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被边军贪腐一案给牵连得只能闭门思过了,其他人的下场自然更加不堪,这一回三法司连同皇城司的行动可就要比之前凌厉迅猛得多了。
北疆那边已经有专员派去仔细查察,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贪腐疑犯;江南那边也是一样,哪怕梅自华还有着伯爵身份,但在确凿的罪证面前,尤其是在他庄子上搜出了数量庞大的军弩甲胄的前提下,等待他的必然是严惩不贷。哪怕不定个谋逆重罪,怕也会被夺去一直勋爵,贬为庶民之后再发配边疆了。
然后就是其他一些和此事关系紧密的太子方面的人了。哪怕相关人等有所保留,朝中还是发生了不小的震荡,东宫属官,连同礼部、御史台等衙门的官员,都有因此案受到牵连的,不是罚俸就是降职,还有几人更是因此丢官离京。
这一回,太子委实算得上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脑袋了,算计不成,却把多年经营下来的势力给赔了个底掉。而对此,已经专心闭门思过的太子却是连半句话都不敢说了,甚至连一个东宫属官都不再见。
至于这些东宫官员落马而空出来的职缺,自然有其他人迅速补上,其中不少便是属于英王党的人。可以说只此一案,英王的势力就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虽然还不如当初永王最盛时的光景,却已经真正在朝中有了一席之地,足可以与两位宰执,以及枢密院那边掰掰手腕了。
对于此种情形,李凌却是没太过关心,即便有消息不断传来,他也就那么一听,没有多作深究。因为朝中这些变故,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没有太大关系,在把罪名彻底洗脱后,他将再回江城,作他的丁忧官员。
不过有一件事情他却是很关注的,那就是从淮北而来的漕帮众人的安危。
虽然朝中对此案已经有了最终的判断,可是因为通讯的关系,京城之外却少有人知道这一结局。而此时,刑部等衙门之前所派去押送要犯回京的人,终于是把杨轻侯以下的数十名漕帮相关人等都押进了京城。
即便李凌已然脱罪,但漕帮偷运军械一事却是实打实的,若朝廷真要追究,他们还真讨不了好去。所以在得知他们被送进天牢的当夜,李凌便去拜见英王,希望由他出手把人救出来,还他们一个清白。
对于李凌的到来,孙璧却是早有准备,见面后更是笑道:“我就知道这两日你会赶来见我。可是担心漕帮上下会再受牵连吗?”
“果然是瞒不过王爷啊,此事我也只能求您出手了。”
“先坐下说话,咱们边吃边说。”英王笑呵呵道,挥手就让人送来了酒菜,“今日有不少事情处理,直忙到现在,才有空吃些东西呢,你陪我喝几杯吧。”
李凌微微一怔,此时的孙璧在他眼中和以往那个熟悉的英王确实有着很大的差别,他举手投足间已经变得极其自信,气度井然,叫人心生敬畏。
很显然,这是多年的磨砺和经历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成长和改变,他再不是当初那个安于现状,只想接到母亲,远离各种是是非非的淳朴青年了。现在的孙璧,有理想,有野心,同时也更有魄力与能力去达成目标。
李凌不知道他是何时发生这样变化的,或者是潜移默化吧,自己在身边时还感受不到,可一旦分开一段日子,再遇到这样少有的变故后,这种改变就清晰地呈现了出来。
总的来说,孙璧已经有了上位者该有的气魄。正因如此,李凌便没有推辞,依照他的意思,陪着喝起酒来。两杯下肚,也不用他再提,孙璧已自己开口道:“漕帮一事确实不简单,我也仔细查看过相关供词,几乎没有任何破绽。不过我相信温衷你不会干出有损朝廷之事,自然也相信他们了,至少是那位杨帮主,他不会愚蠢到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这番话,让李凌听出了几层意思来,首先就是英王现在在朝中的影响力已经相当之大了,居然已经能轻易掌握法司衙门的相关文书;然后就是他对自己的信任依旧不变,连带着也对杨轻侯他们也有相当的信任。
“多谢王爷对我的信任,此事上我不敢说漕帮一定就是无辜的,但杨帮主他们,却必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情,漕帮又不是没赚钱买卖可做了,何必犯这大忌讳呢?”
“是啊,我也这么想,不过这却不够。到了公堂上,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而不是虚无缥缈的动机。也就是说,我们得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安排这一切,是漕帮内的某方势力,还是官府里的人。”
“要是我所料不错,此事该与两淮都督费重脱不了干系。”李凌也没什么保留的,当即提出了自己的怀疑,然后又简略地说了说其中的前因后果。末了才又说道:“不过这些终究不是确凿的实证,所以……似乎还不足以为他们脱罪。”
听完他的话后,孙璧一边夹菜放进口中咀嚼着,一边陷入了沉思。半晌后,才挑眉道:“这么说来,漕帮内部必然有人早与那费重勾结在了一处,而只要将此人揪出来,再经过审讯,就不愁他不把实话交代出来了?”
“话是不错,可问题在于此人是谁,至少现在还不好说。”李凌说着,便想起了那位漕帮副帮主姜思德,很显然,无论是最后的受益者,还是能做到这一切的手段,他都是最大的嫌疑人!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拿出证据来证明他有问题就是另一回事了。尤其是当他因为近来的表现已深得漕帮众兄弟之心的情况下,强行指证,只会适得其反。
他的反应落到孙璧眼中,后者却是一笑:“看起来,你其实已经有怀疑对象了,是谁?”
“终究是瞒不过王爷啊,此人就是漕帮副帮主,姜思德。”当下李凌就把自己之前,和这几日来产生的怀疑一一道了出来,孙璧则是静静地听着,半晌后,咧嘴笑了起来:“照你这么说,他确实最可疑了。”
“是啊,可问题还在于没有确凿证据啊。如果真强行指证,漕帮内部恐怕多有不服者,到那时,说不定就会产生分裂,这终究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
“对了,你说他也受此案牵连,而被两淮官府捉拿?怎么之前的卷宗中,我却没看到他的姓名呢?”孙璧突然想起一点,疑惑道。
李凌也是一愣:“这不可能啊,当初去竟州想救人时,他是和我一起被当地官军给拿下的,还是费重直接下的令呢……”话到这儿,他心里突然就是一动,已经明白了过来。
而孙璧也跟着反应过来:“这就是破绽所在了!他能被放出,显然是费重刻意而为,为的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让他真正掌握整个漕帮大权!”
李凌也跟着道:“是啊,他们身在竟州,完全不知京中变化,以为此番已是铁案,漕帮也好,我也好,不可能再翻得了身了。所以自然就不用再装模作样,只消随便找个理由,便可把姜思德放回去,赶在漕帮因为帮主身死分崩离析之前去把所有人都拉到自己这边,还有就是趁机排除异己……”
越说之下,李凌越觉着这是对方会做的事情。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完全就是板上钉钉的结果,试问这么大的一件案子,又铁证如山,李凌这样的朝廷高官都是死路一条,一个区区的漕帮帮主又怎可能活着呢?
所以他们已经没有了顾虑,为了尽快拿下漕帮,自然会把姜思德给放回去……
如此,破绽也就出现了。
这让李凌的心下一喜:“王爷,我得赶紧回去,帮着轻绡来重新整顿漕帮,至于京城这边……”
“你放心,你的罪名已经洗清,没有人再会找你的麻烦了。至于漕帮那些人,我会帮你照看着的,至少在进一步的真相出来前,他们一定不会有事。
“还有那个费重,他本就有诬陷你的罪名,刑部等衙门自会把他先提来京城过堂,到那时……”英王说着,眼中闪过厉芒,真正的反击,就要开始了。
李凌自然明白,可以说除了北疆那些个贪官之外,就数这费重对自己等的下手最狠,要不是他出手把所谓的偷运军械的罪名栽到漕帮和李凌头上,事情还没有那么被动呢。所以哪怕他不是太子的人,这次也绝不能放过了。
暂时正面拿不下他,就从与他勾结的漕帮中人下手,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便可将他们逐一击破,从而彻底定罪!
主意既定,李凌也不再耽搁,次日一早,便轻车简从地离开了京城。
此番,他来洛阳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了,而最后的随行者,更是只有杨震一人。不过与来时阶下囚的身份相比,现在的李凌却已经多了一层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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