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大婚的第三日,太和殿摆下大宴,殿内设九奏乐歌,殿外设大乐,又设酒亭、膳亭、筵席等于御座之下。
这一日,文武百官、朝廷命妇、皇亲国戚,携自家小辈,一并入宫来。
众人上殿来,男女分坐,倒是并未将女眷都分到偏殿去。
众女眷只知跟着宫人走,此时倒也不敢有异议。
文武百官见状,张了张嘴,最后也闭了嘴。
此等情景也并不少见,大宴时也常有,便不必多这句嘴了。
不多时,只听得太监唱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然后转头瞧去。
便见众宫人的拥簇之下,着朱红色礼服的二人款款行来。左边行动者,身形削瘦颀长、面容苍白,但却眉如刀裁、眸如点漆,甚是俊美矣,只是眉间阴沉威势,多少叫人觉得敬畏恐惧。右边那一位,身上礼服宽大,便更衬得她身形纤瘦,不盈一握,一眼见之,令人忘俗。
女眷们都不由恍惚了一瞬,一时间甚至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些许的声响。
那是谁?
那便是新帝同新后?
可谁也不曾知晓,原来新帝生得这般俊美、贵气十足!
多少女儿家这时候都不自觉地悄悄红了脸,一时间倒是谁都不再记得,这位新帝传在外的病名了。
毕竟如今单单见人,便已经给了人极大的冲击,再一想到他的身份,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尊贵,谁又还能保持镇静呢?
而目光挪动,再落到新后的身上。
众人的神色就更怪异了。
这是打哪里来的神仙?瞧着实在美如桂宫仙子!这还是传闻中的傻儿吗?
女孩儿们心下的惊疑一浪高过了一浪。
但此时帝后已经携手落座,她们便也不得再打量了。
众人一并从筵席的位置走出来,跪地叩拜,口中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李妧便也是其中跪地叩呼的一个。
除了她,还有孟萱等……
而这厢,杨幺儿看也没看地上跪着的人,她低声与萧弋道:“是……叫我。”
萧弋便也低声与她道:“是,是在叫你。”
杨幺儿:“啊唔。”
萧弋也有些漫不经心。
他心想,啊什么唔呢。两个字凑一块儿,竟是显得可爱起来。
台下众人等了会儿,方才终于等到萧弋一声:“平身。”
他们压根没觉得萧弋走神了,只想着小皇帝定然是要给他们下马威的,早给晚给都要给,多跪一会儿都不算什么了。
待到众人重新落座,殿内便起了乐声。
舞者也翩翩入到殿中。
众人举起了酒杯,遥敬皇上与皇后。
萧弋却在等。
他在等杨幺儿再次主动开口。
毕竟先前杨幺儿都是人家问一句,她方才答一句。哦,答一句都算好的了。有时候连答都不记得答呢。
只是萧弋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再等到杨幺儿开口。
杨幺儿又盯着那些舞姬看得入了迷。
宫中豢养的舞姬,又哪里是外头的青楼画舫可比的?自然是舞姿更为精妙。那旁边伴奏的乐声都要更美妙。
何其美轮美奂!
她又哪里还有心思去顾旁的?
等萧弋注意到这点,是因为他发觉杨幺儿迟迟没有动筷。
按照她的性子,当不该是如此。
于是他一转头,顺着杨幺儿的目光一瞧,方才知晓她又被别的东西勾走了心魂。
“好看?”萧弋问。
杨幺儿没出声。
这下是看出神看得,连理会他都顾不上了。
萧弋垂下眼眸,用筷子夹住了一块冷盘点心,放入了杨幺儿面前的碟子里。
她仍旧不动。
萧弋便伸手捏住点心,送到了她的唇边。
如此,杨幺儿总算是有了反应,她低头瞧了一眼,然后顺势咬了一口:“……皇上。”
“嗯?”
“吃。”
萧弋便反手将那剩下的点心喂进了自己的嘴里。
换做从前,萧弋是绝不可能做这样的事的。
但这会儿他也不知道为何,好像就是那么刹那间,便极为自然地捏住喂入了自己的口中……旁的一概没有思虑。
大抵是想着,左右杨幺儿先前吃了一口,他再吃一口,若是有毒,那也是两个一块儿死了。
想到这里,萧弋才发觉自己的思绪跑得远了些。
他如今怎么总是这样?
难不成是叫这小傻子影响了?
这厢帝后相处和睦,而御座之下,有不少人都望见了这一幕。
莫说是还未嫁人的女孩儿了,就是那些刚嫁了人不久的,瞧见这样一幕,都觉得又惊讶又艳羡。
当即便有人借着乐声掩盖,忍不住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新后是个傻儿吗?”后面还有半句她没敢说。不是说新帝总总缠绵病榻,模样瘦弱诡怪得很吗?
如今哪个都对不上啊!
“瞧这模样,恐怕并非傻儿。流言总是不可信的。”说话的人叹了口气,道:“要是早知晓皇上是这般模样,我也是愿意给皇上冲喜去的。”
旁人掐了她一把,笑道:“二姐又胡说了,见天儿的发什么梦呢?你有新后长得好看么?方才皇上还亲手喂她吃东西呢。可见恩爱。”
那人又笑,道:“那又如何?新婚夫妻,总是恩爱的。可后头就未必了。将来皇上总要纳妃的。像我虽不及新后模样好,倒也不差呀。也是别有味道的嘛。”
而与这些女眷们议论的内容大不相同的,是文武百官那一头。
当然,他们不会摆在嘴上来说,而是放在心里想。
他们见着这样一幕,顿时放下了心。
皇后的模样生得极好,皇上想来是极为喜欢的,否则便不会有方才的举动。
帝后和睦好!
帝后恩爱好!
一旦如此,难免就此沉醉情爱与床笫之间……那岂不是极好的?
那时候,他们倒也不必头疼,谁要被小皇帝削权了。
这自古以来,但凡千古一帝者,或许有敬重的皇后,疼宠的妃子,但大都只是浮于表面的爱意。
真正沉进去的,那便势必做不好皇帝。
太后给皇帝那儿不断送人,也正是这个道理。
只不过他们可与太后不同,他们才没她那样坏的心肠。
他们将来顶多送三两个自家女儿进宫去,却不会放纵那些下流胚.子坏了皇上的身体。皇上无子嗣,若是出了意外,将来继位者便是越王萧正廷。一个少年皇帝,总是要比一个成年已久的正当青年的皇帝要好对付拿捏的。
……
众人心思各异不表。
这边一支舞终了,舞姬们退下,要换新的舞姬来。
杨幺儿却是不知的,她便恋恋不舍地盯着那些舞姬离去的身影,满眼都是她们。
萧弋从桌案底下握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摩挲、勾弄。
杨幺儿仍旧没反应,还盯着那殿中央呢。
她今日描了很浓的妆,瞧着自然威严非常,哪怕是发呆、盯着一个地方瞧,那也是一种威严的表现。
因而倒是始终没有被人瞧出不对劲的地方来。
萧弋见她没反应,突地觉得一桌饭食、底下的人,都无趣极了。
那乐舞尤其无趣。
左右有桌案遮挡,且他们坐的位置是极高的,又离众人较远,他们只能瞧见这边的大幅度的动作,更细节些的却是看不清的。
萧弋眸光微动。
他垂下眼眸,面色沉静淡漠,令人望之发怵。
而他悄悄地伸出手,探到了杨幺儿的腰间。
他的手轻易便从外衣探了进去,摩挲着里头的绳结。
杨幺儿依旧没反应。
萧弋的手便往下滑去,落在了她的大腿根处。
她仍旧没有动作,似是衣服穿得太厚了些,这般动作也引不起她的警醒。
萧弋便曲起手指,捏了捏她大腿内侧的嫩肉,只轻轻地那么捏了一下,捏过后,又轻重兼具地揉了好几下,好像是摁揉,又好像带着某种情.色的意味。
萧弋蓦地想起了,避火图册上似有那么一幅图。
男子将女子抱坐于座椅之上,座椅宽大,可容纳下二人肆意尽欢。
……
杨幺儿终于回了神。
她转头看向萧弋,眼微微睁大。
忽略过她那描得过浓的眼妆,可见她的眼底带了点水光,像是方才有的。
萧弋一瞧。
她的脖颈微微红了,只是被衣服的领子遮挡得极好,这才没有轻易暴.露出来。
“做、做什么?”杨幺儿问。
“你该吃些东西,不然一会儿要饿肚子。”
“唔。”皇上说的是。
杨幺儿眼底的水光仍在,但脸颊上却有了淡淡一丝笑意。
她终于自己伸手拿起了筷子,开始慢吞吞地,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十分文雅高贵的样子,吃了起来。
瞧她这般模样,竟是忘记了刚才为什么转过头来了,自然,她也就不会再盘问萧弋在做什么了。
萧弋一时心下说不出的滋味儿。
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
大抵……大抵让她做个一辈子的小傻子也是极好的。
叫他这样那样欺负,她兴许都是一味受了,全然不知晓要同他计较。
萧弋收回了手。
杨幺儿却蓦地转头又瞧他,呆呆道:“手炉呢?”
萧弋:“…………”
感情拿他当手炉呢!
作者有话要说:几天前的车不断有人来问我要,我真以为是错过的读者,就补发了,结果后来发现多数都是盗文读者,连卖盗文的都来找我要!觉得我好欺负吗,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我他妈生病都在写,全他妈让人拿去卖盗文,卖得比我正版还贵!
生病的时候码字不想哭,现在写着写着真是想哭。气死了。写个文容易吗。
☆、头等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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