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适直觉这事儿严重。
姜予一向听他大哥的话,说什么是什么,仅有的几次见面礼,没回都是被逗的脸红耳热,实在受不了了就咬着嘴唇求他不要说,就连昨晚跟他回家也是乖乖巧巧的。
他敢跑,这事儿一定大发了。
陆垂野既然把人交给他看着,就代表也知道事情严重,那现在人跑了……
陆星适一个电话拨出去,才一接通就道:“你怎么回事啊,家里为什么不装防盗窗,一点也不防人好吧!回头我给你装十层不锈钢防盗窗,太不安全了!”
某个在片场被喷的莫名其妙的影帝一脸无语:“……星适少爷,你见过哪个高档别墅装不锈钢防盗窗的。”
陆星适沉默的挂了电话,惆怅的看了看屋顶吊灯,摸了摸自己尚还安好的脖子。
多摸几下吧,很快可能你们就要分家了。
表面看着乖巧又听话,背地里跳窗跑路?他这个小嫂子看来也不如表面那么听他哥的嘛,陆星适忧愁的也从窗台跳了下去。
他得在陆垂野回来之前,把人找回来!
姜予出了门随即拉开一辆车坐了进去,里头一个高瘦的男人坐在主驾驶上,偏头笑了声:“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善良,那些警察靠不住,真想让他们赎罪还是要靠自己,哦对手机关机哦,我可不想让陆垂野他们找到你。”
“他们人在哪儿。”姜予把手机关了机,杜绝了任何能联系到他的方式,他打量了下面前年轻的男人,算得上漂亮的长相,只是有些清瘦面色发黄,不大健康似的。
姜予第一次在西藏遇见他,误将他认成了宁昼,因为真的太像了。
其实他是宁昼的亲生弟弟,当年宁昼先天缺陷,他的母亲怕影响自己便送到了孤儿院,临死之前才交代他去找哥哥,然而他来到屿城的时候,星星孤儿院已经人去楼空。
“如果我跟你过去,就把人交给我,是吗。”姜予问他。
宁夜没有回答,阴冷的笑了声:“去了就知道了。”说着便启动了引擎,在陆星适的身侧扬长而去。
车开了很长时间,从市区的宽阔大道再到拥挤的巷路,一直到乡间土路,足足开了三个小时,到达了一处阴暗发潮的废弃老式居民楼。
“上来吧。”
宁夜错身让他上楼,姜予踩上摇摇欲坠的楼梯,松松垮垮的栏杆锈得不成样子,仿佛一碰就能摔下去。
建筑并不精细,楼梯拐角留着大大的缝隙,一不小心就能踩空,楼道里堆着乱七八糟的空瓶子旧报纸,腐臭味一阵阵传来。
姜予一步步踩上楼梯,知道七层的拐角,宁夜开了口:“就是这儿了。”
他推开残破的木门,一阵风吹来狠狠甩上门,抖落一地墙皮。
“姜予,还记得我吗?”
屋里光线很差,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缓缓抬起头来,手指轻轻推动轮椅从阴影里出来,赫然就是宁昼!
姜予楞了下,他怎么会在这里!
“宁昼。”
他笑了下,手里的绳子一扯,狗一样扯过来一个男人,他身上的衣服脏的看不出原本颜色,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狠狠在地上拖行过,破烂的血肉里全是泥灰。
姜予一时没有认出这人是谁,他痛苦的呜咽声和艰难的跪地求饶刺激了他。
宁昼似乎看出他的疑惑,好心的解释:“这个是我们的院长呀,哦还有几个职工叔叔在里头住着呢,今天就先给你见一个。”
院长?
姜予一僵,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再次见到他,竟然是这幅景象,他当年没有参与过侵犯,但却也漠视了惨案的发生,如果他做一点,哪怕一点也不会有那么多受害者。
姜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说他那个时候明哲保身人之常情,还是说他视而不见冷漠无情。
宁昼将绳子扔在地上,当年那个瘦弱胆小的他如今好像平白获得了某种极黑暗的力量,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他和宁夜两人一前一后,鬼魅一般吓的院长瑟瑟发抖,不自觉的一直给姜予磕头:“求求你救救我,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求求你让他们放了我吧,我还有老婆孩子我不能死啊求你了。”
枯瘦肮脏的手指抓上姜予的裤子,救命稻草一般不住磕头,眼泪乱七八糟流了一脸。
姜予看着他给自己磕头求饶,心里五味杂陈,宁昼冷笑了声:“现在求饶已经晚了!你有老婆孩子你不能死,你们的命金贵,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院长怕极了,不敢抬头的往角落里缩,然而宁昼的声音极尖,无孔不入的闯进他的耳朵里。
“当年你要是也能觉得我们是孩子,就不会有那么多小孩儿被那群恶魔糟蹋!”
姜予别过头。
宁昼从轮椅的侧袋中摸了把刀出来,然后慢慢驱动着轮椅到他面前,幽深的黑色瞳眸里藏着极邪恶的兽,一点点蚕食着姜予的理智。
“法律不能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报应,就该让我们自己为自己讨回公道。”宁昼放低声音,句句蛊惑着姜予,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轻轻将刀放在了他手心。
姜予握着冰凉的匕首,侧头看向在地上惊惧得瞪大眼睛,艰难蠕动的院长,慢慢抬脚走了过去。
“别杀我,别杀我!”干瘦的老男人惊惧的发抖,一个劲朝他磕头:“我、我不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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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垂野看着赵成,指尖随意的玩着杯子,不疾不徐的道:“那个孤儿院我也有所耳闻,听说里头其乐融融比家还温暖,要不是父母双全我都想进去住住了。”
赵成随和一笑:“乱开玩笑,孤儿院再好到底也不如家里呀。”
陆垂野点头:“是啊,起码家里没有性侵案。”
赵成一顿,脸上的表情崩碎了冰山一角,陆垂野一笑,又道:“当年您好像是在那儿做刑侦队长,没听说过星星孤儿院性侵案的事情吗?”
赵成捏着杯子,心里有点发慌,这个年轻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个尖锐的问题抛给他,如果回答有,那么当年的案子为什么没有后续了,是否有内情!
如果否认,那他手里一定是有证据才来质问自己的,否则一个小小的性侵案跟他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赵成掩饰性的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当年的案子是由一个小孩儿来报的案,基于身为警察的身份,我们宁肯苦点累点也坚持出警,不过那天我们到达孤儿院,发现那个小朋友,说谎。”
陆垂野笑道:“熊孩子害人不浅,那当时您到孤儿院的时候见到一个叫温晓子的小孩没有,我听说他丢了。”
赵成想了想,若有所思的停顿了几秒,摇了下头:“这个小孩儿我有印象,瘦瘦小小那么一点,还不到我腰高,怯生生的给了我两颗糖,怎么会丢了呢。”
陆垂野微笑,心道傻逼上当了吧,温晓子从小就是个胖子,跟他爹妈就没分开过,还特么在孤儿院给你糖,脑子里泡福尔马林了吧。
“那是我记错了,当年年纪小,头脑一热喜欢一姑娘就为了她去孤儿院做义工,被那小孩儿弄脏衣服差点揍他。”陆垂野郝然的笑了下,没脸见人般遮了下脸。
赵成微笑:“不碍事,年轻人记岔了事儿很正常的,人的记忆又不是电脑,出错难免的。”
陆垂野站起身,将通透的茶杯放在桌上,看着赵成的眼睛低声道:“可是……黄俊辉说你参与了强奸,还给了我资料,不知道您有兴趣看看吗。”
说完,转身下了楼。
赵成手里的茶杯跌到了地上,费劲的理这个人青年从到这里之后一直到走的每一句话,发现没什么关联,又好像一环扣一环。
他一直在套自己的话!
他瞬间瞪大眼,方才他说的温晓子!他记忆里没有这个人,所以是他瞎编的!
陆垂野出了赵家大门,怕姜予等急了,立刻给他打了电话,关机。
他心里一跳,立刻被陆星适拨了过去,几乎是立刻就接了起来,他道:“哥,你弄死我吧。”
陆垂野眉头一簇:“怎么回事!”
陆星适欲哭无泪道:“小嫂子人丢了。”
“人丢了是什么意思?”陆垂野压着脾气启动车,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道:“你出门玩了?”
陆星适忙道:“你交代我看着人呢我哪敢出去啊,他是跳窗跑的,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从二楼跑了,我到现在也没找着他人在哪儿,我让季长安想办法联系聂成华,他也说没见到姜予。”
陆垂野咬牙切齿道:“小崽子敢逃跑了。”
陆星适也急得团团转,把自个儿同城一块休假的兄弟还有那些狐朋狗友都集结在一块儿了,挨个儿发了张姜予的照片,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找到他带到自己面前来。
“哥你别着急,我……”
陆垂野正上火,姜予的脾气陆星适不知道,可他是一清二楚,今天下午情绪已经快崩溃了,难保他不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陆垂野心一阵阵揪紧了,疼的他呼吸困难,找出微信一遍遍的给他发语音消息。
小姜,不准你冲动,敢造反有你受的!
宝贝,听话,接电话。
师父给你买了糖,不回来吃要化了。
手机仍然关机,微信一条条石沉大海,陆垂野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然而姜予没有联系任何一个人,在季长安别墅的监控里只看到他上了一个套牌车。
他就这么,在他一转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陆垂野死死地捏着手机,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为什么这么着急去找赵成,为什么把他交给陆星适!
他自己的人不自己守好,为什么交给别人!他……手机突然响起来,他一看见上面跳动的数字是姜予,激动地心脏几乎蹦了出来,忙接了起来:“小姜你……”
“你选在这个废弃居民楼里,就是怕被人发现吧。”姜予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一字一句都在吸着气:“他们不应该被你私自处刑。”
“不应该?”宁昼突然疯狂的扯起他的领口:“你懂什么叫应该和不应该,我这双腿只是有点跛而已,却被他们嫌难看硬生生打断了!”
姜予低低的喘息,没去看地上狗一样的院长和宁昼透露出的那些被囚禁的职工,嘴角勾出一点笑意。
“我不能让你杀他们。”
姜予咽了口满是血腥味的唾沫,这些人是最后的希望,如果都被杀了那就没人指认赵成和黄俊辉了。
哪怕只留一个,也必须留。
那边说话声音很微弱,低低的交谈声透过听筒传来,姜予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陆垂野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他在透露一些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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