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分阴阳,玄阴是至阴之物,万阴之首,千百世难得一见,乃是凝聚了天地造化而生的灵物,是道的一种活生生的体现。
三大古国疆域不知几何,屹立了不知多少岁月,可却也极少寻得玄阴这般重宝。
相传古商国帝族有一阴一阳两件至宝,阳者炼玄阳为太阿之剑,置于帝殿之顶,承载古国龙气,受万民膜拜,阴者采玄阴为宝瓶,镇压皇都地脉,顺一国之运。
玄阳之剑已经有好几千年未开锋饮血,而玄阴宝瓶亦是久不临世间。以阴阳二玄铸器,镇压一国之运,这并非是开创了古商国的那位生死境存在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偶得此二器。
他曾于化龙台上感叹凌境渺渺,见得此阴阳二器,方才信了其有。
玄阴本是无形无质,不可强名,它化生万物,随天地气运游走,并无定所,正合道之变化无穷,难以名状。它是阴之极致,叶枯与上官玄清一路行来所遇到的诡异之象都是因为玄阴的阴气流出,逆转了阴阳,使得这方天地阴盛极而阳衰微,也正是这般冥冥中的变化改变了周遭天地自然。
那具活人尸之所以选此地安身,只怕也是很久前有过一段机缘,知晓了此地将会有玄阴现世。他在此布下阵法,本意是为了助他以生命精气恢复修为,但无意间却锁住了这片天地的阴气,又活人尸此物,乃是活生生炼己为尸,魔气太盛,让这片天地间阴魔二气混杂交织。
至极之阴中焉能混有魔气?他这般作为反倒是压制了玄阴出世,所以久久未能寻得。
叶枯三人破了阵法,让阴气重归天地之间,随着自然之势游走,上官玄清那一把星火又将其中纠缠着的魔气烧了个干净,同时破掉了这座压制了地势的山寨,玄阴这等重宝才得以现世,展露出种种异像。
至阴之气不受束缚,衍化为了那一轮天阴之月,故而才有了尸骨林立,阴雾弥漫的图景。
是虬龙裹月,化至极之阴;人尸遁虚,解无意之局。
凌家这等古世家,手段可通天,应是族中尊者无意中推测出此地有玄阴出世。如果郑重其事地派人驾车御辇前来,动静太大必将会被有心人所察,反而不是一件美事。
凌家纵使是凌驾于凡尘俗世之上,可也不敢说能单凭这个名头便能震慑天下修士,古国浩瀚,子民何止亿万之数,不说那放浪形骸悟道于山水间的高人,便是委身世俗红尘之辈,为了玄阴,只怕也敢豁出性命与凌家争上一争。
这般天地灵物是可遇不可求,这是道的“一角”,相传古时有大机缘者在凡骨境之时将玄阴化入了体内仙根,与本命真气融为一体,初时不显,却在凡骨九品时发生了难以想象的变化,成就九阴魔体,魔威莫测。
相传化孕有成的玄阴中蕴有先天阴极道则,若能悟透,便可于生死玄关中叩开死门,扶摇而上。
“云逸,玄阴有灵,这一段路还需你自己走,获得玄阴认可,对你日后气合玄阴有很大的帮助。”凌汝成转过身对一旁的凌云逸叮嘱道,眼中有些羡慕,也有些担忧。
凌云逸乃是他们凌家走向极盛的希望,同时亦是他凌汝成的血亲。
还欲再言,凌汝成心念一动,一撒袖袍,语气转冷,道:“想不到我凌家这次行事如此隐秘,还是被宵小之辈盯上了,云逸,你且去取玄阴,一切交给你七叔便是。”
凌云逸蓝衫飒然,年轻一代中,他的风姿冠绝同辈,他点了点头,很是平静,仿佛要得去取的不是玄阴,而是一粒顽石,拦在他身前的不是诡异噬人的阴雾,而是迈步便过的浅滩。
是他道心如渊,故而能猝然临之而不惊,天地在心,乾坤在手,阴阳在握,试问有何物能乱这般心境呢?
那一盏佛灯自凌汝成手中飞出,悬于凌云逸的身旁,他并未如何动作,莲心佛灯便佛光大盛,莲瓣有留,乃是青铜雕镂而成,古意盎然,此时竟如有生命一般舒展开来,垂下千百瑞华。
每一片莲瓣之上都有六字释文浮现,一轮神环现于佛灯之后,六字释文虚影浮现其中,各居一方。
“云逸哥你什么时候精修过佛门功法?”凌峰瞪大了眼睛,吃惊地问道。
单单是如此还不足以让他这么失态,那六字释言之上,隐隐约约间竟有六尊虚影盘坐,他们似是在诵经,又似是在讲道,这一方小天地的阴气被这股圣洁佛气一扫而空,辟出了一方净土。
佛气似与凌云逸浑若一体,莲心灯悬浮在他身旁,六尊圣气佛影在其中讲道布法,把凌云逸衬托的宛若圣子临世。
“云逸,这……”凌汝成亦是吃惊不已,更别说凌家那些骑士了,云逸之名威压古夏年轻一代,但百闻不如一见,他们都不得不叹服于凌云逸的天资,古今难觅。
“万法全通。”
凌云逸说出这四个字之后,一步迈出便入了这森森阴气之雾,是家人,他才多做解释。
凌汝成听罢,楞了一楞,望着雾气破开的人形,不能回神,“世上竟真有这等天资。”他叹道,多是感慨,也多是难以置信的却又不得不信的无奈,“看来这玄阴,云逸是志在必得了。”
这是了不得的极象,从古至今现世次数也屈指可数,那位开创了凌家的生死境先祖也不曾在凡骨境有如此成就。
而在阴雾的另一端,阴森雾气破开两道人形缺口,片刻后便合拢,恢复如初。
叶枯与上官玄清各执剑尖一端,行走于阴雾之中,他们尝试过向剑尖渡去真气,想让这锈迹斑斑的古物也如那盏佛灯般显出一些神异,只不过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半点回应,这才不得不还是先前模样,有些笨拙的一起握着。
阴雾中的尸骨较之于之前所见更多了一分诡异,他们肉身虽然已是干枯,但那一幅幅骨架中却被阴气充斥,他们似已经与这从片玄阴衍生出的阴雾融为了一体,不分彼此。
“不要碰到这些尸骨。”叶枯轻声提醒道,玄阴属至阴之物,这等层次的灵物天地原生未经淬炼,会无意识的演化一些莫名的事物。
“希望这块玄阴是初生未久……”
阴雾遮蔽了两人的视线,叶枯与上官玄清行了许久,似是越来越深入阴雾,只不过四周都是蒙蒙阴气,渐渐让人辨不出方向。
“叶枯,有些不对。”上官玄清停住了脚步,星衍玄观法对“势”的造诣很高,这一点叶枯也只能自叹弗如,他借鉴的是其中修道之法,却并未精研“势”之一途。
“我们是在原地打转。”
“怎么可能,那程秀都能走出五十步之遥,何况我们?”叶枯被剑尖扯住了,不得不停下来,从方才进入,他心里记着,一共只进了四十七步。
“咚!”
蒙蒙阴雾中传来一声厚重的闷响,声不知从何处起,似远非远,如近又非近,势大力沉,像是一记闷鼓锤在了两人心上,上官玄清体内小周天奔涌流畅的真气霎时一滞。
“咚!咚!咚!”
又是数声,异响从四面八方逼近,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一点玄色光芒闪烁,叶枯朝着身前阴雾划出一指,短暂的剖开了一小块的雾气。
那闷响不知从何处来,这种被盯上的感觉最是难熬,未知方有恐惧,尤其是在这片蒙蒙阴雾之中,让人感觉如芒在背,好似有毒蛇沿着脊柱蜿蜒而上。
前路迷蒙,让两人非常不安,可开弓已无回头箭,莫名处踏地而行的声音犹在耳中,像是在缓缓逼近,又似只是在周遭漫无目的游走,一下一下敲在二人的心鼓之上。
上官玄清借了叶枯剖开的阴雾一角,以《星衍玄观法》中记载的秘法,不断的推演此地之“势”,眸中有星图闪耀,秀眉微皱,道:“暗中有杀势在演化,不能在一个地方待太久。”
玄阴有灵,虽是灵智未开尚不是活物,却对所经过的地方有着一种特殊的记载,能模刻下一些道文或是可以演化一些它所到过之地的凶势,若这玄阴曾经于一些绝世凶地中显化,两人也断不会“见财起意”,只能是躲得越远越好。
两人在阴雾中疾走,足不沾地而行,不敢在一地多做停留。
“那是什么?”
阴雾之中,隐隐戳戳间,一大片黑影影影绰绰横亘在两人之前。
震慑心魄的响声越来越急促,似冥神执策,逼着两人继续向前。
似是到了阴雾深处,可雾气却散了些,黑影的面纱被揭开了,一片残破的遗迹展现在两人眼前。
两根顶柱立于苍茫之间,其下是一堆残碎的乱石砖瓦,左边那根大柱齐腰折断只余下了一半,白玉蒙尘,黯淡生疵,柱上隐约可见有画栋之镂,只是太过久远,早已模糊不清,无法辨认了。
这里应是原先的大门,眉上被人震断了,匾额被揭下,摔在了地上,断为两半,混杂于那些凌乱的砖瓦石片中。
似是有大道蒙蔽,让人望不穿门户之后的景象。
“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处古遗迹?”
残垣断壁似是常年被风沙磨蚀,荒芜已久,带上了的岁月痕迹,显然是很有一些年头了。
“这里的'势'很紊乱,最好绕行。”这是上官玄清以星衍玄观法推演所得,她的眸中染着星辉,声音很轻,她看不穿这里的“势”,底气不是很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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