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捉虫)
陈家接二连三的出事,转眼就没了四条人命,加之葬礼上发生的邪门事,谁都不会觉得这一连串的事情只是巧合这么简单。
于是当天晚上,一道针对张琴母子的流言就传了出来。
陈二爷的死有蹊跷,凶手八成就是陈子正。
别看陈二爷已经六十岁了,但几十年养尊处优的,加上保养得宜,精力还是相当充沛的,要不然哪有那个能力把小儿媳弄到手。
要说他突然死于马上风,英雄迟暮怎么着也轮不到他呀,所以一般人都是将信将疑的。
这起流言可算是有板有眼。
先说陈子正。陈家也算传承有序,道光年间,陈氏一族为躲避太平天国战乱迁徙到港市,定下陈氏家训,至今已有二百六十余年。家训中第一条便是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分家之时,嫡长子分得七成,其余嫡子分得两成,庶子均分一成;若无嫡子,庶长子按嫡长子例,其余庶子均分三成。
到了陈二爷这一代,正是港市最混乱的时候。陈二爷得位不正,他连陈家庶子都算不上,只是陈家太爷一段露水姻缘后的产物。他的上位路可参照唐太宗——杀掉了所有有才干的兄弟,幽禁陈家太爷,这才坐上了陈家家主之位而陈子正之所以能成为现任的陈家长子,纯粹是因为运气好,生在他前头的六个兄姐全都因为各种倒霉事早夭了,这才让他占了这个名位。
可陈二爷并不喜欢陈子正,尤其是最近这几年,三天两头呵斥他办事不力,两个月前刚刚夺了他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让给了他最喜爱的儿子二少陈子恭。
正因为这事,外界流言满天飞,到处都在传陈二爷有意打破祖制,越过大少陈子正,将家主之位传给二少陈子恭。
联想到陈二爷的出身,以及平日里放荡不堪、毫无礼法可言的行为,原本只有三分可信度的流言瞬间上升到了七分。
因而在这场针对张琴母子的流言里,陈二爷的死就变成了陈子正怀恨于心,唯恐陈二爷真要废了他,扶持二少陈子恭上位。为了谋夺家产,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害了陈二爷。毕竟只要陈二爷没有亲口说出立陈子恭为继承人的话,或者立下遗嘱,陈子正就能按照祖制分得陈家七成家业。
否则当初陈家四位少爷一起抬棺,怎么就独独砸死了陈子正。
这一定是陈二爷怨气难消,回来复仇来了。
至于先前撞死在棺椁前的陈家小儿子,以及暴毙身亡的小儿媳,他们俩虽然不是罪魁祸首,却直接性的造成了陈二爷猝死。陈二爷顺便要了他俩的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样一来,流言可算得上是有理有据,来势汹汹。
隔天,陈家剩下的三位少爷中的竞争最为厉害的两位索性同仇敌忾,扬言要请族里清理门户,夺了陈子正的继承权。
丈夫死的不光彩也就算了,转眼间儿子又没了,张琴痛不欲生,没成想这个时候又传出这种流言,简直是想把她和孙子逼上绝路啊。
站在张琴的角度,想想也知道这流言是谁传出来的,用她的话来说,除了那两个畜生还能是谁。
陈子正虽然死了,可谁让陈二爷死在他前头,加上他底下还有一个儿子活着。无论是按家训来,还是从国家继承法上来看,这份家产该他的一分都不能少。
现在那两个畜生分明就是想借机赶尽杀绝。
张琴不想坐以待毙,可眼下大家伙都围着那两个畜生打转去了,谁还会管她们老老小小的死活。张琴没办法,只好求到了方家头上。
邵云去接过佣人递过来的纸巾,细细的替橘猫擦去嘴边上的奶糊糊,这才看向方先觉,“所以这位张女士是想请我过来查明事情真相,好替她争夺遗产?”
邵云去说的直白,毕竟从方才方先觉的转述中,他可没体味到那位张琴女士对她丈夫陈二爷哪怕一分半毫敬意。
方先觉无奈说道:“没办法,我那姐姐早就后悔当初所托非人,落到今天这般下场。她如今哭着跑回来,我父亲心软,便开口答应了替她出头,这才不得已请来了小爷。”
方士元苦笑一声,哪里不明白儿子的意思。当年张琴执意要进陈家的门,不惜一哭二闹三上吊,闹的满城风雨,几乎丢尽了方家的脸面。
于方先觉看来,方家养育了张琴这么多年,她离开方家之时,方士元更是拱手送上了方家两成的家产,这般也算仁至义尽了。偏偏方士元如今为了张琴,不惜浪费一次求助邵云去的机会,方先觉自然很是不满。
只听他缓声说道:“无论怎么说,麻烦小爷千里迢迢赶过来,老朽感激不尽。”
邵云去微微颔首:“方老先生宽心,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小子必定竭尽全力。”
方士元点了点头,看向方先觉。
方先觉当即站起身来,伸出左手,“邵小爷远道而来,不妨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再陪您去陈家。”
“也好。”邵云去跟着站起身来。
……
港市濒临戊省,早点同样种类繁多。榴莲酥、萝卜糕、杨枝甘露、肠粉、牛肉丸、烧麦……零零散散摆了满满一桌,大概是考虑到邵云去的饮食习惯,桌角上特意添了些豆浆、油条、煎饼之内的早点。
橘猫万分嫌弃的抬爪推开邵云去送过来的榴莲酥,专心致志的解决摆在面前的牛肉丸。
吃完早点,方先觉将邵云去请上车,直奔陈家。
港市岛内,地价向来不菲。方家别墅占地足有三亩,但地段并不算显眼。相比于方家的低调,陈家别墅却是实打实的落在港市最负盛名的富人区之内。邻居或是国际商场上呼风唤雨的人物,或是政府高级官员。
方先觉解释道:“陈二爷追崇享乐主义,生性奢侈。这幢别墅还是他前年购置的,当时花了整整十三亿元。”
正说着,车子停在了陈家别墅前。
下了车,陈家的管家疾步迎了出来,他胳膊上还绑着一根白布条:“方先生,”他看向邵云去,似乎是察觉到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敌意,眉头微皱:“这位是——”
邵云去盯着管家,瞳仁一缩。
上一世,正是这人千里追杀,逼得他四下逃窜,不得不躲进长白山避难。
想到这儿,他眼帘微垂,收回了视线。
方先觉却说道:“大太太在吗?”
“在呢。”管家低着头:“三位少爷并陈家几位长辈都到了,正商量着后续事情如何处理。”
方先觉沉了沉气,听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陈子恭两人按捺不住,逼宫来了。
他当即看向邵云去:“邵小爷,请——”
管家眉头微皱,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陈子正狼子野心,除了他,还有谁会处心积虑的谋害父亲。”二少陈子恭义愤填膺,厉声叱道。
“没错,”三少陈子仁拍案而起,“陈子正虽然已经伏法,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天理难容,当务之急就是将陈子正开除出族谱,以慰父亲在天之灵。”
说着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六七位陈家长辈,大声喝道:“各位叔伯,叔祖,你们觉得呢?”
一干陈家长辈或捧着茶杯,或举着烟杆,不动声色的看向其中一位年纪最大的唐装秃顶老者,他们既然被请到了这儿来,私底下都收了陈子恭和陈子仁一笔不菲的好处费。
唐装老者放下手中的茶盏,看向默不作声的四少陈子敬:“子敬怎么看?”
陈子敬与大少陈子正素来交好,又是大学教授出身,为人清正,算是陈家兄弟里的一朵奇芭,他叹声说道:“大哥都已经死了,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二少陈子恭冷笑一声:“四弟倒是好性子,你想兄友弟恭,可曾想过父亲死的悲惨。他在天之灵,听见你这番话,怕是不得安息。”
“好了好了,”唐装老者打断了争吵,“这件事原本是你家的家事,我们这些老头子作为陈家旁支,实在是不好插手。那我们索性便做个公证吧,现在子恭、子仁都赞同将陈子正开除出族谱,子敬反对,结果二比一,那便按照子恭、子仁的意见吧——”
“好。”二少陈子恭,三少陈子仁异口同声说道。
陈子敬张了张嘴,只觉得心力交瘁。
张琴一家缩在角落里,默不作声,心里期盼着方先觉快点到来。
陈子正死了,他儿子大学还没毕业,手底下的人马看不到未来,随之鸟作云散,各奔前程去了。
张琴一家俨然已经不成气候,陈子恭等人自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二少陈子恭眼珠子一转,说道:“既然陈子正的事情解决了,那咱们不如趁着族里的长辈都在这儿,也把遗产分配的事情商量出个章程来。”
“也好,”三少陈子仁皮笑肉不笑:“按我的意思,这遗产,咱们三兄弟平分就是了。”
“三弟是在说笑吗?”二少陈子恭冷笑着说道:“不说我陈子恭现在做着集团总经理,父亲本就意属我做继承人,现在陈子正没了,我便是名副其实的陈家长子,按照家训,我该分得家产的七成。”
他两眼一眯:“不过看在三弟和四弟是我亲兄弟的份上,陈家家产我只拿六成,剩下四层,三弟和四弟平分,你们觉得呢。”
四少陈子敬面无表情,想想父亲还未出殡,兄弟们便为家产闹的不可开交,心中顿时寒意更甚,他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客厅,去了灵堂。
三少陈子仁嗤笑一声:“父亲意属你做继承人?我的好二哥,你还真以为你做的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呢?”
陈子恭妄想以退为进,让出一部分利益出来好诱使他善罢甘休,也要看他上不上钩。
二少陈子恭眉头微皱,“三弟,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陈子仁冷哼一声说道:“老小媳妇为什么会去爬父亲的床,还不是因为你这二哥做了个好榜样,为了讨父亲的欢心,不惜把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推上了父亲的床,这才让他对你另眼相待。小弟他眼馋啊,可不就有样学样了吗……”
“你胡说八道——”二少陈子恭睚眦具裂,怒声喊道。
一只脚踏进大门的邵云去两眼一挑,哪能想到一进门就听见这一件劲爆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陈子仁: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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