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许舟站在城墙上方,脊背笔直,披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桑远远站在她的身边,呼吸不自觉地变得急促了一些。
她已经习惯了身后站着幽无命这么一座安全感十足的大靠山,此刻他不在,她只觉侧后方空空落落的,不停地有寒风灌过来。
灵耀境的身躯已不畏寒暑了,但她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曾经有人说过,心中没有恐惧,那算不上真正的勇敢,真正的勇敢是清楚地感受到恐惧,全身发抖,手脚绵软,却还是逼迫自己挺直了脊梁,挥出自己的拳头。
她转过眼睛,看了云许舟一眼。
只见这位女王者唇角微绷,腮帮子上爬满了细小的鸡皮,指尖微微发着颤,目光却一刻也不曾晃动。
“我在这里陪你。”桑远远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僵硬。
这样的大军攻进来,她的那些花根本挡不住,只会在铁蹄的碾压之下零落成泥。如果幽无命没有后手,没有过来救人的话,她就只能在这里和云许舟一起战斗到最后——或者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桑远远:“……”刚说出去的那句话能不能申请收回?
血红的大军迅速逼近。
一道中气十足的嗓音穿越冰原,回响在城墙上下——
“摄政王云许舟,我等奉帝君之令,前来讨你这逆贼!”
“北营卫在此,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铁蹄轰隆,城墙将士们手中的弩尖轻轻地发着颤。
眼见,这一队血红大军便要进入射程!
阵型开始发生变化,五十骑并行的先锋军扛起了灵铁巨盾,带头冲向城门。
后排箭手迅速落位,一枚枚强劲无匹的羽箭发出尖利呼啸,如蝗虫一般,砸向城墙!
对方的弩和射手,都比云州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云州城上的弩手,此刻也就堪堪能射到北营卫头排的先锋军而已。
而对方后排的飞弩却已如蝗虫一般飞上了城墙,顷刻,便将数百士兵射死在城垛间。
持盾先锋军的冲锋速度竟是不比飞箭慢多少,城墙落下第一波箭雨,还没来得及复位之时,破损的城门下已然传来‘轰’一声巨响——是那携了冲锋之力的灵铁巨盾撞击在了临时封起的简陋城门上。
城门应声而倒,盾骑冲入城门下方,与云州设在城门下的盾阵撞在了一起。
一阵人仰马翻。
桑远远与云许舟身处城墙之上,看不见城门底下的情景,但听着声音便能想象出无数面大盾扭曲破损的样子。
喊杀声四起。
一撞之后,兽骑上的北营卫高手纷纷腾身而起,落入云州盾阵之中大开杀戒。
“很强。”云许舟暗暗攥紧了拳头。
“能撑多久?”桑远远问。
云许舟长吸一口气:“至多半个时辰,城门必失!原不该这么快的!”
她能防备老云帝的人对她出手,却着实没有料到这些人连家国也不顾,竟是炸了城门。
只要让天都北营卫冲进了城门,云州的防守优势便荡然无存!
王城中常驻的守军也就两三万,并且不是最精锐的兵——除了天都之外,谁也不会把最精锐的军队留在王城养老,宝刀,便是要做上场杀敌之用。
云字头的精锐,眼下还在东、南境的长城平魔,根本来不及回云州救援。
“援军何时能到?”桑远远问。
云许舟道:“南北城各调了七万人,正急行军赶来,需三个时辰。东城三万人,半个时辰之内可以赶到。”
她眯了眯眼:“但这些都不是我云氏精锐,不过是用人头来拖时间罢了。云字王师返回还需两日。桑果,你不用在这里陪我,速去祖庙底下,取了那个叫他们如此忌惮的秘密,与幽无命自东门离开——我会倾尽全力护送你们出城。”
身边时时刻刻都有将士倒下。
“放弃城墙,准备巷战!”云许舟冷声下令。
双方的弩和箭差距实在太大了,箭手伤亡惨重,双方死亡比例近二十比一,在这里守下去耗损太大,转巷战的话,用四五条命换对方一条命应该不是难事。
“桑远远,你走。”
桑远远点了点头:“摄政王,保重!”
她留在这里,于事无补。
城门之下,重骑兵不断发起冲锋,人踏着人,兽踩着兽,自第一人突破防线冲入云都之后,接二连三便有骑手闯入城中,虽然他们很快就被乱刀砍死,但云州军心中的那条线,已然被攻破。
很快,城门下的盾阵彻底崩溃,骑兵一队接一队冲入城中,大肆砍杀。
刚刚走下城墙的桑远远迅速扭头折返回来。
“……底下有点不好走了。”
一队北营卫追着她爬上了城墙。
“逆王云许舟在这里!”一名士兵兴奋地大叫。
桑远远一花把他砸下了城墙。
她有点儿犯愁。
‘缺个正常的攻击技……’
一直就缺,完全没有半点要顿悟的样子。
愁人。
她扔出花堵住了通道口,转头对云许舟道:“从别的地方下墙!”
二人在云州亲卫的拥簇下,急急撤向南面。
赤红的北营卫已像潮水一般涌进了城中,杀得云州军毫无还手之力。
云许舟无尽憋屈:“他们可敢堂堂正正,与我精锐云师在冰原一战!”
遗憾的是,敌人根本没打算和她讲什么公平。
顷刻间,血染霜雪。
平民倒是早已疏散,北营卫铁骑没有打算与云州巷战,所经之处,那些冰制房舍被他们用盾阵干脆利落地碾平,只见那赤潮涌过之处,红色的冰雪密密地铺开,冰雾腾起了几丈高。
云许舟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此刻,心中已无恐惧,只有愤怒。
眼见这一股铁浪迅速向着王宫逼近,云许舟只能眼睁睁看着,怒火烧得双眸通红,咬牙道:“我的军队在除魔,我的军队在除魔……”
桑远远心中也是涌起了无尽悲凉:“摄政王,你恨我吗?”
“为何恨你?”
“若不是我和幽无命骗你进祖庙,发现了那些秘密,今日也不会……”
云许舟竖起掌,打断了她。
“犯错的人,是他们,我们为什么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今日输了,只叹天道不公!我如何有理由去怪你?”
天道不公。
便该由人来拨乱反正。
可是今日,还有谁能解云都之危?
幽无命?
桑远远轻轻摇了摇头。幽无命也做不到以一敌万啊。
唯一的生路,便是撑过三个时辰。
撑到云州南、北、东三支援军赶到,撑到皇甫雄兵临天都,北营卫不得不回援……
可是依着眼下这局势,莫说三个时辰了,只消再有半个时辰,北营卫就可以把整座云都给拆成平地!
“快,要被包饺子了。”云许舟恨恨地说道。
铁骑浪潮已铺向了城南,再迟一点的话,连下墙都困难。
云许舟紧紧抿着唇,带着桑远远走进通道楼梯。
她的动作突然一顿。
桑远远眼疾手快,召出一朵巨型大脸花挡在面前。
一阵恐怖的冲击波击中了大脸花的脸盘子,灵蕴如波浪一般,在眼前颤抖。
走在前面的侍卫被轰得四分五裂,几腔鲜血如倾盆的雨,撒在了大脸花晃动的脸盘上。
一阵细密的‘叮叮’声响起。
牛毛一般的白色金属小针,如落雨一般,顺着脸盘向下滑落。
“灵耀境,金属性,五重天之上。”云许舟倒抽一口凉气。
“北营卫卫主,汪正青,特来取逆王首级。”
一道声音从通道下传出来,飘过被碎烂血肉糊满的通道,染上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桑远远不假思索,反手将大脸花一收,顺着通道,骨碌碌扔下了无数朵食人花。
“走!”
往东边撤。
灵耀境不会飞,等他消灭了这堆食人花冲上墙来,她们已从另一处通道逃走了。
时不时有流矢飞上城墙,桑远远和云许舟矮头躲避着,飞快撤向东面。
“王城还能稍顶一会儿。”云许舟道,“但愿幽无命已解决了那王八,找到藏在下面的秘密了!”
桑远远默默点了点头。
脚步忽然一顿。
“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云许舟皱眉:“无。快走吧,再不走……”
桑远远竖起手掌,扒着城垛往外一望。
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喝一声:“跑!”
那个灵耀境五重天之上的金属性强者汪正青,已将双手化成了金属,像个蜘蛛人一样,铛铛铛地抠着城墙向上爬,眼见便要抓到墙垛了!
“幽无命你再不赶紧来,你媳妇要没了!”桑远远忍不住嘀咕了一声。
云许舟身边的亲卫纷纷扑向后方,阻挡此人。
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
“太强了。”云许舟狠狠咬住了牙。
两个人携着手,继续逃向城墙另一侧。
汪正青显然是盯死了云许舟。
他并不恋战,只随手把正面拦路的侍卫抓成一滩血花,脚步根本不停,‘砰砰砰’地顺着城墙追来。
眼见双方距离越来越近,桑远远只觉自己脊背上的寒毛全部立了起来。
她一点儿也不想被炸成血花。
食人花一朵接一朵被她抛向身后,大脸花挥舞着绿叶,一道道灵蕴藤绑向汪正青。
只可惜实力差距太大,根本拦不住那个留着小八字胡的男人。一蓬蓬金灵蕴的白光爆起,汪正青像只灵活的猴子一样,上蹿下跳,避开大脸花和食人花的阻拦,前进速度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
距离越来越近了!
桑远远根本已不敢回头,一边与云许舟携手奔跑,一边朝着身后胡乱扔花。
缺了强力单体杀伤技,最怕的就是和绝顶高手单挑。
汪正青的笑声穿过了花海:“好一个玩花的小姑娘,待我活捉了你,定将你囚于榻上,叫你好好见识见识玩针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纤纤十指,针尖扎进去的滋味,啧!还有那两点红樱……”
桑远远心头狠狠骂了个脏字,放声回道:“啊哟,原来堂堂北营卫之主,是个绣花针呀!失敬失敬!”
“找死!”
密如牛毛的金灵蕴细针铺天盖地砸了下来。
桑远远赶紧用花去挡。
“桑果你走!我去拦他一会儿!”
云许舟狠狠推她。
桑远远左右一看,狠了狠心:“准备跳墙!我扔花在下面接着,八成摔不死!”
也没别的办法了!
二人正准备跃出墙垛,忽然,只听云都北面的王城中,传来‘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连那汪正青都怔了一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偏头去望。
这么快便攻破王城了?倒是超乎了他的预料。
“云州,太弱。”他很不屑地呲了呲牙。
又是‘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冰雾弥漫,一看那腾起的碎冰和雾气,便知道必定有一面城墙破了。
云许舟深吸了一口凉气:“怎么可能!王城城墙俱用冰核所造!如何能破!”
冰雾氤氲之下,隐约看见一座小山,从王城里面轰砸了出来。
“是那王八!”云许舟愕然。
只见一只周身燃着黑焰的巨龟,傲慢地仰了仰头颅,扬起左前足一挥。
小山峦一般的龟足横扫而过,一支近百人的北营卫骑兵小队被直直扫中,拍成了漫天血水。
片片玄甲如细小铁屑一般飞溅左右。
北营卫反应极为迅速,箭阵立刻排在了废墟之中,无数箭羽像蝗虫一般,直直扑向这头高达三十丈的黑焰巨龟。
它不退反进,迎着箭雨张开了巨口,咆哮虽然无声,但那凶残之势却是当头罩下,令下方的箭手感觉到了极深的、极原始的本能畏惧,像是被掠食者叼住喉咙一般,顷刻间大脑一片空白。
焰龟巨足一踏,再度挥足横扫。
一小片箭阵瞬间消失在废墟之中。
再看那焰龟,身上稀稀拉拉扎上了百来支箭,却是无关痛痒。它傲慢地偏了偏头,一只巨大的无机质眼睛冰冷漠然地望下来。
“怪……怪物!”
“这是什么东西!”
“快!快急报卫主!”
天都北营卫骇得心胆俱裂,彻底乱了阵脚。
黑焰巨龟微微眯了下眼睛,大步向着城墙爬过来。
它的尾巴几乎与身体等长,密布着巨型倒刺,刺尖黑焰熊熊,每一挥,都能荡平一片北营卫。
几个照面的功夫,杀神般的北营卫大军已损失了近两千人!
“他还真会给人惊喜啊!”眼见这焰龟已接近城墙,桑远远愉快地咧开了唇角,抓住云许舟,重重往城墙下面一蹦。
汪正青后知后觉,扔出一大蓬金灵利刃,扎在了桑远远和云许舟方才站立的地方。
那二人,已跃下了城墙。
汪正青扑向城垛,探头望去。
却对上了一只巨大的、懒洋洋的眼睛。
黑色瞳仁周遭围着黄绿色的琉璃质斑纹,疏离、淡漠、原始。
它正缓缓地合上嘴巴,一片裙尾‘嗖’一下从巨大的龟喙边缘消失。
汪正青:“……被吃了?!”
愣神的功夫,只见那只巨大的龟眼慢吞吞地眯了起来,眸中寒光一闪。
汪正青只觉一股恐怖至极的危机感从天而降,他根本不敢过脑子,把脑袋一抱,一个懒驴打滚远远地滚了出去。
便见,一条挂满了倒刺的龟尾直直劈了下来,‘轰’一下将面前的城墙壁成了两半,冲击力量向着左右爆开,灵耀境五重天的高手生生被罡风扯出了几十丈远。
停稳身体,已是心肝都在颤。
黑焰巨龟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向着广阔的战场爬去。
汪正青诡异地看懂了它的意思——“回头再收拾你。”
……
桑远远用‘海带’牵着云许舟,直直滑到了巨龟的心脏上。
云许舟早已经彻底懵圈了。
生物在被掠食者吞下喉咙的时候,往往会触发保护机制,丧失思考和恐惧的能力,像是灵魂离窍一样,无知无觉地死去。
云许舟此刻就处于这么一个神游的状态。
桑远远把手放在她面前晃了半天,她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
她喃喃道:“桑果,这儿,就是人死后到达的地方?”
继续喃喃道:“诶?原来幽无命也死了,难怪不来救你。”
默了半晌,又叹道:“这么死,倒是比落在那汪正青手上好些,方才他对你说的那些话,当真是无耻之尤。”
桑远远顺着云许舟呆滞的视线往前一望,便看到了幽无命。
他紧闭着双眼,依旧单手握着扎进乌龟心脏的刀,黑焰连接了他和这巨型冰龟,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神智不在家的样子。
他在全力操纵这只巨大的王八!
她忽然很想亲一亲他的脸颊。
很想告诉他,他实在是太厉害了。
真是个宝藏男人!
……
通身燃着黑焰的巨型冰龟仿佛传说中的玄武神龟降临到人世间,它在废墟之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北营卫虽说战斗经验极其丰富,却也没有丰富到跨物种战斗过。
汪正青全力维持阵型,且战且退。
冲入城中的时候想的是瓮中捉鳖,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鳖给啄了?!
“全力攻它脖颈、肘根!”
数万大军,毕竟不是吃素的。初时确实是阵脚大乱,被杀了个鸡飞狗跳,短短一点时间内便损失了数千人手,但他们很快就回过了神,后撤过程中迅速结阵,愈渐稳扎稳打。
如蝗的箭雨扑向黑焰巨龟,箭势绵密,如飞蝗冰雹一般兜头盖脸地砸,很快便止住了它的前进之势。
那七彩之力并非真正无敌,被幽无命炼化之后,攻击是更加凌厉了,但防御能力比起原先又弱了不少——幽无命就是这么个不要防只要攻的风格,所以这焰龟猛是很猛,防御力却只是一般。
那些脆弱的部位上很快就扎了不少羽箭。
箭上还带了拇指粗的铁锁链,众军拖拽锁链,大大限制了焰龟的行动能力,再也无法肆无忌惮地扑杀。
漫长的消耗战开始了。
“磨死它!”汪正青狠狠吐出一口血痰。
方才那龟尾一击,竟是把他震出了一点内伤。
焰龟反扑了好几回,又夺去了近千性命。
与巨龟的战斗,变成了一场漫长的消耗。它堵在王城前,想要绕开它袭击王城,便会惨遭那倒刺冰川一般的龟尾奇袭,且那王城中叛乱已平,云州军好整以暇,正在等待他们的零星送死。
云州东城的三万援军也到了,与王城军顺利会师。
云许舟很回过了神。
“幽无命控制了这王八,我们在它腹中?”
“对。”桑远远露出一个‘你总算开窍了’的微笑。
云许舟直勾勾地点点头,摸出玉简,开始下达一道道命令。
很快,便有云州军从王城断壁中突击而出,依托这焰龟,与北营卫正式开战!
焰龟不再孤立无援,它很快便挣脱了束缚,率着一众云州军,不断冲击北营卫的精铁大阵。
战局渐渐倾斜。
天昏地暗的厮杀不知持续了多久,忽然,轰隆震颤不断传来,连身处焰龟腹中的桑远远也感觉到了。
“南北二城援军到了!”云许舟脸上浮起冷酷的微笑,“封城!与北营卫,决一死战!”
此刻,北营卫卫主汪正青已收到消息,皇甫雄挥军二十万,自冀州南下,直取天都!
“撤军!”
便在这时,南北二门齐齐大开,两股洪流在这座被碾平了大半的都城中奔腾汇聚,杀声震天,整个冰雪世界都在颤抖。
北营卫彻彻底底被瓮中捉了鳖。
他们利用刺盾推平的大道,正好方便了两股云州重骑兵发起冲锋。
幽无命睁开了眼睛。
眸中闪烁着黑焰。
“小桑果,我杀汪正青,去去就回。”他的嗓音彻底沙哑,更像是那粗粗的砂,在她柔软的心头肉上面碾过来滚过去,令她不自觉地哆嗦了下,耳尖渐渐发烫。
她抬眼望去,见他唇角勾起的笑容又阴又冷,一看就知道,有人要倒大霉了。
嗯?谁惹他了吗?
这副恐怖的表情让云许舟重重颤了几颤。
等到幽无命展翅消失,云许舟终于放肆地喘了几口气,道:“他怕是听见我方才的话了。”
方才云许舟曾喃喃说,汪正青对桑远远说了些无耻之尤的话。
桑远远‘噢’一声,摊手:“绣花针他死定了。”
幽无命解除控制之后,这冰龟像是熄了火一样,软绵绵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此刻外头乱得很,三支云州军已和北营卫战得不可开交。
汪正青已一骑绝尘,逃出炸开的云都西门。
没有关系……皇甫雄敢攻天都,必定又是一场惊天大战,只要多夺些战功,便可以将功补过,弥补云州失利……
汪正青不断安慰着自己,却发现无尽的黑暗当空罩了下来,如影随行,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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