了看时间,“不知道今天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领导的时间挺宝贵的,不会在我们这儿耗太久吧……”徐师兄猜测,“估计也就来转一圈儿走个过场,应该很快就能结束的。”
听他这么一说,秋来也放下心了。
因为穿裙子不能骑车,她上午步行辗转几幢教学楼之间听课,放学又走了大半个小时路从食堂过来这边,腿快走断了,此刻有电脑和资料在前面遮挡,她毫无形象往自己的座椅里一瘫,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
椅子一转,忽然发现旁边的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人,目光和陆离对上时,秋来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啊,陆神,你什么时候来的?”
不是她大惊小怪,陆离研三快结束,就差毕业论文拿学位了,徐师兄他们也说,他一整个学期几乎没来过学校的。
秋来之前进队这么久,统共也没在学校和他照过多余的几回面,早已习惯了旁边那个形同虚设的指导教师专属座位,然而最近见到他的频率却高得出奇。
这么一看,好像就是从科大比赛回来之后,不管在哪里,他们总碰面。许秋来莫名其妙想起从前听过的一句话,说喜欢上一个人,世界就变小了,就总能在人群中一眼见到他。
难道她也是这个原理?
不!不可能!
秋来思及此,第一时间疯狂地掐灭心中苗头。这才不是她的主观感受,是客观存在的现象,一定是分区赛的成绩没达到预期,让他终于开始反省自己的放养政策了。
就如徐师兄他们所讲,陆离是一根筋直到底不会开窍的直男,她不是个例,连向梦那样的大美女都在陆离这里碰壁,可见他眼里是没有异性的。
且不说许秋来的情况适不适合像普通女大学生一样谈恋爱,就说她要是真喜欢上一个人,也不会变成恋爱脑,她是绝对不愿在相处中落下风的。就像猫科动物一样,不管心里多么心痒难挠,面上还是一派高傲。
陆离冷淡转回头看向屏幕,答她,“肯定来得比你早。”
许秋来刚刚进门熟络地对所有人都打了招呼,唯独没有看见他,陆离心里本还有点堵,但是看到她像只海濑般瘫倒在座椅里舒服地叹气,黑长发柔顺的弧度搭在椅背上微晃,又觉得像心脏被戳中了一下。
可爱。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陆离内心其实已经有点挠心挠肝,忍不住想转过头去,再看一眼许秋来浆果色的唇彩,还有刚刚坠在她嫩白耳垂上晃动的樱桃耳环……
这么想着,他又转头看了一眼。
许秋来受到冷落并不意外,她已经习惯了陆神这个态度,忽然被他盯着多看一眼,当下忍不住自省,是不是她今天妆面太浓了,让他觉得不大顺眼?
还是这个耳坠子太大太晃了,以直男的审美无法欣赏?
毕竟有过被擦眼线的前科,许秋来现在有种中学时候偷偷化妆被老师盯上的感觉,电脑打开坐了一会儿,她忍不住悄悄抬手把耳环取下来,口红用纸巾擦淡了些。
现在显得没那么明显了吧?
那边,师兄们聊天时,说到了最近大热的明生疫苗。
胖子气道,“我年初被流浪狗咬了一口,忍着疼整整打了五针狂犬疫苗呢,前两天看见新闻,我特地回家一趟找接种本查制药公司,死活找不着,这些上市企业也太坑了,闹得人心惶惶的。”
他说到这心有余悸:“你们说,我是不是哪天该上医院查查抗体,感觉这几个月饭不好觉也睡不香,口水也变多了,期中考还挂了两科,我以前从来不挂科的,肯定就是假疫苗的副作用!”
黄毛戳穿他,“看您体型一点没瘦,不像是接了假疫苗的样子,您可放宽心吧。”
徐师兄的关注点不在这个,他饶有兴趣道,“明生官网被黑那事儿你们知道吗?我听人说好像是ares的手笔。”
黄毛:“官网放曝假新闻,风格是有点像,但ares好些年没出山了吧,这怎么肯定?”
徐师兄:“官网被黑之后,不是有人向当局提交了追踪到的假疫苗各个批号在国内的流向和分布吗,延儿有个表兄在药监局工作,就是他给透露的消息,说那是ares帮的忙。”
“他说两件事是同一个人做的吗?”许秋来也很好奇。
“没有。”韩延推了推眼镜,“不过两件事同时,发生应该不会有人和ares这么默契,一起见义勇为,而且都不署名。”
诶,做好事不能留名的结果就是这么令人惆怅。
秋来打开网页查看新闻的最新进度,明生制药的股票已经跌到停牌,短短一段时间,市值已经蒸发了百来亿,董事长和十几位负责人都被刑拘。
再看启辰,虽然牵扯舆论中心骂名远扬,实则却并没有伤筋动骨,国家针对互联网这块的法律还在摸索,监管和标准并不完善,除了勒令整顿,也没拿出什么有威慑力度的惩罚来。
许秋来很清醒,用户群体多的门户网站就那么几个,大家骂够了,事情过后,该用的人还是会用,毕竟人类本质本来就是健忘的。
很快,院里领导们来了。
光临基地的人数出乎意料,连院内的学生电视台都跟着来拍摄,一时间,平时宽敞的基地大教室被挤得水泄不通。
院里头号领导大概认识他,就站在陆离座位背后,一翻慰问完毕后,就微弯着腰看他操作演示平时训练时搭建给队员的训练平台和靶场。
众人把他们簇拥在中间,按地位从里到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许秋来是个边缘人物,但因为和陆离的桌子紧挨着,也被夹在里面,闷得喘不过气,又怕乱入镜头打扰到拍摄,干脆溜出来外面喝水。
黄毛师兄担忧地看着摄影师到处拍,连窗台上养的几盆向日葵和多肉都给了特写,凑上去和人搭话:“哥们儿,这期片子学校什么时候播?”
“先拍出来剪了看,还没定呢。”
“打个商量,到时候把你刚拍的那张电脑桌特写剪了,成不?”他自来熟地勾上人家肩膀,指了指自己那张猪窝一样麻麻乱的桌子。
“为什么要剪?没必要啊,我觉得很有贵系特色。”
……
“这个人怎么一根筋。”黄毛师兄铩羽而归,回来跟秋来小声一通抱怨后,又拍胸脯庆幸:“还好我提早抽空把柜子里的泡面盒都清理了,还用了蟑螂杀虫剂,卫生总算没差到家,下次他们要来应该再早点通知,我还能找块布把窗户桌子也抹抹。”
秋来:“……”
领导们呆的时间越久,秋来也有些着急了,这和徐师兄之前说的不大一样。
她几次低头看表,越过人群往里瞧,只见头号领导还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在看陆离操作,而且还亲切地叫他小陆。
众人也频繁提问,试图与陆离互动。
一群人问东问西,陆离保持一贯高冷的人设,用最简洁精准的字句给他们讲解。面上看不出什么,但许秋来熟悉他的表情管理,见他说话时始终半塌的眼皮和微垂的眼睫,就明白这大神现在大概已经很不耐烦了。
这种不耐在他眉头轻皱时达到峰值,许秋来心中一个不妙,然后就见他抬眸朝这边看过来,目光越过她,落在身后的徐景盛身上。只听他道:“队长,后面的部分,你来接着和各位老师介绍一下。”
这就是神的底气吗?
在一群大佬面前,他居然就这么镇定自若地推拒任务,给学生布置作业、转移焦点。
徐景盛忽然被点名,头皮一怵。
他虽然挺活泼健谈的,但也不看看对象是谁,眼下四面八方的视线和摄像头一起聚集过来,他咽了咽口水,忽然有种参加答辩的感觉。
接着,只见陆离起身,他拿起座位上的单间包和外套,众目睽睽下抬手看了看表,颔首抱歉:“系里快下班了,我还有点事,得先过去一趟。”
“你的事要紧,”大领导大手一挥手,并不在意被冷落,“去吧。”
看看,看看!他果然好大的胆子!
找遍整个学院,有哪位员工敢比院长提前离席下班的?
许秋来心中腹诽,艳羡地看着人走到门口,然后就见陆离顿住,皱眉回头对她道,“不是要帮忙吗,还不走?”?
许秋来茫然四下看一眼,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小跑跟了出去。
直到步入走廊,身后声音远了,她才开口道:“陆神,系里什么事啊?”
“没事。”
陆离把单肩包斜跨在肩后,插兜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秋来小跑才跟得上,“那你怎么叫我一起出来。”
“你不是说有活动要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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