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采风道:“怎得,身为一个采风,言论自由是的大明律赋予我们神圣不可侵犯的权力,赵捕头你这么说,怕是有些双标了。”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幸亏我们缉盗司不管民情风舆,妄议朝政,你这番话若是落在锦衣卫耳中,说不得现在已经在诏狱了。”
总采风道:“你吓唬我?”
赵行摆摆手,“诶,我只是实话实说,最近你们晓生江湖上连载了一个讽刺当朝权贵的小说,听说最近锦衣卫的人正在寻他,对了,好像叫什么三观在不在的,你不会认识吧?”
总采风一脸警惕,道:“好像有个印象,不过那家伙是匿名投稿,稿费倒现在还没来领,说不定此刻早已被扔进池塘里喂鱼了。”
范小刀、赵行对视一眼,“池塘?喂鱼?最近,我们发现一具无名男尸,至今无人认领,不会是采风说的那人吧?”
总采风道:“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话可不能乱说,不然我们还以为你要刺杀小说家呢。”
……
没有找到流言的源头,两人只得作罢。
回到六扇门,范小刀察觉众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明显改变,像他这种提牢司的杂役,寻常人碰到他连招呼都不打,今日众捕快看到他,脸上堆笑,跟他打招呼。
赵行更是叮嘱道:“从现在起,你什么都不用做,专心练功。”
范小刀奇道:“你怎么这么上心?”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别不小心死在北周那小子手上,往小里说,是丢咱们六扇门的人,往大里说,可是丢朝廷的脸面。诸葛总捕头特意叮嘱,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好家伙,总捕头也知道了?”
赵行道:“岂止是知道,他对此事特别上心,还从江湖司调集了十几名高手,来给你做陪练。大牢的事儿你不用管了,李提司那边我去帮你说一声。”
范小刀道:“你顺便也提一下,我中秋补贴的事呗,几百文呢!”
赵行一脸不屑,道:“你现在都成了大明江湖年轻一代杰出高手了,还为了区区几百文斤斤计较,若传出去,岂不丢人?”
“什么杰出高手,都是虚名,补贴可是真金白银。”
“闲话少说,看刀!”
赵行自幼习武,年轻时拜师少林方丈圆润大师,得了一身真传,十三岁时,又追随四大金刚拜访武林各门派,投名师、访高友,十八岁时已是名满江湖的少侠,后来投身公门之中,不再行走江湖,但一身本领却没有落下。
范小刀跟随宋金刚习武,又有翻云手杨青、火狮子雷烈等高手陪练,武功修为也不弱于赵行,然而江湖经验尚浅,难得遇到一个高手,两人斗得酣畅淋漓,百余招不分胜负。
赵行收刀。
“看来之前我低估你了。”
与赵行交手后,范小刀信心满满,道:“你没觉得一个江湖新星在冉冉升起吗?”
“你这身武功,当个杂役确实委屈你了,等比武之后,你还活着的话,我跟总捕头申请,把你调缉盗司做捕快。”
范小刀连连摆手,“算了,当杂役挺好的。至少不用整天跟死人打交道。”
诸葛贤余说到做到,从江湖司调了十余名高手陪范小刀练功,甚至从京郊各大门派抽调了一些江湖上的成名侠客,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甚至将六扇门的校场征用,专门陪范小刀练功。
每日日程安排的满满的,若干高手,轮流与范小刀过招,如此高强度高负荷的训练,三四日下来,范小刀累得叫苦连连,对赵行抱怨道:“这么下去,恐怕等不到八月十五,还不等比武,我已经累死了。”
“你懂什么,今天校场流汗,是为了将来在战场不流血。拓跋白虽然脑子有点二,但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
“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三成三!”
“你对我太没有信心了吧!”
“不,这是京城几个赌坊开出的赔率。你的赔率是一赔三。”赵行又道,“听说总捕头跟人打赌,在你身上压了重注,你要是输了,小心总捕头拿你开刀。”
“咳咳!”
远处有人咳嗽。
两人看到诸葛贤余背着手走了过来,范小刀见状,连拿起长刀,对赵行道,“来来,再大战三百回合!”
诸葛贤余道:“小范啊,你武功练得如何了?我可是把私房钱,都压在你身上了。”
范小刀信心满满,“放心,总捕头,绝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不会给六扇门丢脸,更不会给朝廷丢脸!”
“你可有必胜的把握?”
范小刀道:“上次不是查出一些天摩罗嘛,要不趁他不注意,给他来一点?”
诸葛贤余笑道:“比武嘛,友谊第一,重在参与,输赢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大人话里有话啊。”
“咳咳,我买了你输。”
赵行也一脸愕然,“大人,这样不妥吧?”
诸葛贤余道:“倘若小刀赢了,自然给朝廷长脸,朝廷自然少不了赏赐。若是输了,我还能赚个钱,何乐不为?”
范小刀道:“大人的风险意识真好。”
诸葛贤余从腰间扯出折扇,一摇三晃,道:“本官宦海浮沉二十多年,从一个小捕快,坐到今天的位置上,靠得是什么?”
范小刀问:“拍得一手好马屁?”
诸葛贤余摇头。
赵行道:“刚正不阿,秉公执法?”
诸葛贤余摇头,“错。”
“那是什么?”
诸葛贤余指了指自己的嘴,又竖起了一根手指。
两人恍然大悟,“口活好,手上功夫好。”
诸葛贤余破口大骂,“你俩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听好了,靠得是口风紧,办事稳,凡事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小刀,你可知这次比武,是谁在后面推波助澜?”
范小刀摇头。
诸葛贤余道:“是锦衣卫指挥使薛大人!”
是他?
赵行奇道:“我们与锦衣卫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为何出此一招?”
诸葛贤余道:“这次北周使者入京,想要就凤凰岭之事与朝廷和谈,朝廷想要讨回雁门关北的失地,可北周狮子大张口,一直没有谈拢,使团的人在京城中更是嚣张跋扈,朝廷想借此次比武,杀一杀北周的锐气。”
范小刀道:“中原武林高手如云,又何必选我?”
“一来,你与拓跋白在松鹤楼交恶,有约战在先。二来,拓跋白是天策阁弟子,你是无名之辈,你赢了固然可以达到目的,名利双收,你若输了,朝廷也没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
算计!
满满的都是算计啊!
范小刀虽不惧那拓跋白,但对薛应雄算计自己,觉得不痛快。不过,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自己的机会呢?
若一战能胜了拓跋白,那以后岂不名动江湖?
鲜衣怒马,仗剑江湖,岂不快哉?
到时候,等进入六扇门秘道,拿到宋金刚留给自己的东西,然后摇身一变,成为大侠,再不济,回到黑风寨,有了江湖名号,也能把山寨做大做强,成为一方豪杰。以后还收什么过路费啊,光来拜码头、走关系的银子,他也花不完。
练完刀,范小刀准备下值,忽听到有人道:“范小刀!”
范小刀抬头,看到是他的顶头上司李北海,站在牙房门口,脸色不悦地望着他。范小刀道:“李提司。”
李北海阴阳怪气道:“你小子现在名气大了,几日不见,看到本官也不来请安了,怎得,仗着成了总捕头身边的红人,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范小刀笑道:“大人哪里的话,这几日练功,没听到大人的耳提面命,总觉得少点什么。这不寻思,后日便是八月十五,我们哥几个在百花楼摆席,请大人吃花酒吗?”
“嘘!小声点。”李北海连道,“你记得就好。不过,八月十五,你不是要比武吗?”
范小刀摆摆手,“跟大人吃酒重要,比武又算得了什么?”
李北海分得清主次,“还是比武重要。”
中秋将至,衙门内迎来送往之人渐渐多了起来。衙门外每日车水马龙,前来拜访之人,噎排起了长队。
六扇门几个司堂,有人欢喜有人愁。
肥的莫过于提牢司、江湖司,像提牢司,一到节日,许多在六扇门关押的犯人家属,自然要给亲人备些东西过节,自然就免不了给提司、牢头、狱卒准备一份,江湖司监管江湖各大门派,各大门派驻京办,免不得要送上一份厚礼,尤其是武馆、镖局等生意类型的门派,更是要疏通关系。
当然,这些都比不过减等司。
八月十五之后,便是秋决的日子,减等司将一年来判秋后问斩的案子整成奏折,呈报刑部、陛下,按惯例,并非所有报上去的人都会斩首,都会有额外开恩的名额,没有被朱笔勾中的人,便回到监牢再坐一年。
这就有了操作的空间。那些家财雄厚之人,免不得托关系,找人情,中秋节便是极佳的机会,而且今年又是陛下的六十大寿,定是大赦之年,所以走动尤为频繁。
这其中,最苦最累的莫过于缉盗司。
每年八月十五前后三日,朝廷循例不实行宵禁。这段时间,正是京中作案高发期,别的衙门都在收礼喝花酒,缉盗司的人却在巡街,其中苦乐,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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