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炎,人也不由得心浮气躁了起来,这种天似乎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权贵人家有冰还好,买不起冰的普通百姓就找着凉处乘凉,打个盹的功夫,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但眼下,常见的庇荫处下站了不少官吏,被占了纳凉好位子的百姓不得已,只得拿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怔怔的看着神肃穆来往的官吏。官吏侧带着佩刀经过,阳光照到佩刀上,大白天的发出渗人的光泽。让人都不敢大声说话。
长安府尹何太平背负双手站在树荫下,看着街上慢腾腾走着的行人,同一旁的长安县令谢殊正在低语谈话。长安县令虽然是个芝麻大的小官,但恐怕没有人会把谢殊真的当成芝麻官来看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谢殊不过是被扔到这个位子历练而已。
“有百姓来报看到过跳进火坑里不见了的‘怪人’,定然与先前在长安府衙放火的那帮人有关……”何太平说着,目光落到了不远处悠悠走来的女子上。
一阳司的官袍松松垮垮的挂在上,大概是嫌,袖口卷起,冠帽下的小脸晒的红彤彤的,出了汗,碎发沾在额头上,似乎是觉得烈有些耀眼,眯着眼睛在走。
熟人啊!何太平心道,看着走过来的女孩子,眼神有些游移。
比起他的迟疑,女孩子显得十分自然,看到他,脚下略略一顿,就向他走来了。
“何大人,小谢大人。”女孩子抬着手扇了扇,“这天真啊!”
“卫天师。”谢殊打了个招呼,“怎么下值了?”说着他看了看高悬的烈,显然,这种时候,正常的官员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我告了病假。”女孩子朝他哈哈一笑,虽然晒的小脸通红,但目光明亮,笑意满满,半点不像一个病人。
何太平正在想着如何问出口时,一旁的谢殊已经开口问了出来:“卫天师体不舒服?”所以说嘛,他何太平就喜欢这样的下属官员。
女孩子拍了拍脯:“没有,好得很。就是天,想早点回去,我家里人少,冰多。”
把偷懒说的这般直白真的好么?何太平听得一怔,少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反正待命嘛,到哪儿都是待命,这些天大天师他们都不在,我便提早回来了。”
何太平闻言神更古怪,他没记错的话,阳司的那帮人最近快忙死了吧,许是忌惮她这个凭功上位的天师,有意晾着她,她倒是正好,也不急,光明正大的偷懒。
女孩子还在一旁说着,甚至刻意压低了声音挤了挤眼:“你们懂得。”
何太平还没说话,一旁谢殊惊讶之后已经回神了,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三百六十行,哪里都有懒汉,做个工偷工减料,当值三天两头告假。不是能力不行,就是懒。就如同眼前的女孩子一样,她于阳术上的天赋无人怀疑,但是偷懒也是真的偷懒。平里官员私下应酬,就有记录出勤的官员说过:“那个恃功上位的新天师有点懒,来了在屋子里打瞌睡,撞见好几次了。”
站了一会儿,女孩子抱怨道:“天真啊!”大抵是找到了凉快处,她也懒得走了,与他们二人搭话,“你们这么的天是做什么呢?是要抓什么人么?”
“没什么事。”何太平想了想道,有些事可以找她帮忙,有些事还是自己来得好。眼前的女孩子委实有点难以界定她的好坏,当有一样的目标时,自然是好的,但若没有时,让她横插一脚未必是好事,还是让她回家里凉快呆着去吧!
“哦。”女孩子应了一声,却没有半点想走的意思,站在原地,脚像粘住了一样不动,大抵是的慌,用手扇着,就是不动。何太平正想着措辞,听明白他意思的谢殊率先开口道,“你往前走,此地不远处有个铺子在卖冰碗吃。你可以去那里吃碗冰碗歇息歇息。”
这个建议大抵说到她心坎上了,她略略停了停,还当真走了,再怎么厉害,她上依然有几分未敛的孩子气,何太平听着走远的女孩子有些雀跃的声音传来:“吃冰碗去咯!”
手段厉害、天赋异禀,但上还留有一些未长大的孩子的特质。你以为了解她了,但每隔一段时,她总会给你一些“惊喜”或是“惊吓”,那时你猜惊觉,好似并不了解她。这是个极复杂的、难以形容的女孩子。
总算把人送走了,何太平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谢殊的肩膀,虽然没有说话,但赞许之意已然溢于言表。
等了一会儿,搜寻的官吏过来禀告:“里里外外搜查过了,还是找不到。”他说着抬手拭汗,有些无奈,“什么都找不到。”
何太平抬了抬下巴:“那就接着找找有没有什么烧焦的痕迹……”
话还未说完,就有百姓匆匆赶来禀报:“何大人,那边的茶舍里出事了。”
茶舍?出什么事了?
“还没来得及通知巡街的人,知道何大人在这里,我等便赶来禀报了。”那百姓又惊又吓,惊魂未定的模样,指了指后不远处,“就是那边的大通茶舍。”
大通茶舍离此地不远,确实不用再去禀报巡街的人了,何太平直接带人过去就可以了。
“过去看看。”何太平说了一声,谢殊并几个官吏跟了上去,听那来禀报的百姓在说,“小的也是经过大通茶舍门口,看到那茶舍突然门开了,我们在门口往里头瞟了一眼,有人吊在里头,舌头吐的老长,看着像是死了。”
茶舍同茶楼不同,相比于茶楼人多闹,茶舍人少,里头的茶叶也更尊贵讲究,茶舍里的一杯茶能在茶楼喝上一天了,多为权贵子弟逗留的场所。
何太平他们赶到的时候,那所谓的大通茶舍大门大开,不少人围在屋外,就是无人进去,而且隐隐还能听到茶舍里传来的琴声,不同于以往的琴声优雅急促,竟将高雅之琴奏出了几分靡靡之音的味道。
“怎么不进去?”何太平问道。
边的官吏高喊着“让一让”开出一条道来,走到门口,也看到了里头的景象。
屋里吊了两个人,其余人却仿佛浑然不觉,还在弹琴奏乐,甚至两个男子还穿着中衣搂抱在了一起。何太平看着屋中那一堆还在燃着冒烟的白色粉末冷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女声响起。
“何大人,小谢大人!”
少女从大通茶舍旁的铺子里探出脑袋来,有些惊讶:“你们也来吃冰碗的么?”
冰碗铺子就在大通茶舍的旁边,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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