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午,宁佩兰果然登门拜访顾二夫人,带了些自制的点心来做茶点,顾婵尝到诚王妃的手艺,下决心好好练习厨艺,而顾二夫人也被说服,以童明俐的事为前车之鉴,再着急也要谨慎行事。
稳住了顾二夫人后,顾昀他们一群人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而且顾婵突然勤快起来要练习厨艺,给自己找些事做,能增添点筹码也是好的,在日常生活里也是个乐趣,学几道拿手菜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接下来的冬狩露一小手。
这仲秋过后,天气转凉,一年一次的冬狩又近在眼前了,白蔻有了前两次的经验,今年越发的得心应手,而二房的主子今年都不参加,留在府里照顾小婴儿,顾旭也在家陪着妻女。
岳母甘夫人见女婿对家小如此体贴关怀心里自然是欢喜的,二夫人一开始也没什么意见,但眼下顾婵的婚事不顺,她生怕儿子媳妇的恩爱会刺激到小女儿,明里暗里的要求儿子多外出应酬,给妹妹留意一下好男人,家里万事有家人照应,不需他操心。
这话传到旭大奶奶耳朵里,心情难免郁闷,可又不能顶撞婆婆,只好向母亲和嫂嫂们吐露,甘夫人气不过,顾婵的婚事都是他们做父母的自己耽搁了,半分都怨不到儿媳妇头上,凭什么要打扰他们小夫妻的生活,把好好的家变成只是个晚上睡觉的地方。
甘大嫂和甘二嫂私下里也都觉得顾二夫人无事生非嘴脸可恶,有点机会就拿顾婵说嘴,把顾二夫人气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个不停,盼望着亲家母赶紧回平州去。
二房这莫名其妙的暗斗又叫白蔻知道了,觉得二夫人真的没药治了,翰林当中要是有合适的子侄,旭大爷怎可能不给自己妹妹做媒,他在翰林院里,身处政治中心,他更知道怎样挑选未来妹夫,他没动静就说明真的没有合适对象,二夫人连这点都想不到,还逼着儿子天天应酬只为了找好男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旭大爷自己好男风,借应酬的机会给自己打野食呢。
白蔻灵机一动,觉得这念头不错,得叫二夫人安分下来,现在诚郡王那边正在寻觅合适的人选,别让对方阵营抓住机会抢先送来个好男孩,在己方阵营里打入一根钉子。
一念至此,白蔻马上行动,利用她身份的便利,在府中走动的时候,见着有下人扎堆说话,她就躲在暗处暗戳戳地变个声调来散布谣言,声称旭大爷家里有新生的婴儿和坐月子的妻子,自己却天天不着家,宁可在外面找各种男人应酬,也不回家陪妻子说说话,可又没见他在政绩上做出什么突出成绩,天知道他每次的应酬都是干什么去了,难不成是二夫人知道自己儿子其实是好男风的,现在有妻有女,也就不再拘着旭大爷的爱好。
这谣言一散布出去,杀伤力就着实惊人,小半天的工夫就传遍了全府上下和后街,旭大爷的每日作息和行踪只有二房才知道,所以没人怀疑这是白蔻散布的谣言,只当又是二房主子的新八卦,津津有味地听,津津有味地传。
谣言传到二房,旭大奶奶是不相信的,但她亲娘和嫂嫂们却信了,气势汹汹地找顾二夫人对质,二夫人自然矢口否认,就被甘氏女眷们认为她在狡辩,毕竟顾旭天天在外面应酬是事实,有时候能赶在关坊门时回来,有时就留宿在外头,天亮后再直接去翰林院,小夫妻如今相处的时间寥寥无几。
顾二夫人一肚子委屈,她觉得她只是让顾旭多关心一下妹妹,找个合适的好妹夫,等顾婵嫁了,他想怎么照顾自己的小家庭都随他。
甘夫人却听不得这种理由,未婚孩子的婚嫁是父母的责任,又不是父母死光了,凭什么要顾旭牺牲他自己小家庭的天伦之乐来操心妹妹。
两位夫人吵得不可开交,顾婵哭着求她们不可要吵了,但无济于事,而且她们越吵越吓人,把各自的女儿都牵扯了进来。
顾二夫人强调儿媳妇生的是孙女,不需要爹爹的照应,如果生的是重长孙她自然不会让顾旭天天不着家。
甘夫人气得面色通红,回骂顾婉结婚一年了,到现在都没有怀孕,让她白占了一个好丈夫,却让夫家面临断子绝孙的危险。
顾婉至今没怀孕是顾二夫人心头不能踩的痛点,顿时一阵胸闷,身子一歪,下人尖叫着拥上来扶住她,接着帘子一掀,顾大夫人满面怒色地走了进来,后面跟进来的庞妈妈劝走了甘家的女眷,送她们出府,大夫人留在房中训斥妯娌。
白蔻知道受到谣言影响,二房正在大乱,她慢条斯理地料理完钟鸣院的家务,出门去听八卦,这次二房的下人没有再乱说什么,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一点细枝末节,让她知道了原来二夫人说了女儿不需爹爹照应的话,于是心生一计,再散布一条谣言。
这次就专门针对小婴儿,把矛头指向了顾二夫人怀疑儿媳妇偷人的猜测上,因为先前旭大奶奶怀孕的时候,很多人都说一定是男胎,如今生的却是孙女,那肯定是旭大爷的种给换了,播的男种却生了女婴,不是偷人是什么。
这谣言更吓人,而且白蔻依旧是不露脸暗戳戳地一个人演双簧,专挑人多的地方瞎说,下人们没再敢嚷嚷得到处都是,而是偷偷摸摸地找二房的下人打听二夫人是不是嫌弃儿媳妇没有生出孙子,才借题发挥让旭大爷整天的不着家。
二房的下人听到这新的谣言都吓坏了,坚定地表示二夫人是喜欢小孙女的,对儿媳妇和小婴儿没有任何不满,更不曾怀疑大奶奶偷人,要旭大爷成天在外面应酬真的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妹夫,旭大爷不好男风,二夫人也没有要破坏干涉儿子小家庭和睦的意思。
下人们的辩解有几分可信度白蔻就不管了,反正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起码能让二房再乱上几天,完全牵扯住二夫人的精力,叫她没有力气理会外面的消息,给诚王宫长继做媒争取点时间。
等到念书的男孩子们分别从族学和府学到家,听闻了这个惊人消息后,都震惊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大夫人教训完了妯娌就回了己诚堂,所以当二房下人把新的谣言转告主母时,大夫人并不知道,而二夫人听完就差点气得吐血,被扶回床上休息,顾婵眼泪汪汪地在床边侍候,并让人去街上请松南堂的大夫来看一看,要是情况不好就再请太医。
二房那边的混乱传到长房这边,大夫人也跟着头疼起来,直接服了丸药上床歇息,等丈夫下衙回家让他处理。
顾昀听闻母亲被二房的事给气病了,连忙到床前嘘寒问暖,一直陪到父亲到家。
顾大老爷前脚进门听说此事,叉着腰喘了半天气,让人去二房打听顾旭到家没有,结果回复并没有回来,而大夫人在稍事歇息后还是挣扎着起来,去荣恩堂与婆婆共进晚餐,表现得一切正常的样子。
等过了暮鼓时间,坊门都关了顾旭还未到家,显然今晚是不回来了,而且去哪应酬也没人不知道,顾大老爷再也忍不住,坐在自己书房咒骂了几句。
顾昀给祖母请晚安的时候压根不敢提二房的事,说起二婶今天没与婆婆一道晚餐,也只是含糊地表示可能是带孙女累着了,老太君哈哈一笑,就把这事带过了。
辞了祖母,顾昀回到自己卧室洗手净面,再传了白蔻到耳房说话,向她详细询问二房那些乱七八糟的细节。
散布谣言的事白蔻当然一个字都不会说,没有这么坦诚的,但事后下人间的议论,她听到了多少就说了多少,一点都没隐瞒。
“要是让大夫人查出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编造谣言诋毁主子,肯定乱棍打死扔去乱葬岗。”顾昀揉揉脸,他也觉得头疼了。
白蔻耸耸肩,一言不发,拿起茶杯搁进世子的手里。
顾昀喝了几口茶,平复了一下情绪,从自己的文书袋里抽出夫子布置的功课,草草地扫了一眼就一脸痛苦地扔到一边,一副不想再看第二遍的表情。
白蔻伸长了脖子偷偷瞄了一眼,好像都是策论的题目,写满了一张纸,不知道夫子给了多少时间来写完这些功课,想想都会做恶梦的。
旭大奶奶屋里,气氛也很沉重,这后面的谣言到底还是传入了她的耳朵,做儿媳妇的对婆婆不满自己生的是孙女的说法最为敏感,怎么想都觉得一定是出于这个原因,所以婆婆才打着要丈夫关心妹妹婚事的幌子,宁可天天让自己儿子隔三岔五的在外面不知道与什么人一同过夜,也不想让他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
至于偷人的说法,旭大奶奶和她身边下人知道这是无稽之谈,可是谣言一旦传开,架不住府里上下这么多人一起议论,要不了两天就会变成旭大奶奶确实偷人,只怕连情夫都能描绘得有模有样。
白蔻知道自己这两条谣言的威力,但她放任这种发展,只要挑动二房矛盾激化,能让二夫人暂缓顾婵的婚事,别让赵贤妃阵营的人趁机插手进来,一切代价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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