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内,百官分列两侧,文武阵营分明,群臣面容肃穆,躬身站立。
伴随着谒者的高喝,秦王缓步登上高台。
寻常的政事问询过后,本来应该到了退朝的时候,赢则依旧端坐高台。
沉默了一会,赢则开口道:
“最近,咸阳城中发生的事,让孤很愤怒!”
赢则的面容冷厉,语气平淡,却又暗藏着凛冽的杀意。
“我秦国上卿告老之后在咸阳城中居然遭人杀害,甚至赵兹常全家上下,无一活口。
就在昨晚,于我秦国有大功的武安君后人白仲,就在咸阳内城,众目睽睽之下遭人刺杀!
而且刺客被擒入廷尉狱之后居然横死其中!
李卿,你身为廷尉,对此,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位于百官前列的一位中年男子面色有些发白,跪伏下身子,低声道:
“微臣,惭愧!”
秦王冷笑:
“你身为我秦国上卿,执掌廷尉署,孤给了你两天时间,你一无所获不说,昨夜还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觉得仅仅只是一句惭愧就可以揭过?!”
此时的赢则不复之前的老迈虚弱,怒目微张,声若洪雷,整个大殿针落可闻!
身为秦国最高司法官,执掌秦国廷尉署的秦国上卿李顺致此时脸上有豆大的汗珠滴落,空气一度陷入凝固。
赢则扫视了一眼殿下的文武百官,轻声道:
“孤老了,自知命不久矣。
但是,并不代表某些人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在暗地里搅弄风雨!
只要孤还坐在这个位子上,就还是秦国的王!
李顺致,孤再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你还不能查清楚这几起案件的原委,这廷尉的位子,你也别坐了!”
跪伏殿下的李顺致恭声应诺,缓缓的起身,眼中浮现了一抹狠色。
他自然是知道这些日子咸阳中的各家势力都开始蠢蠢欲动,本来他还以为昨夜擒住燕喜之后,可能会有所收获。
可是就在他赶到廷尉狱中的时候,燕喜已然气绝。
这不仅仅是断了查案的路子,更是断了他李顺致的路!
如今秦王只给了他三天的时间,既然别人不想让他好过,那他还瞻前顾后作甚。
赢则看了一眼殿下百官,继续道:
“如今咸阳城中因刺客一事人心惶惶,朱仁,你身为中尉,掌咸阳治安,当安抚民心,全力配合李顺致查案一事!”
一位面目威严的高大男子恭声应诺,和李顺致对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本来以为此事暂时告一段落的群臣还没来的及轻出一口气,便听到赢则的声音再次响起:
“白仲之子白止,未及弱冠之年,以儒修四品之境,力擒三品武夫,当赏!
孤欲授其议郞之衔,掌顾问议对,众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群臣面色皆变,就连位于百官首位的蔡泽都不由的眉头微挑。
议郞之衔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获得的,虽无公卿之名,却有公卿之实,虽无常事,却可参与评议国事。
只要去边关镀一层金,回来就能授予上卿之位!
蔡泽本来想出声反对,但是看了一眼端坐高位的秦王眼眸明灭不定,立刻止住了脚步。
在他的身后,一位身配银印紫绶的中年男子向前一步,躬身行礼:
“禀王上,微臣愚见,此事不可!”
赢则眉头微挑,开口道:
“王卿有意见?且说说看!”
中年男子恭声回道:
“禀王上,议郎之衔非大智大功者不可授,而白止虽然擒贼有功,但是无论年纪还是功勋都不足以获此殊荣!”
赢则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并没有回复,而是看向殿下群臣,开口道:
“王卿觉得不可,那诸位呢?”
殿下百官相互对视,窃窃私语了一番,一众文官纷纷表示此事不可。
而诸多武官则是眉头紧皱,王龁直接上前一步,开口道:
“禀王上,微臣倒是与王大人看法相左。
白止年不过十九,就已是四品儒修,白仲负伤之后,更是以搏命之势逆行伐上,擒下贼寇,为父报仇,如今仍躺在病床上昏厥不醒,何无大孝大功?
而且白止此前虽然韬光养晦,但是文名已在坊间流传,一首‘满船清梦压星河’无人不知,时常慷慨解囊,救助落难女子,何无大智大贤?
这侍郎之衔,微臣觉得非他不可!”
一众武官也纷纷应声附和,赢则有些忍不住的嘴角微抽。
前面的理由还算恰当,这后面的啥玩意?
轻轻咳嗽一声,看向蔡泽道:
“咳咳,相邦,不知你是什么想法呢?”
蔡泽眉头紧皱,看向秦王躬身行礼,沉默了一会开口道:
“禀王上,依微臣愚见,诸卿争论的原因无非就是白止功智不足以担此重任。
不若让他随廷尉李大人一同参与调查咸阳城中这几起案件。
若案件告破,白止有功,当授侍郎之衔。
若案件未破,白止无功,则此事当作罢。”
赢则的嘴角微微勾起,眼中略过一丝冷芒,轻声道:
“相邦所言,甚合孤的心意,诸卿觉得呢?”
那位被唤作王卿的中年男子目光闪烁,缓缓收回了脚步:
“臣,无异议!”
王龁眉头紧皱,正欲开口,秦王已然出声道:
“既然如此,便依相邦之言!孤乏了,退朝吧!”
谒者随即宣布了退朝,赢则也在侍人的搀扶下缓缓离去。
王龁扭转视线,深深的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转身离去。
而那位中年男子双手合拢在绣袍之中,看了一眼正欲转身离去的蔡泽,开口道:
“相邦大人,倒是对那位白止挺有信心啊。”
蔡泽微笑:
“王御史这是什么话,这只是臣子应当提的一些建议罢了。
若是无事,本官便先回去休息了,最近家中多了不少老鼠,偷吃粮食不说,晚上睡觉都被吵得不得安生,着实是烦人的很啊。”
蔡泽皮笑肉不笑,对着面色铁青的中年男子施了一礼,便施施然离开了。
看着蔡泽背影,中年男子冷哼一声,眼中冷厉之色闪过,轻挥衣袖,也随之离去。
而此时的咸阳城外,一列车马缓缓驶入。
其中有女子白衣胜雪,姿容绝世,有男子腰悬木剑,剑意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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