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透过那一层乌云,洒落大地,落在叶枯与苏清清身前不远,晕开了一地灿金,要在这荒凉之地找一出阴凉也是一件颇为不易的事情。
叶枯只席地而坐,看着苏清清那渐渐睡熟了的模样,见她蜷起的身子有规律的一起一伏,一时间只觉得有些梦幻。
很难想象,在这神秘的青铜古殿之中,在这片未知的荒凉世界里,竟也能有这么一副宁静恬淡的画面。
想着想着,叶枯撇了撇嘴,小声地不知嘀咕了些什么,他把那“没收”来的绢帕拿了出来,摩挲了一阵,将其摊开在手心上。
这绢帕上绝大部分都是雪一般的白,还未干透的汗渍在其上凝成几块斑斓,叶枯对这汗水倒是没什么兴趣,他端详着那手绢右下角的那道雪白的娇小身影,只一眼便再也移不开眼去。
初时,苏清清将这绢帕递来,叶枯全心思都在人上而不在物上,瞥见了这方雪白上绣着什么,却也没有细瞧,只这一回才看清了那一身宽大白袍少女的容貌,他瞳孔微微一缩,另一只手便不自觉地抓了上来,将这方雪白都绷紧了。
“苏清清……”
叶枯抬头望了一眼那背倚山岩熟睡正酣的身影,呼出一口浊气,手上也放松了些,他将这白绢右下角摊在手心正中,抬手覆上了那少女的脸庞,似是想借此触到那少女白嫩细腻的肌肤。
他将手轻轻移开,见那少女低头含羞,她是侧着身子的,只见的着一半被青丝遮掩的容颜,在那如帘如幕的柔顺之后,是半只神采晦暗、神采难明的眼眸似是仙女也有哀愁,让叶枯的一颗心也跟着闪烁了起来,明灭不定。
“江梨……真是让人想不到。”
这绢帕上绣着的人该是江梨不假,这道着白袍的身影是栩栩如生的,生动的让人有些心疼,自无月峰一别,叶枯便再也不曾见过这只被王初晴、王初暖姐妹二人抓走的小白狐了,此后又经历了小拇指湖一事,便是有心相救也是无力施为。
叶枯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这方雪白绢帕上所绣江梨之模样是带了些灵气的,这“灵气”不是说其绣工如何精致,穿针引线如何精巧,而是其中封禁了那只小白狐的魂魄!
在这片未知的天地中,叶枯一身阴阳玄气虽是被压制的厉害,但金、木、水、火、土之五行却是无处不在,在五行入神识之法的巧妙运用嗲,这平平无奇的五行几乎已经触及到了“道”与“理”的本源,就算是在这片天地之中,叶枯仍是能发挥出神识的诸多妙用。
也正是如此,他才能知道这方绢帕中的秘密。
只苏清清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物件?这姑娘不曾修行,浑身上下半点真气也无,虽有顶上灵光入体却也不会、不能运用这一点灵光照亮幽府,这些事都是做不得假的。
江梨的魂魄该是被封在王初晴的那一根玉簪中,同那一只生死蝶困在一起的,只不知为何又会到了这一方雪白绢帕之中,几经辗转,到了苏清清手上。
苏清清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她也见过江梨,当初曲屏城郊小院中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一一在叶枯脑海中浮现,那时苏清清眼中的怜惜也是做不得假的,照这般情景来看,她断是没有如此做的必要。
念及此处,叶枯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他是不愿相信苏清清会做得出、做得成这种事来,更像是在自己说话给自己听,自己在安慰自己。
这般背靠铁青山岩,蜷在一处的睡法到底是颇不舒服,若不是太困,苏清清也是睡不着的,这片天地无昼夜之分,只让人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叶枯是看着苏清清醒过来的,她揉了揉眼睛,便将那副惺忪睡眼换了模样,那方雪白绢帕早被叶枯收好了,见她醒来,招呼了一声,两人便一同往那天边的巨城行去。
山后的长风似是吹不到山前来,两人走过的是风也不曾眷顾的地方,随着叶枯与苏清清的前进,天际那一座宏伟城池非但没有变得清晰,反倒是愈发的模糊了,那悬在天边的迷蒙似是漫了开来,将那座雄城淹没了。
“铜殿之外有神城古遗迹,铜殿之中又有一座城池……”
越靠近那座巨城,叶枯便越是心惊,那片宏伟地迷蒙之中似是藏着什么诡谲之物,让人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悸动。
依照那胖道士所说,铜殿之外的古建筑废墟乃是第六座神城的遗迹,这片遗迹该是与青铜古殿毫不相干的。
神城,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物,它的历史太过久远了,已是久远到了不可考的地步,久远到连自上古传承而下的古势力都无法说清其来历。
只“古夏神城有五,五域各拥其一”这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也是为古世家、古圣地所公认之事,这些早于上古年代便已经存在的雄城从未改址,凝千万载风霜于一地,聚千万年之气运于一身,若说每一个修士本身都是一则故事,那么每一座神城本身便是一本波澜壮阔的史诗。
譬如那被选为都城的上虞,其本身便是雄踞中州的那一座神城,传说在那遥远的过去,这一座神城是悬在天穹之上的,很久以来,都不见有人出入其中,直到从其中走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一座神城才从天上落到了地下。
城中是空无一人的,诡异的是,却有街巷鳞次,楼阁栉比,轩榭亭台,歌舞乐坊,不一而足,招牌都还挂着,客栈酒驾中仍有香气飘出,布庄中的布匹也只裁到一半,剪刀还留在绸缎之中,各大坊市、各家商铺中仍是被琳琅满目的商品所充斥,许多都是当时当世难寻的奇物,铸器炼丹的炉子还有余温未散。
繁华未落,却已是人去楼空,俨然是一座鬼城!
这只是有关中州那一座神城的一则传说而已,这五座雄城见证了这片大陆的兴衰,没人能言明其来历,更没有人知晓这五座雄城是何人所建,只知道它们就在那里,无人可以撼动。
城中之殿,殿中之城,只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若那片古遗迹废墟是第六座的神城遗址,那此刻,远在天边的那一座巨城又是什么,是第七座不为世人所知的神城?与其信这个,倒不如让叶枯相信苏清清已经是他看不透的凌境中人来的轻巧。
就在这个时候,苏清清突然说道:“这地方……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你觉得呢?”说着,便偏头向野菊
叶枯一惊,只见苏清清身上似有光华流转,只这光华极淡,时隐时现,直让人分不清是真是假,他心中隐隐有所感,面儿上就只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
“神城,上古……”苏清清嘀咕着什么,只她的声音太轻,又是在自说自话地讲给自己听,叶枯便也只听见了这寥寥数语。
“这些你都知道?”话一出口,叶枯便有些后悔。
苏清清很是诧异,“什么知道?知道什么?”
叶枯岔开话题,道:“没什么。清清,你之前递给我的那块手绢,是你自己绣的么?”
“你问这个做什么?”苏清清更是诧异了,别开了眼,避开了叶枯那灼人的目光,啐了一口,道:“那块白绢不是我绣的,我可绣不出那等好看的图样。”
“好看?”这么说,苏清清也是瞧过的。
“不好看吗?我倒是觉得还不错。”
叶枯尴尬地笑了笑,想来也是,苏清清与江梨的接触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那一个晚上而已,便是见到了块白绢上的图案,也不大可能认出那就是江梨。
毕竟苏清清从未修行过,将一个人、一头狐的魂魄摄出,还要拘禁在一块手帕之内,这种事情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他犹豫再三,一直来到了那一座宏伟的巨城之前,到底是没有将那块白绢拿出来与苏清清对质,只如此,叶枯这一路走的都是心不在焉的,一直到了此刻,才被这高耸的城墙唤回了神来。
“这是……”
叶枯与苏清清四目相对,俱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雄城巍峨,大气磅礴,覆压不知多少千里,这本已是举世罕有的雄奇壮阔之景,但与那黄土城墙上下的景象比起来,却有不算什么了。
城墙之下,是车水马龙,有人族修士身着各种古代服饰,出出入入,来来往往,有上古神魔化形,出入巨城之中,异兽拉车,神鸟振翅,这些生灵,无论修为高低,无一例外,皆是从那道朱红门户出入此城。
入城去的生灵没了踪影倒是不足为奇,而那些出城来的生灵,无论其出身何族,身上气息是强大还是弱小,每每走到某处,便会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好似是走入了一阵迷雾当中,渐渐隐去了身形。
那场景是栩栩如生的,只可惜四周却是静悄悄的,也就是这种死一般的寂静,让这一幕生灵图景变得有些诡异。
在那城门的正上方,却是一具被长矛穿心而过,钉在城墙上的尸体!
那尸体被一阵淡淡的迷雾笼了,看不清其具体样貌,而那些熙攘往来的生灵却好似是看不见这具尸体一般,只各自走着各自的路,各自与身边的同伴说着笑着,各自发着各自的脾气,各自又都渐渐地消失不见。
“唔!”
突然,苏清清脸上浮现出一阵痛苦的神色,身形摇摇欲坠,叶枯下意识地伸手去扶,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震开了,根本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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