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未的脸贴在连诀的肩膀上,他以一种充满关怀和安全感的方式用力地搂住连诀,企图让他心安一般,手抚摸着连诀的后背。
连诀只觉得沈庭未抱得太紧,让他想起沈庭未曾经对他说过的“需要”,又让他产生了一种沈庭未是不是真的很需要他的拥抱的念头。
他的呼吸间充斥着来自沈庭未身上那股独特的甜酒香气,酸甜里混杂的酒精味在很短的时间内加剧了他晕车引起的不适,他不自觉地偏过头,避开了沈庭未领口处散发出的香气——沈庭未的体香太特别,他曾经私下里咨询过许多内分泌方面的专家,大都表示对身体散发酒香一事前所未闻,但在某些情况下体味加重有可能是汗腺分泌异常,建议连诀带沈庭未去做汗腺检查。
连诀认为自己已经不如开始那么容易诧异沈庭未身上出现的任何情况了,毕竟这些事情在‘能够怀孕’这一点上可以说是渺不足道。为了沈庭未能够顺利生产,他的身体条件不允许连诀在这些事上搞出太大阵仗,就暂时搁置了。
沈庭未注意到他眉头紧锁,于是控制着腺体释放出更浓郁的信息素,让自己的气息包裹住连诀,语气柔和地像是在哄康童那样:“好点了吗?”
连诀只觉得自己被这股味道熏得头更昏脑更涨,全靠着意念撑着自己没把沈庭未推开,问他:“好点什么?”
“还难受吗?”沈庭未在他怀里抬起头。
“……”连诀只觉得自己的后槽牙咬得很疼。
沈庭未看着他更加难看的脸色,恍然意识到连诀不是alpha,可能还不能适应这么浓郁的信息素,他赶紧收住,松开连诀。
果不其然,连诀被他放开后第一时间打开了车窗,让窗外渗透进来的空气稀释掉车里的气味。
连诀维持着表面上的镇静,不动声色地面向窗外换气。
等不适感稍褪,他再回过头,沈庭未已经移回到离他很远的另一侧车窗边,好像故意与他保持距离。
沈庭未还在为自己矫枉过正的行为自责,发觉连诀在看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是不是我的味道让你有点不舒服?”
沈庭未在心里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更柔和的安抚方式,连诀却觉得他的话像在赌气。
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抗拒表现得太明显,连诀垂眼看向他搭在座椅上的手,抬手过去将他细长的手浅浅地扣住了。
沈庭未愣了一下,低头看着他搭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又抬起头看着连诀面无表情地将脸转回窗外,尽管心里清楚连诀这样做不过是疑似易感期中的反常行为,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心跳加速。
连诀从窗外看着后视镜,没再看到可疑车辆,林琛却仍保持着警惕,自作主张地在南郊绕了两端路程才朝回家的方向驶去。
沈庭未的手被连诀的手掌覆着,连诀的手指嵌入沈庭未的指缝里,却没有握住,只是轻轻搭着。连诀可能还是很不舒服,他的手掌没有平时触碰到的那种很温暖的热度,而是微微带着凉意,包住沈庭未的手背,沈庭未的掌心却渗出了潮汗。
林琛和来时一样,直接把车开进了别墅院子里,停在正门口。
沈庭未的手放在座椅上快一个小时没有动,放得有些僵了,他轻轻挣动了一下手,连诀就很快松开他。
连诀让林琛在车上等他,打开车门时又停下来,对林琛说:“叫司机过来开车。”
林琛怔了怔,很快说:“好。”
沈庭未跟着连诀回到房子里,快到午餐时间,他问连诀:“你不留在家里吃午饭了吗?”
连诀说了句“不了”,径直上了楼。
连诀上楼不久就重新走下来,沈庭未正在厨房准备午饭,听到声音走出来看。连诀应该是洗了澡,换了一身比早晨正式一些的衣服。
沈庭未记得连诀早晨出门前就洗了澡,现在又洗了一遍,难免揣测连诀是不是嫌自己的信息素太浓,让他感到不适。
“要走了吗?”沈庭未问了一句一出口就后悔了的废话。
连诀在他几步外停下来,隔着厨房与客厅之间狭窄的吧台,看着沈庭未。
沈庭未的手还是湿的,因此手臂微抬起来,他身上系着一个连诀没有见过的围裙,上面有一只戴着厨师帽拿着锅铲的卡通小熊,小熊圆滚滚的肚子很巧地被沈庭未隆起的小腹撑起来,显得更笨拙也更可爱。
沈庭未的眼睛很亮但是有些空,说出的那句话也好像很舍不得他,让连诀想到沈庭未刚才在车里向他索取的拥抱。
沈庭未想弥补一下自己的蠢话,跟他说注意安全,听到连诀对他说:“过来。”
沈庭未绕过吧台走到连诀面前,连诀在他肩膀上搂了一下,像在车上握他的手那样,没有太用力,手在他肩头不轻不重地压了一下,又非常克制地停下了这个拥抱,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
沈庭未还没愣过神,刚才在车上他意图安抚而靠近连诀,连诀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全盘接受他的好意,所以沈庭未认为连诀大抵是不喜欢他身上太浓郁的信息素。
可是此刻这个拥抱来得突然,又温柔轻巧得好像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沈庭未方才那一点点没有被发现的小小失落突然就被融化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软下来。
“不用准备我的晚餐。”连诀说。
沈庭未这才点头说了声好。
连诀离开的时候,沈庭未透过有些遮挡光线的防窥玻璃看到他拉起自己的外套嗅了一下。
和那个不太称得上牵手的触碰一样,沈庭未想,连诀不喜欢他的身上的味道,但好像很需要他。
连诀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沈庭未还没休息,但已经洗完澡了,换了家居服坐在沙发上织围巾。
听到房门响起,沈庭未手里的动作停了,转过头看连诀进门。
尽管连诀让他不用准备自己的晚餐,沈庭未还是问了一句:“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连诀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快指向十二点了,问他,“怎么还没睡?”
沈庭未放下手里的棒针,站起来,刚洗过的头发在沙发旁的暖色立灯的照映下显得更柔软,他没有跟连诀说自己想了一下午用于缓解他易感期的方式,想等他回来实践,只简单地答:“还不困,就等你一会儿。”
连诀进门前没想到沈庭未还没睡,进门后没想到沈庭未是为了等他,顿了顿,让他去睡觉。
沈庭未是跟在连诀身后上楼的,连诀在他前面不紧不慢地走进了房间,但房门没有关。让跟在后面的沈庭未有一瞬间怔愣,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在给自己留门的错觉。
连诀回房间后就直接进了浴室,沈庭未没在他房门口站太久,加快了脚步走到自己房间。
沈庭未把床上整理好的衣服和薄毯拿起来,朝连诀房间走去——这些都是他平时常穿常用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洗,上面沾染着他身上的信息素,他闻过了,味道都很淡,应该不至于让连诀产生反感和不适,让这些带着他气味的衣物陪伴连诀入梦应该比他腺体直接释放出的气味要柔和许多。
连诀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先朝房门扫了一眼,门已经关好了。
他擦着头发走进卧室,房间里的大灯亮着,沈庭未背对着他好像在铺床。连诀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洁癖,昨晚刚换过的床单今天又要换,但出于对他生活习惯的尊重,还是在旁边耐心地等着。
见沈庭未低着头忙活了半天,连诀绕过床尾想去窗边的单人沙发上坐着,无意中往床上扫了一眼,表情一僵,疑惑下意识问出了口:“……你在干什么?”
沈庭未也是第一次帮别人筑巢,还是用自己的气息来安抚别人,他有点害羞,低着头将铺在连诀床上的衣物和毛毯中间扒出一个小坑,才对连诀说:“也许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小狗对气味很敏感的,我不许它上床,它竟然学会偷偷叼走我的袜子藏进它窝里。”
——“也许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那什么,它就做个标记。”
——“你可以标记我吗?”
连诀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满腹言辞却在此刻像是泻了火的哑炮,一句也说不出来。
他少有如此情绪失控和气急败坏的时刻,甚至背过身去强压了半天火气,认为自己的恼怒缓和了几分才重新转过来,再次看到沈庭未羞涩里透着无辜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先深吸了一口气。
“沈庭未。”连诀的脸色很难看,“我是你养的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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