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娘往日不穿裙子的,因为那样不好做事,不好服侍他。
如今换浅色罗裙,裙边以细丝镶暗金边色,身上一身长宽袖素色女装,乌黑秀发不像往日那样简便的扎在后面,而是编成好看的芙蓉髻,插了一根简单的银簪装饰,粉嫩可爱的耳垂上毫无装饰,雪白脖颈漏了出来。
赵侍剑脸上似乎天生写着坚毅,仔细看是她的鼻梁比较直的缘故,平日操劳让她小脸上的轮廓比较明显些,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怜爱。
史从云越发有种冲动,赶快把她藏起来。
看着他火热的眼神,赵侍剑也有些害怕,小声道:“我只试试,马上就脱下来还你。”
史从云继承老爹的基因,虽然年纪轻轻,却已十分高大,赵侍剑在他面前很娇小,乃至有些柔弱无助。
每次赵小娘在他面前都会感觉压迫感十足,从体型上看赵侍剑甚至只能到他的肩膀。
史从云深吸口气,按捺住心里的躁动,“送你的,好好收着,明天我带你去见李谷,按我们说好的来。”
......
李谷府邸在大相国寺对面的东大街,宅子很大,门面比较朴素,甚至比不上史府,占地却大了很多。
府中一切安置很有格调,清雅为主,少有艳丽色调,十分讲究,与史府东西两大院布局不同,李府主要以前后两大院布局。
从大门进就是白玉石基座的松鹤图屏风。
两侧走廊屋檐上也有鹤形雕饰。
看得出主人受道家影响,对鹤十分追捧。
这种风气比较普遍。
如大周禁军殿前司主力就是铁骑、控鹤,殿前司还有控鹤直,后蜀国也有控鹤都的编制等等。
这个时代,鹤是祥瑞,与神仙关系密切。
李谷原本就对道家学说比较偏好,不止从府邸风格,从他的作为中也能看出。
早在先君郭威时,李谷有次晨起不小心摔在台阶下,摔伤右臂,告假期间三次上表请辞相位。
郭威不准许,只是恩赐免除他上朝的奔波,准许他只在官署中办公,不必去上朝面圣。
李谷在性格方面和西汉初的谋圣张良很像,都受道家思想影响深,都比较知足,追求的不多。
皇帝想找个能干的人也十分不容易,舍不得放他走。
后晋、后汉时候李谷就受重用,到大周朝,郭威还是不让他走。
到了郭荣,北伐大军的粮草筹集和太原攻城器械和攻城部署的机要大事都是李谷主持。
这两天,李谷也才回到府中没多久,已经在外奔波忙碌一个多月了。
除了朝中的重臣,知道的人不多。
夏末,河南河北连降暴雨,黄河泛滥,沿岸数州受到影响。
有些地段黄河决口,淹没齐、郓等州,百姓深受洪涝之灾,许多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卖儿卖女,难以度日。
官家郭荣急需能人组织抢险救民,赈灾除害。
很自然的又想到刚从高平回来,写了没几天“起居录”的李谷。
其实去写起居录就是李谷自己上书要求的,目的是为了不理要事,放松清闲,没想到黄河一决堤,官家在朝中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他头上。
李谷于是奉命率十数州民工抢堵黄河,按时完工,解除灾情,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让大周朝廷更得百姓爱戴。
李谷本人则在九月初八才风尘仆仆乘坐一辆牛车从封丘门低调回到京城。
回京那日,官家派自己身边心腹王朴王文伯率东西班禁军到城外迎接,还送去许多布匹锦缎,金银茶叶,各地进贡的珍奇物品作为赏赐。
回家后,李谷一连休息了五日没出门,照例谢绝所有登门拜访之人。
接连的休整,好不容易才把疲惫的身心调整过来。
李谷今年已是五十一,连年奔波劳累让他的背有些佝偻,他原本是个身材高大,善骑射的人,如今年过五十老态尽显。
......
正午,大梁日头正好,秋寒悄然而入,消解许多炎热,剩下的的温暖不多,特别是对于李谷这样的老人,日光总觉得不够。
他安逸斜躺在一张胡床上,垫着一张北方雪林中的女直国进贡的上好白虎皮,这是官家赏赐他的。
李谷缓缓招了招手,身边得老仆为他盖上一张薄毛毯。
“我不在家这些日子有什么大事么......”他微眯着眼问。
“八月的时候官家让韩昭远以右仆射、太子太保致仕;让杨凝式以左仆射、太子太傅致仕;让李肃以太子太师致仕了.......”身边的老仆答应。
李谷没说话,心里想这些人要么是老了,要么是没本事没能力,官家给他们安排个后路便让他们致仕了,把位置空出来。
想必是为了让王朴等心腹上去吧。
李谷也想致仕,但官家就是不同意,由是感慨:“世上还是所求非所得的多,为人处世何必总是强求。”
旁边老仆不说话,默默观察家主的神情,觉得他从感怀中回神,才接着说:“官家还下令斩宋州巡检供奉官、副都知竹奉璘于宁陵县。
因为他坐视盗贼劫掠商船却毫无作为,也没有捕获盗贼。”
李谷点头:“自寻死路,官家锐意进取,他还抱着前朝作风,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往后可能还有蠢人要吃类似的亏......”
老仆人不插嘴,就站在旁边,等李谷说完继续道:“王文伯也来了一次,没见到家主就回去了。”
“他大概是想与我说说明年伐蜀的是吧......”
过了一会儿,李谷问:“史的小孩还来过吗?”
“嗯,之后又来了五次,都没让他进门,他把东西放在门外就走,我一并收拾进来了......”
李谷点头,也没责怪的意思,“是个机灵小子。”
“对了,最近史家也发生一件事,两军司要调整调度,不少人就往史府上跑,那史从云直接让人用木板把府邸大门给封上了。”史府和李府都在大相国寺对面,相距不远,很多事传得也快,这事在内城已经传开,老仆人是当笑谈说的。
“哦”李谷微眯着眼睛,“倒是聪明。”
又接着说:“当初在高平一时口快给他留了门,没想他年纪轻轻却够脸皮厚的。
以往见的年轻人驳他几回面子,冷遇几次,自然或羞愧,或愤恼,就知难而退了。
可史从云,小小年纪没脸没皮,真是个奇人。向训还说他类其父,老夫看可一点不像......”
李谷边说边摇头。
旁边的老仆笑道:“相公这是夸他还说说他不是。”他叫孙舟,跟家主已经几十年了。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类人十有八九都是惹事精,很麻烦,最好敬而远之,不要招惹也不要理会。
老夫不想搅进去,该放手时需放手,否则就是招灾引祸。”
“那下次他来我还说相公不在。”老仆孙舟答应。
“嗯,就这么办吧。”
......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直到太阳从头顶开始向西移动。
门房穿过庭院长廊,踩着青砖进来。
李谷迷眼睡过去了,孙舟便往前几步,抬手让进来的门房不要往前,小声把事告诉了他。
孙舟听完摇头,“说曹操曹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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