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五点的时候,里绘子开车,载着结城佑一一起,往北九州的方向去了。
在往返三个多小时的自驾游和来回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新干线之间,他们还是选择了自驾游。
自驾游不用担心碰到什么熟人,而且自由度高,一路上还能看看风景,聊聊人生,探讨探讨生命奥秘什么的。
“换我来开吧?”等到人烟稀少的时候,结城佑一轻声说了句。
他坐姿很规矩,眼睛和手也都规规矩矩的放着,连撩拨人的实诚话也没怎么敢说。
“咱再往前面走走。”里绘子心里面有点儿虚,毕竟结城佑一没有驾驶证。
车子又往前开了十分钟,直到两边都没了车辆,山籁皆寂的时候,里绘子才停了下来,和结城佑一交换了座位,不过还是不放心的道:“等到了地方后,一定要换过来。”
“放心吧。”结城佑一发动汽车,他也就走一段大路,真到了北九州后,还得里绘子来带路。
听先前小桥千善的意思,这次去九州拜访,主要是为了安那位老爷子的心。
大概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到了那位老爷子的耳朵里,让那位老爷子心生动摇,觉都快睡不好了。
去北九州的路上,里绘子不用专注精神开车了,在副驾驶上懒懒的伸了伸腰肢,打开了话匣子。
结城佑一车技很好,开的又快又稳,顺便还能和里绘子聊天。
这才总算有了自驾游内味儿了。
将近傍晚,虽然头上还能看得清楚蓝天,但天色已经是黯淡了许多。
西边天空上悬挂着一轮还算明亮的太阳,周围的云彩一片红火。
里绘子被天边的瑰丽美景所吸引,不禁道:“佑一,咱们看会儿日落再走吧?”
结城佑一侧头看了眼,点点头,看了眼后视镜,将车开到了旁边的坡道下。
这是一片野草地,两人下了车,踩在青嫩的草芽上,闻着春天独有的微凉又带着暖意的泥土味,顿时心旷神怡。
里绘子心情大好,脸颊娇艳如火,她小跑几步,深吸一口气,对着远处天边的夕阳喊了一声。
结城佑一也深吸口气,背手站着,仰头望向高高的蓝天,很有一种活着的美好。
“等蜜柑病好后,就买辆大大的房车,带上大家,去看遍全世界……”
他心底忽然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
里绘子大喊了一声,心情更加愉快了,她转身跑了回来,乳燕回巢一般,扑到了结城佑一怀里。
结城佑一微微俯身,轻轻的亲吻她。
里绘子稍显羞涩的主动回应着,将心意传达。
就这么,十几分钟后,眼瞅着刚才还硕大明亮的太阳,变成了一半儿昏红,他们才开车离开了这里,继续往北九州去。
……
“开车来的?怎么不坐新干线?下次记得早点出门……”
晚上七点钟,小桥家老爷子在北九州的家门口,小桥千善一脸狐疑的看着这对刚到的年轻人。
“自驾游好玩一点儿……”里绘子稍显心虚的解释着。
结城佑一则站在离她们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和小桥雄介站在一起。
小桥雄介正在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结城佑一心里一阵疑惑,他已经被这样子看了三分钟了。
小桥雄介瞥了眼里绘子,面无表情的对他道:“结城老弟啊,嘴角是流血了吗?怎么有点泛红呢?
结城佑一下意识摸了摸两边嘴角,疑惑的道:“有泛红吗?”
“哦,我看错了。”小桥雄介转身了。
结城佑一摸了下鼻子。
这是在诈他吗?
可惜里绘子这回没有涂口红,只是涂了点润唇膏。
“麻烦你了,结城君。”里绘子的麻麻,小桥千善和蔼的和他打着招呼。
原本一开始她还挺气的,但在那件事之后,就又恢复了从前的态度。
“您太客气了,千善阿姨。”结城佑一微微欠身,不受这句话。
虽然一开始是假的,也计划一直假下去,但谁让计划赶不上变化——终究还是成为了亲戚。
里绘子大眼睛扑闪扑闪,有点心慌慌。
小桥雄介咳嗽了一声道:“好了,已经不早了,先去料理亭吧。”
小桥千善嗯了声,伸手去拉里绘子车的后车门。
这时候小桥雄介又是道:“开两辆车吧,明天一大早结城老弟就得回福冈,咱们总不能走过来。”
小桥千善不疑有他,从包里拿出了钥匙,去院子里开车了。
结城佑一和里绘子面面相觑,后者试探道:“欧多桑,去哪个料理亭?”
他们在路上玩儿的有点忘了时间,刚一到就看到了在门口等他们的小桥雄介夫妇。
结城佑一也还没来得及细看这座城市。
“地址我发你手机上了,是座温泉料理亭,你爷爷在那订了房间,咱们要在那儿过夜。”小桥雄介简单解释了一句。
“温泉料理亭?”里绘子眼睛一转,拍了下车道:“佑一、君;我们上车吧?”
她叫顺口了,自个儿把自个儿吓了一跳。
不过幸好结城和佑一在发音上很像,不注意听的话根本听不出来。
她看了眼没什么反应的自家麻麻,小意拍了下胸口,钻进了驾驶位。
结城佑一嘴角抽了下,也坐进了车里。
背对着他们的小桥雄介有些怅然。
已经这么亲密了吗?这都开始喊名字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走了。
坐回了副驾驶的结城佑一,这才有闲心打量这座城市。
这里,比福冈繁华了些,年轻人的面孔也时常能见到。
“佑一是第一次来这里吗?”里绘子专心开车之余,这么问道。
结城佑一嗯了声,笑着道:“第一次来。”
虽然福冈和北九州隔得并不远,但要是没什么重要事的话,他也不会跑过来看看。
他可是连福冈都还没怎么逛过呢。
“那等会儿见过我家爷爷后,咱们到处转转吧?”里绘子建议道。
她知道明天结城佑一还要回去给蜜柑做早餐,所以没说什么明天晚点儿回去这种话。
结城佑一想了想,乐呵呵的道:“雄介先生不会放咱们出去的。”
里绘子一想还真是这样,顿时郁闷的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想夜游北九州是别想了。
里绘子想了想,悄悄的道:“那今天晚上咱们一起喝酒吧?顺便看一会儿电影。”
结城佑一咽了口口水,也下意识压低声音:“好。”
……
……
里绘子爷爷订的温泉旅馆是在一处山内,具体是什么地方,要是想让结城佑一说清楚的话,那太难为他了。
这边灯光通明,泉水叮咚,到处弥散着极淡的温泉独有的味道。
先到一步的小桥夫妇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里绘子停好了车后。
结城佑一从后座里抱出了礼物来——一坛老酒。
小桥雄介看了好几眼,他现在不怎么馋了,毕竟家里也放着呢。
四个人在服务员的引路下,进到了里绘子爷爷订的房间里。
一路有服务员正推着菜肴过去。
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他们到了,所以也开始上菜了。
一进门,结城佑一一眼就看到了上次在里绘子家见过的那位老爷子——里绘子的爷爷,小桥山一郎。
这位胡子眉毛全白了的老爷子,穿着身温泉屋的浴袍,盘膝坐在餐桌前,正一个人喝着小酒。
在他旁边倒酒夹菜的老婆婆,估计就是里绘子的奶奶了。
这回算是家庭小聚中的小聚,所以只有这两位老人家在。
其实里绘子还有个弟弟,不过去趁着假期去参加修学旅行了,人现在在国外,根本回不来。
“欧多桑!里绘子和佑一来了!”小桥雄介中气十足的喊道。
“他们开车来的,用的时间久了点儿。”小桥千善在一旁帮衬着。
“爷爷!”里绘子也喊了声。
结城佑一也没搞什么特殊,不见一丝勉强的喊道:“山一郎爷爷,一别数月,实在是久疏问候,看您神采依旧,真的是让人开心。”
小桥一家三口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小桥山一郎也是愣了愣,哈哈大笑,声音中气十足,他招着手道:“过来坐!把酒坛子也抱过来!”
四人走过去,分主次坐好。
在这儿的结城佑一和里绘子是最小的那辈儿,两人都老老实实的坐在小桥山一郎餐桌对面的位置。
结城佑一是盘膝坐的,里绘子则是跪坐的——这种姿势很难受,不利于血液流通,不过这个稍显严肃的场合也由不得什么了。
小桥山一郎给结城佑一的印象很深刻,上次在小桥家的时候,这位老爷子不说话,底下就没一个人敢吭声。
也就小桥千善能从容应对。
他们都没开口。
坐在两侧的小桥千善和小桥雄介也都没说话。
小桥山一郎则正在自家孙女和结城佑一之间来回打量着。
他确实是听到了些东西,但并不太相信。
里绘子低眉顺眼,丝毫不怕打量。
反正真戏假做早就变成了假戏真做,没什么好怕的。
坐在一旁的老妇人也不着痕迹的看着,看样子是想判断出到底是真是假。
小桥山一郎看了会儿,没看出什么来,他沉吟了会儿,又端起了酒杯:“先吃饭,吃过饭后,咱们爷仨一起去泡温泉!”
“是,我开动了!”小桥雄介看了眼结城佑一,双手合十,大声说着。
刚才稍显严肃的饭桌气氛逐渐活跃。
结城佑一开了酒,给这爷俩倒酒,然后和他们同饮。
在小桥千善的介绍下,他也和里绘子的奶奶问了好。
饭桌上的气氛越来越放松。
小桥山一郎对结城佑一很感兴趣,也知道他在经营高桥屋,这次要不是时间有点晚了,本来他还想尝一尝高桥屋的手艺呢。
里绘子的奶奶上次并没有去小桥家,她一直都呆在九州这边,年轻时候跑太多地方了,现在反而懒得再去哪。
两个老人家回忆起了从前,说起了年轻时候的事。
小桥雄介本身也是个善谈的人,从小时候就充当老爷子的“酒友”了,聊起天来也不含糊。
结城佑一帮着添酒,顺便听他们的故事,涨了不少见识。
这算是祖孙三辈人,话题从老一辈儿渐渐的开始往下一辈儿过渡。
结城佑一也知道了雄介先生和小桥千善的爱情故事。
不过也让他感到些意外。
嗯,里绘子的父母是相亲认识的。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在认识之前,还有一段小插曲。
一开始他们的相亲对象都不是彼此,只是恰好坐在了一个餐厅里相邻的两个桌子上。
然后,两桌子的相亲就都黄了。
小桥千善是因为男方嫌弃她结婚后不愿意辞职当家庭主妇。
而雄介先生则是被人以“长的不咋滴,但是个好人”为由给拒绝掉了。
而当他们彼此的相亲对象都离开了后,郁闷的俩人坐到了一张桌子前,喝起了同一瓶酒……就这么几个月后,小桥千善就怀上了里绘子。
……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小桥千善和小桥雄介两人都有些尴尬。
毕竟孩子(结城佑一、里绘子)都在身边,做长辈的最起码的尊严还是要有的。
可这话是小桥山一郎说的,他们尴尬之余也只能老实听着。
结城佑一和里绘子听的倒是都津津有味。
前者没想到雄介先生还有这么一段青春,后者想不到她是这么来到的人世间。
就这么说着聊着,小桥山一郎的话题又向年轻一辈儿的转移了。
他问起了结城佑一和里绘子是怎么相爱的。
结城佑一看着周围一圈儿人都炯炯有神的目光,忽然觉得这好像是图穷匕见——之前那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根本就都是引子!
他没去看紧张了起来的里绘子,眼神渐渐温和,从刚入学第一次认识里绘子的时候说起。
一桌子人听的都入了迷。
里绘子亮晶晶的眼眸微弯,带着几分感叹。
要是换做一年前,就是打死她都想不到,她竟然会恋爱,恋爱的对象还是……还是个大帅哥。
小桥雄介听的眉头微皱,结城佑一说的大部分事情他都知道,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俩人咋就真的凑到一块儿去了。
尤其还是在里绘子知道这臭小子已经有女朋友的前提下——要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就去砸高桥屋了。
小桥千善则暗自满意。
看来结城君是提前做足了功课——说的都跟真的一样,她都差点儿信了。
小桥山一郎不停的点头,脸上时而笑呵呵的,时而睁大眼睛,像是发火,恨不得摁死那个叫真众太勇的小子。
心底的怀疑不知不觉间去了八分——自己的乖孙女现在是真的在谈恋爱,不是在骗他。
而且和上次知道的事情一样,等到结城佑一高中毕业后,再公开身份,然后结婚。
这让他很高兴。
等结城佑一说完后。
他心里再没了半点怀疑,把结城佑一彻底当孙子来看了。
他高兴的一拍桌子道:“走,泡温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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