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其实并没太多隐秘,宋家大爷为难侄子,残害管家的事,很快就传了出去,宋谕一时间又成为了街头巷尾热议的对象。
与以往负面的议论不同,这次人们大多对他报以同情,毕竟人们都倾向于同情受害者,再加上前段时间被澜月姑娘选中的事,宋谕在京城的名声正逐渐往好的方向转变。
宋谕这天在院中看书,宋思齐和何元青两人找来,非要拉着他去澜月楼,宋谕原本就想见澜月,就跟了他们去,想着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到。
来到澜月楼,上次引她去见澜月姑娘的那个管事看到她,冲她点了点头,引他们去了里面最安静的包间,又吩咐人上酒水点心,没多大一会儿,弹琴唱曲的姑娘们也来了。
宋谕在听曲的时候,就听何元青疑惑地问宋思齐,“你有没发现今天的酒比以往的要好喝?弹琴唱曲的也来的比较快……”
“你说什么?”宋思齐的注意力都在那些吹拉弹唱上。
“没什么。”何元青看了宋谕一眼。
中途,宋谕借口更衣出去了一趟,那个管事似乎早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早就等在了门口,看到她后,点了点头,直接把她领往了后院。
后院颇大,亭台楼榭一样不缺,宋谕去的时候,澜月正卷着袖子在厨房煮面,宋谕差点没跌破眼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不应该不食人间烟火吗?
面煮好后,澜月也没问,直接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宋谕原本没胃口,可又不能不捧场,毕竟自己还有求于人,不得不拿起了筷子。
说实话来到这里之后,她对饮食已没太多要求,这里的东西远远没法跟她那个时代相比,尤其还是澜月做的东西,她更是充满了质疑。
只是吃了一口之后人不由愣了。
澜月似看穿了她的心思,眉梢朝上挑了挑,揶揄之色溢于言表。
宋谕厚着脸皮,讪笑了下,“姑娘的面做的真好吃。”
吃完面,澜月领着她来到了茶室,烧水洗茶,“恭喜啊,刚一回来就大展神威,名扬京城。”
宋谕苦笑了声,“名声再大也大不过你啊,再说我的那点名声很大一部分都是拜你所赐。”
“你这是怪我让你有了风月之名了?”澜月微挑眉毛。
宋谕忙摇头,“风月之名也没什么不好。”
“真的?”澜月像是不相信,“那要不……”边说边露出一副妩媚的模样来。
眼看她要靠过来,宋谕忙求饶,“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澜月抛了个媚眼,“我是真心喜欢你。”
宋谕只能拱手求饶。
澜月递给她杯水,“听说你要下场?跟你大伯闹崩可不是一件好事。”?
宋谕讶异了下,她决定下场,也是才不久的事,她居然就知道了,看来灵渊的能力真是深不可测。
“下场看的是成绩。”
“成绩?”澜月嘴角浮现一抹冷笑,“你以为只要成绩好就能中?我看你可不像这么天真的人。”
宋谕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暗箱操作那个时代都是避免不了的,可即便再如何,也不能做的太明显吧。
澜月像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每年都有一定的内定人员,里面的腐败是你无法想象的,而今年你那大伯任副考官,他岂会让你高中。”
宋谕愣了,“看来我成绩如何都是中不了的。”
?“还中什么?你们宋家都快要大祸临头了。”澜月嗤了声。
“这话怎么说?”宋谕猛地睁大了眼睛。
“皇上准备清理舞弊现象,你大伯是太子那边的人,定会败露,考场舞弊那可不是一般的罪,是要满门抄斩的,皇上对你们家本就忌惮,若是想趁此机会一网打尽,你说你们家还有活路吗?”
宋谕惊出一身冷汗。
澜月却又笑了笑,“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灵渊想保个人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我看你也不要下什么场了,干脆加入我们得了,以你的机智和才华,在我们这里很快就能得到重用。”
保她一人,那其他人自然是不管的,那他们三房就都要填进去了,“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有。”
宋谕忙问:“什么办法?”
澜月漫不经心地说:“把你大伯除去,他没法参与舞弊,你们宋家也就能保全下来。”
这不说了等于没说嘛。
“不说这个了,你要我帮你查的事有眉目了,我们找到了一个一年前参与事情的人,你可以找她谈谈。”
听说找到了当事人,宋谕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当下站起身,“我这就跟你去见。”
回去的路上,宋思齐和何元青两人在马车上有说有笑,谈论曲辞的精妙,感概琴艺的高超,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聊完这些,又相约着明天去打马球,浑然不觉即将大祸临头。
“你怎么了?”宋思齐察觉到宋谕的沉默。
“是啊,正要问你呢,你出去那么久,我们都担心死了,正要去找你,管事说你去见澜月姑娘了,你也真是的,单独去见,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何元青即埋怨又羡慕。
“我也是偶然碰到。”宋谕说。
“看来澜月姑娘是真喜欢你,除了选客私下里她是从来不见客的。”何元青一脸讨好地凑过来,“若下次再见到人,能不能跟她说说,让我们也见见?”
宋思齐虽然目视前方,但眼角偷瞄的余光却透露着他对此事的渴望。
“若有机会,我会试着跟她说的。”
“太好了。”见她应下,何元青高兴的手足舞蹈,完全忘了宋谕的身体,猛捶她的肩膀,宋谕立现痛苦之色。
“你干什么?”宋思齐大惊失色,一把推开好友,不无责怪,“他身体不好,经不起你这没轻没重的。”
何元青意识到自己莽撞,忙赔不是,“一时高兴忘了形,把你当成宋思齐了,罪过,罪过,没事吧?”一脸担心。
宋谕缓过来后,冲他摇了摇头。
宋思齐担心他再犯,忙把他拉了过来,自己坐到了宋谕身边。
何元青挠了挠头,“没必要这样防着我吧,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吃不了你弟。”
宋思齐反驳,“那可说不准,你一高兴起来就六亲不认,谁在你身边谁倒霉。”
何元青不满,“这会儿知道护着弟弟了,之前你怎么说他的自己忘了?你若是忘了,我可以帮你回忆下,宋谕啊,他以前没少跟我说你……”
宋思齐上去捂住他的嘴,“不说话会死啊。”
“谁叫你先诋毁我的。”两人也不用招数,毫无章法地厮打起来。
“行了,你们再打下去,这车就要翻了。”宋谕制止,两人这才停下打闹,你瞪我一眼,我哼你一声,互不服气。
宋思齐心里还挂着刚才的事,“你还没说你怎么了,打从回来就一脸凝重,还是说今天玉锦没跟过来有人欺负你?”大有只要宋谕说出名字他就去替她教训回来。
“没有谁欺负我。”
“你这样不行,虽说玉锦的功夫不错,但她也不可能日日夜夜守着你,你自己也是要有些防身功夫的。”
何元青插话,“我看小弟这身板不是学功夫的料。”
宋思齐看他走几步路就喘的样子,不耐地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别练了,别再练出什么毛病来了,以后出门玉锦若没时间,你就叫上我,我虽然不如你那侍女的功夫,但在京城,还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地惹我。”
“多谢哥哥,以后小弟就靠你罩着了。”宋谕拱手道谢。
宋思齐有些尴尬地摆摆手,“谢什么?一家人不都这样吗?”
是啊,一家人,宋谕在心里默念了句。
“对了,你还没说你怎么了呢?”宋思齐还没忘这茬。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罢了。”说到这里,宋谕脑中突然电光一闪,“我倒还真有事想拜托哥哥。”
“有事你就说?即使我办不成,不还有他的吗?”宋思齐一指对面的人。
“就是,有事只管说。”何元青豪爽道。
宋谕按着额角,“让我再想想,等我想好再告诉你们。”
“你就是想太多了,身体才不好,有事就说,能办到的我们一定给你办,不能办的也会想办法给你办,你跟我们混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够长,等长了你就知道我们跟那些满嘴仁义道德的公子哥是不一样的。”何元青还当宋谕在质疑他们的诚意。
宋谕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还没想好要怎么做。”
宋思齐觉得他现在那儿都好,就这点让人看不惯,行事磨磨唧唧的,做一件事前总要想个无数遍,一点都不痛快。
这两人都是心思单纯的人,那里会知道宋谕心中的纠结。
澜月姑娘完全给她出了个难题,若这事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就没法做到无动于衷,无论是小宋谕还是现在的她,父亲母亲都是疼爱有加,那种疼爱不是敷衍的,是发自内心的,尤其对于她这种自小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的人更觉珍贵。
澜月也说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除掉大伯,关于怎么对付大伯,见了那名女子之后,她心里已经有个大概。
可这事最关键的一点是,等她这样做了,家里人不但不会感激她,反而还会认为她是家里的祸害,背叛家族的异类,即便是疼爱他的父亲这次未必都会站在她这边。
因为没人会相信还没发生的事。
她总感觉什么都知晓的澜月这是在考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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