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视线瞥向她手中的打火机,冰冷到极点。
“爷爷糊弄人的小伎俩罢了。童小姐,请自重。”
他的唇角抿成直线,并没留给她太多眼神,轻嗤了声便离开了。
“……”
童枝愣愣地抓着手里的打火机,一股瘠薄的凉意从指尖窜上来。
他对她说,自重。
他以为她是故意顺从谢老爷子的伎俩,来找他搭讪的?
童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她早就想过,再度重逢时,他不会认出她。
毕竟已经过去整整八年。
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年。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的内心还是有片刻的失落。
时隔多年,童枝的模样可谓是天翻地覆。从前她颊边肉嘟嘟的,短发遮住耳朵,架着金框眼镜,整个人显出书卷味。
而现在她的五官张开,皮肤瓷白,个子高挑,只往那儿一走,便如画中款款莲步的美人。
认不出来也很正常,毕竟对于他而言,她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人。
以前童枝见到谢曜行,都是在财经节目上,或者是商刊刊登的照片上。
八年后真正的见他一次。
刚刚算是第一面。
童枝心里五味杂陈,真人和电视上照片上还是很有不同。
男人五官立体,身型颀长,西装裁剪得合乎寸缕,腰线收的极好。
俨然成功人士的气派,与年少时那个顽劣放纵小混蛋大有不同。
可以说,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童枝掩了掩心底的情绪,折返家中。
谢老爷子显得很兴奋,“童总,您家那位小姐和我家孙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咱们干脆下周就把订婚宴给办了吧。”
“好……”童知易只能点头答应。
终于送走了谢老爷子这尊大佛。
童知易深深的叹了口气,“吱吱,下周的订婚宴估计是推脱不掉了。你得陪爸爸去一趟。”
童渭从房间里走出来,满脸差异,“谢老先生说阿曜,又姓谢,真的是……那位风投行大佬谢曜行?”
童渭拍了拍童枝的后背,“姐,我先前还在店里说,谢先生哪能看上我们呢,结果还真……”
还真看上了啊。
童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手心里细密的汗冰凉冰凉的,这事情来的就想龙卷风似的,压根不给她思考的时间。
怎么有跟他扯上关系了。
童知易又叹了口气,“吱吱,我们也就附和附和老人家,听说谢老爷子因为这事和孙子吵了一架,正在气头上,我童家得罪不了人。”
“其实挺好的啊,谢曜行多厉害。”童渭嘀咕一声,“这么牛逼的男人,和我姐很配。”
童枝:“……”
这么多年她都在躲着他,恰巧谢老爷子出来指婚,这样她不得不被推着和这个男人见面相处。一旦露出一点小马脚被谢曜行抓到了……
童枝简直不敢想象。
她会死的多么惨。
似乎是看出童枝的难色,童知易安慰道,“我看阿曜似乎并不愿意,还和老爷子吵了一架……订婚宴你先跟着我去,装装样子,回头私下里咱们和阿曜慢慢聊。”
“嗯。”童枝应了声。
童渭拍了拍她的肩膀,“姐,你开心点。”
童知易揉了揉眉心,“吱吱,是爸爸没什么能力,让你受委屈了。”
***
一周过的快得很,转眼间就到了订婚宴。
童知易请来金牌时尚设计师,为童枝量身定制一套旗袍。
旗袍上绣着大朵大朵碧蓝色的莲,整体设计成花瓷一般的天青色,曲线完美,下摆叉开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
搭配金丝玉簪,盘发的末尾绽开镂空的折扇,美得如同画中人。
童莓陪着童枝一起去定制服装,童枝试完后,童莓两眼放光:“姐姐,你太漂亮了!这身好看!!”
订婚宴上无非是宾客寒暄,最终沦为商业圈交际的名利场。
童枝对此见惯不惯,只敬了一圈酒,就坐在座位上。
谢曜行并没有来。
许多宾客有意无意的将目光投向童枝,除了惊艳,还有惋惜与一丝嘲笑。
童渭拿来一块西瓜,吐槽道:“姐,谢先生还没来,宴会快结束了。”
童枝端着酒杯,轻轻抿一口。
从那个时候谢曜行对她的态度,童枝就觉察到了,谢曜行不会来参加这次订婚宴。
“好好玩,多认识认识新朋友。”童枝淡淡丢下一句话,朝楼梯边走去。
“懒得去。”童渭立在原地,咬了一口西瓜,清甜的味道立刻溢满口腔。
“你姐?”
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从童渭身后冒出来,勾着他的脖子。
谈渡视线追随着童枝,惊叹了好几声,“可以啊你小子!你姐是个大美人啊!”谈渡压低声线,挤眉弄眼,“不如……给我搭个线?”
“滚。”
童渭推开他,“今天我姐订婚宴。”
谈渡心里一惊,忍不住往复式楼梯那儿瞥几眼,天青色的旗袍颜色很淡,却气质脱尘。
“你姐,曜爷的未婚妻?”
“就是今天被曜爷抛弃在订婚宴上的小美人?”
童渭点点头。
谈渡和谢曜行老早就关系好,最近才认识童渭,有时候一群人去酒吧玩牌,他有时候也会喊童渭一起去。
他和童渭年龄差并不大,共同话题多,也爱找一样的乐子。
没想到,就是这么巧,谢曜行居然变成童渭的准“姐夫”了。
谈渡摸了摸鼻子,“那算了别牵线了,不管怎样,都是曜爷的人。”
他可没那个胆子碰。
谢曜行对于他自己的东西有一种偏执的占有欲,平日兄弟们的都知道,他的东西他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敢碰,更何况面前这位,目前是未婚妻。
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童枝是被划在谢曜行领地的人。
谈渡无奈的摊摊手,“你小子知道不?说句实在的,你看曜爷这态度,直接将你姐搁这不管了,这婚事八成要告吹。”
“那些人在背后议论我姐的我都听见了,气得要死。”
童渭哼了声,“我姐是个很厉害的人,本来就没指望攀附谢先生。”
宴会将近尾声,谈渡喝了点小酒,正和童枝闲聊。
童枝不属于健谈的类型,大多数时间只是点头微笑。
谈渡则不一样,他人脉广,和谁都聊得来。他大手一挥,将身后的名媛们召集过来。”
“都来认个嫂子。”
名媛们围上前,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童枝,像是在探究到底谢曜行的未婚妻是什么样儿。
先前远观看不清楚,现在细细看去,是个模样能掐出水的美人胚子。
名媛们的表情变幻莫测,童枝没显出半分表情,冷淡得很。她们渐觉无趣,一个个找借口散了。
童枝倒是没这个兴致和这些女孩攀比,她从交谈中得知谈渡和谢曜行是好朋友,她拿出打火机,请谈渡将打火机还给谢曜行。
谈渡面露难色:“童小姐,你有所不知,曜爷这人有怪癖,打火机经过你的手送给他,估计这打火机他是不会要了,没给你甩脸色,就已经很不错了。”
童枝:“……”
甩脸色给小姑娘。
这个举动很谢曜行。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是他那种混蛋能干出来的事。
童枝回想起昨天在老宅门口看见的男人。
黑眸沉着,确实脸色很臭。
她轻轻笑了笑,“那这只打火机,我就替谢先生保管了。”
谈渡愣住,几秒后反应过来,“…好。”
“谈先生,再会。”童枝很有礼貌地道别。
谈渡“恩”了声,忍不住用目光目送着她越走越远。
“操,你姐是真的厉害。”谈渡回想,拍了拍刚走过来的童渭的肩膀,“那一笑,啧啧啧,我他妈都心痒了!老子就不信,这次曜爷妈的能扛得住。”
“亏他扛不住。”童渭踢他一脚,“你这样的玩意儿不配成为我姐夫。”
谈渡:“???”
***
私家车停在酒店门口。
童枝坐上车,在后座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
“小姐,当心手。”司机回过头,好心的提醒一句,“这个打火机看牌子挺贵的,但也有点沉。”
“嗯。”
她盯着打火机瞧,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了那个时候,一点一点的浮现。
八年前。
她被一群追债的小混混围困在巷子口。他们笑得令人恶心,手里拿着棒槌,恶声恶语威胁。
她哭的撕心裂肺,满世界的恶意向她涌来。
巷角一束天光乍泄,传来少年清冽冷峻的声音,“啧。”
眉眼顽劣的少年倚在斑驳的墙边,指尖夹着猩红的烟,烟雾缭绕之中,衬出疏朗凌厉的下颚弧线。
他唇边重重的嗤笑,嗓音又冷又混。
“老子的地盘,轮到你们来撒野?”
“滚。”
几个不良小混混麻利地逃走,作鸟兽散。
童枝蹲在地上,缓缓站起身。抬手抹了把颊上的泪水,狠狠的揪着衣角,牙缝里颤抖挤出几个字。
“谢曜行。”
她在江城一中的风闻里听说过他,整个一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
校霸,谢曜行。
“认识我啊,那我就不自我介绍了。”
少年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刮过她的耳廓,像沙粒似的慢慢堆积,将她裹挟得密不透风。
少年打量她好一会儿,哼笑道:
“真是巧,我也认识你呢。”
“听说你是江城一中高二年段第一,江枝小同学。”
“……”
“哥哥救了你,知恩图报,你该怎么答谢呢。”
童枝挂着泪水的睫毛忽闪忽闪,往后缩了缩。她在校服口袋里摸索一阵,好半天才找到一颗奶糖,抖着手放在他掌心里。
“谢…谢。”
少年看着掌心中那粒奶糖。
市面上流行的包装,上面印着一只倒挂在树上的猴子,显得滑稽可笑。
他嗤笑一声,随手扔掉那颗糖。
糖在泥土里滚落几圈,包装上裹着一层灰。
他清脆地掀开打火机,手掌掩遮宝蓝色的火焰,点燃一支烟。
猩红的烟灰蹭落一些,掉在她肩颈上,滚烫。少年夹着烟把手搭在她肩上,另一手捧着她的脸蛋儿,眉眼凛冽,笑得痞气。
模样坏极了。
“好学生,跟我走吗?”
童枝彻底懵了,僵立原地。
风揉杂着沙砾,一下一下地砸在她侧脸,同样靠近的,还有少年身上烟草的昏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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