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谈,我问你,你助我覆灭韦国,能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的话,你为何要担上卖国恶名?傻子都不会做这种蠢事吧?”
顾无疾大声质问刘谈,见对方面色胀红,支吾不语,冷笑道:“哼哼,无话可说了吧?还敢说不是诱敌之计!”
“好处?你眼里只有私利吗?”
刘谈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怒视了对方一眼,对聂伤拱手说道:“聂侯,既然顾伯怀疑我之用心,那我也不再闲谈,吾便直言来意。”
他喘了几口气,才郁郁说道:“如今韦国将亡,靠两条土龙不但无法挽回局势,还会丧失最后一点回旋余地。我不想看到城内之人做错事,为了保住韦国,才主动来此道出实情,示好聂侯与顾伯,希望你们能留韦国一命!”
顾无疾还是不信,斜眼说道:“土龙是韦国最后之依凭,若是要保住国祚,大可以此谈判,何必将最后手段都白白葬送?那岂不是任人宰割?哼,你确定我们会大发善心吗?”
刘谈伏拜在地,惭愧的说道:“吾亲眼所见斗耆与顾军之强大,深知抵抗绝无生理,土龙更会激怒两位国主。所以才抱着一丝侥幸前来讨好,恳请二位贵人放过韦国一条生路吧!”
顾无疾不知是真不信还是执意要灭韦国,犹自刁难道:“土龙是豢龙氏赐予韦人之龙兽,尔韦国信奉豢龙氏,你与我道出土龙弱点,难道不怕豢龙氏降罪吗?”
“呵呵。”
刘谈神情萧索的笑了一声,摇头说道:“韦人从来就没有联系上豢龙氏。自刘氏居韦以来,巫师们一直装作在和豢龙氏交流,所谓神谕,其实都是自己的意思而已。”
“什么!”
顾无疾大吃一惊,一下跳了起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叫道:“你们……你们一直在骗我顾人?”
刘谈苦笑道:“累祖不过是豢龙氏弃徒之徒,根本就不是豢龙氏弟子,怎么可能得到豢龙氏的青睐?韦国巫师只是利用土龙在故弄玄虚,欺骗外人,尤其是顾人,以威慑他国,从中牟利。”
“混蛋东西!该死的韦人!”
顾无疾气的脸色发青,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们可真能装啊!从夏到商,装了近千年都没有露出马脚,把我顾人耍的团团转,骗的我们好惨呀!呵呵,好一群虚伪的骗子,天下间还有比你们城府更深的家族吗?”
他指着刘谈,破口大骂道:“韦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无耻之徒,一个比一个阴险!你也是一样,我绝不会再信你们韦人,你肯定也在算计我们!”
刘谈见他情绪激动无法解释,无奈的看向聂伤,躬身说道:“聂侯,谈对二位推心置腹,将韦国底细毫无保留一一道来,只求二位能信我之言。”
他连韦国最大的秘密都说了出来,聂伤自是不再怀疑。
其实刘谈身上并无疑点,只是顾无疾被恶龙吓破了胆,又被骗了几百年,羞愤之下才如此多疑。
“顾伯,不要激动。”
聂伤给顾无疾斟了一杯酒,劝道:“韦人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顾人赢了吗?可见正直淳朴要比阴谋诡计更有用。”
顾无疾听他一说,郁闷之情消解了不少,拿起酒杯一口饮尽,瞪着刘谈道:“反正我不进城,聂侯你也不要去。我们干脆放火焚城,把那土龙和城内韦人一起烧死!”
刘谈大惊失色,急要发言时,被聂伤举手止住。
聂伤劝顾无疾道:“顾伯,纵火焚城,烧死一城之人!如此残暴之举,定会震动天下。你我的名声可就臭了,以后还怎么在世间立足?”
“我方已有防备,即便城内有陷阱,也奈何不了我。顾伯,你腿脚不便,留在城外指挥顾军围堵四城,我带人进去试探。”
顾无疾冷静一些,犹疑道:“聂侯还是小心为好,那两条土龙说不定就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骤起突袭于你。”
聂伤轻笑道:“呵呵,两条土龙十分笨重,除了那处地洞,城里哪有地方给它们躲藏?若有埋伏,我一定能早早发现,顾伯放心好了。”
顾无疾瞅了眼刘谈,又诚恳劝道:“聂侯,你救我一命,无疾终身不忘。我也诚心劝你不要入城,那里可能不止两条土龙,如果还有其他土龙埋伏着,到时堵住四门,聂侯你可真就危险了!”
“额……”
聂伤犹豫了起来。
这个猜测不是没有道理,虽然聂伤相信刘谈,也直觉城内不可能有再多的土龙。但在不便使用真龙血剑的情况下,还是听顾无疾的,谨慎一点好。
“顾伯提醒的是,那我就暂不入城了。”
聂伤对顾无疾一拱手,转脸对刘谈道:“谈兄诚心助我,我也不是薄情寡义之人。我答应你,可以继续保留韦国,但韦伯必须投降,韦国这段时间要在我掌控之下,听我驱使!”
“多谢聂侯开恩!”
刘谈大喜,忙拜了一拜,急道:“谈愿入城劝说国主投降。”
“好,你现在就去,明日天亮前我要得到答复。”
聂伤语气严厉的说道:“告诉韦伯,不要以为有两条土龙,我就奈何不了他。今日不降,便再无韦国!”
刘谈应声而去。
顾无疾等他出帐,表情纠结的说道:“聂侯,为何不趁机灭了韦国?”
聂伤道:“你我的目的是为了阻遏河南敌军,若能借用韦国之力,自身力量便能强大几分。相比逐走韦人,还是收服他们更有用。”
顾无疾一副小人嘴脸,急急劝道:“可是,韦国人虚伪无耻,聂侯你也看到了,万万信不过他们啊!”
聂伤胸有成竹的笑道:“放心,我自有办法确保他们不会背反。”
……
日落时,两只土龙又出来活动了,它们趴在南门城头上扇动翅膀,长嚎示威。
城内的韦国人也重新组织起来,男女老少齐上阵,都在城墙上持械守卫,把城门也堵住了。他们虽然战力虚弱,但在土龙的助威下,士气很是高昂。
韦人迷信豢龙氏,皆以为土龙现身是神灵在保佑他们,韦国一定能转危为安,城头城内不停传来虔诚的祈祷声和齐声高呼。
聂伤从帐门口望去,正好看到远处的两条土龙,对顾无疾道:“看样子他们是不打算投降了。”
顾无疾面带喜色,说道:“刘谈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估计被愤怒的韦人打死了。哈哈哈,我们放火吧,只烧土龙,尽量不要延及城池。”
“它们可是会跑的,怎会单独挨烧?除非满城皆燃,否则奈何不了它们。”
聂伤微微一笑,摆手道:“不要急,韦人俘虏也需要时间整编,明日出兵时机刚好。”
二人等了一会,刘谈总算赶了回来。
他果然挨打了,衣服破碎,鼻青脸肿,无比沮丧的说道:“韦伯他……不降!”
“他说韦国有豢龙氏保佑,还有土龙相助,城内亦有三千民众守御。神谕和民心皆示能战,他怎能投降?还说韦城坚固,自商汤以来,从未陷落,这次也不会落入敌手!”
聂伤二人早有预料,闻言都神色平静。
顾无疾一脸冷酷的嘲笑道:“看来这番是天帝要灭亡韦国啊!呵呵,豢龙氏小小毛神,也敢违背天帝之命?他或许无事,韦国可就倒霉喽!”
聂伤看着垂头丧气的刘谈,语气平淡的问道:“谈兄,你认为呢,我们能攻陷韦城吗?”
“唉,斗耆军天下强军,韦城满目疮痍,满城老弱,一日必陷!”
刘谈叹了口气,绝望的说道:“吾国主还有一众巫师,常年侍奉神灵,糊涂幼稚,不愿正视现实,妄想依靠神灵存国。却不知当今之世神灵隐遁,人力胜过神力,人国之军势,就算神灵也无法阻挡。韦国亡矣!”
聂伤笑了笑,又问道:“谈兄,你希望韦国灭亡吗?”
“当然不希望!”
刘谈捂着脸,痛苦叫道:“千年古国毁于一旦啊!不希望又能如何?我能改变局势吗?”
“你可以!”
聂伤突然一声大喝。
刘谈惊愕的望着他,满脸不解。
聂伤正色道:“谈兄,你与我同信神农,天下神农信徒是一家。看在谈兄的面子上,我可以留下韦国。”
“可是……”
刘谈犹疑道:“可是韦伯他们……”
“不要管他,从现在开始,你才是韦伯!”
聂伤高声说道:“我们扶你做韦国国主,向世子受为你请爵,有了王室之封,谁敢质疑你?只要你助我作战。如何?”
刘谈大张着嘴发呆,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都没有回应。
顾无疾明白了聂伤的想法,脸色不太好看。
站在他的立场,自然希望韦国覆灭。但他也很清楚,自己的根本目的是为了找世子受做靠山,不能因韦国得罪聂伤,只能闷头听聂伤的。
他见刘谈迟迟不答复,冷笑道:“你以为聂侯在求你吗?哼,你最好不要答应,我正盼着灭亡韦国呢!”
“我愿意!”
刘谈终于下定了决心,决然道:“为了救国,谈愿担篡国恶名!”
“只是我地位低微,又没有巫师支持,国人不会服我,我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聂伤笑道:“这个我自有安排,你只要听命行事即可。”
……
次日,一直捱到中午,斗耆和顾军才出营列阵。顾军的任务是在城外围困韦城,斗耆军则负责攻城。
主攻方向依旧是南城,斗耆军阵列城下,面对城头的两条土龙毫无畏惧,军阵杀气腾腾。土龙感受到了血煞之气,凶狠的嘶叫起来,扇动翅膀吹起一阵阵灰尘。
聂伤在尘风中捂着口鼻,抬头看了眼天空,万里无云,白日郎朗。土龙在阳光直射下,依旧动作有力,不见萎靡之态。
“谈兄,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它们畏惧阳光吗?”
刘谈急忙解释道:“土龙畏惧阳光,是因为它们的皮肤甲壳极易干燥,一旦遭阳光照射,很快就会脱水开裂。”
“一般情况下,它们会尽量躲避阳光,但并不是不能在阳光下活动。不顾甲裂强行暴露的话,也可以支撑好几天。而且今天日光并不炽烈,所以土龙才能坚持出战。”
聂伤双眉一竖,怒斥道:“你说这些有何意义?因为你说土龙惧怕日光,我才选在正午出战,以避开土龙。现在我只看到土龙还在阳光下为韦伯作战,你的建议毫无用处!”
刘谈惊出一头细汗,慌忙道:“聂侯勿、勿急。”
“土龙已经晒了半天时间了,身上鳞甲脆硬易碎,不但行动僵硬,防御也会大幅削弱,不能抵挡金器利刃。只要以强弓铜箭射之,定能将之驱走!”
“好,就听你的!”
聂伤把手一挥,下令弓箭手集结,准备齐射土龙。
三百弓手正在往前移动,忽听城头号令声起,就见一大群人涌了上墙来,提着水桶挨个往土龙身上浇水。
土龙发白的鳞甲沾了水,颜色迅速变深,顿时精神抖擞,更加活跃了。
“……怎么会这样?”
刘谈又愣住了,头上大汗直冒,回头对聂伤说道:“我、我、我……聂侯切勿忿怒,我还有对策!”
“快说!”
聂伤恼火不已,喝道:“若再无用,我就依顾伯之言纵火了!”
“是是是,定然管用!”
刘谈抹了把汗,颤声说道:“土龙还有一个弱点,它们腹部无甲,十分柔软。行走时身子离地不高,尾部拖地,停驻时更会趴在地上。只要以利刃埋地,再引它们爬来,就能将之开肠破肚!“
“好个恶毒的计策!呵呵,不愧是阴险的韦国人啊!”
顾无疾嘲讽一句,但语气中还是惊叹此策之妙。
“好计策!”
聂伤也抚掌大赞,立刻安排手下埋伏利刃。
斗耆军前队弓手放箭射击,城头之人急忙躲避,箭支落在土龙身上纷纷弹开,韦人见状兴奋大笑。
他们没注意到的是,一些斗耆军游荡兵打着旗子散在弓手后面,一撮一撮的停停走走。
飘扬的旗帜和人群挡住了埋刃之人,利剑倒插在土里,只露出半尺长的一截,再以野草树枝遮掩。
斗耆军弓手射了几通毫无用处,便退了下去。然后就见散兵举着投矛冲到近处,对准土龙用力投掷,还不停的大笑挑衅。
“嗷!”
两条土龙怒了,咚咚两声跳下城头,轰隆隆去追杀这群胆大包天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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