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沉默下来。
刑从连在这时,很怕他会反问一句,你会做怎样的选择?
然而林辰却说:“付郝给你挖了一个坑。”
“事情不是这样的?”刑从连觉得自己已经晕了,“付郝当时就神神秘秘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我现在去打他还来得及吗?”
林辰摸了摸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燥。
“情境问题有其情境性,但因为知觉整体性的影响,人们在认知过程中也很容易下意识考虑宏观问题,而忽略被遮掩的小节,但在现实情境中,细节往往决定一切。”
刑从连皱起眉头,变得紧张:“比如说,那些孩子为什么出现在铁轨上,他们为什么不能自由离开铁轨,而你又究竟怎么成为那个要扳动操纵杆的人?”
林辰打断他:“真正的电车难题如下——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会拉杆?”
“我会拉。”刑从连毫不犹豫道。
“恭喜你,你的选择和大约89%的人一致,调查结果来自心理学家马克·豪瑟在一次对全球20万人进行的测验。”林辰说,“现在可以发现,为什么细节非常重要,现在,我将为你补充完整细节。”林辰合上书,语气坚定,没有半丝犹豫。
他说:“四年前我任职于某省警局,黄泽是我的上级。当年11月11日,我们接到报警,有四家人家先后报告家里有人失踪。那是四位非常优秀的年轻人,其中包括你见过那位陈董的弟弟陈与君、吴局长的子侄吴山山,周家的一位少爷,还有黄泽的妹妹黄薇薇。我与黄薇薇是旧识,他总叫我林辰哥哥。”
“就是权势人家的子弟。”刑从连说,“绑架?”
林辰点头:“当年我的经历和今天也差不多,在侦破过程中,我们被引到图书馆……”
刑从连愣住,现在场景与当年太相似。
林辰继续说了下去:“我在书架缝隙中找了一本图书,书页上BLINDARBITERS这两个词被圈起,并留下线索。”林辰说,“因为犯罪分子的一些计策,最后真正出现在厂房的人只有我,而我被剥离了定位和通讯设施,黄泽包括付郝所看到的,都是结果。而所有卷宗都没有记录事件的真相,因为我掩盖了真相。”
“我信你。”刑从连说。
林辰闻言,看了他一眼:“你的信任是建立在对我道德和人格了解的基础上。实际上,这个故事才隐瞒了我人性中真正阴暗龌龊怯懦无能的部分,我无数次想鼓起勇气告诉你,但都失败,希望你能听完这个故事,再做结论。”
林辰非常诚恳,刑从连坐直身体,点了点头。
“到达厂房后,我根据指引,进入了第一个房间。房门上贴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
“实验指导语。”林辰垂下眼帘,自嘲般地说道,“老实讲我参与过无数实验也施策过无数实验,从没想过有一天,有人会把做这样的测验。”
林辰哽咽了一下,像在强自镇定,但刑从连也无法从他的语气中感到任何异常。
他说:“指导语如下——真挚感谢您来参加此次实验,请认真阅读指导语。这是一个选择判断实验,在接下来的任务中,您有机会进入三间房间,房间内分别存放着一些材料,请仔细阅读材料,然后做出选择。明白上述指导语后,请开门进入实验,祝您好运:)。”
“你进去了。”刑从连用了陈述句。
“对,我进去了。”林辰说,“门后是最普通的厂房房间,墙面上贴着无数照片和材料,除那四位被绑架外,我还看了另外16个人。”
“16个罪犯?”
“不,既然是难题,那么不会有这么简单粗暴的出题方式。”林辰微微眯起眼看着太阳,直至今日,他似乎都能毫无阻碍地报出那其中每一个人的生平。
林辰说:“16人中,5人有小偷小摸前科,5人是分布在各行各业的普通打工者,剩下6人是社会闲散人员。”
“一边是少数高层精英、富家子弟,另一边多数社会底层。”刑从连深深吸了口气,“用心险恶。”
“随后,我上了二楼,进入第二间房间,看到了两段录像。”林辰依旧保持冷静的语气,像完全从整个事件中剥脱出来一样,仿佛幽林或是鬼魅,他说,“第一段录像是4位精英子弟被强行绑架时的场景,犯罪分子应该观察他们很久,所以下手时稳准狠。”
“第二段录像呢?”
“第二段录像很长,是剩下16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厂房的原因。很一致,剩余16人都是因为贪欲被诱骗而来,并且他们相信罪犯,认为罪犯只是在主持一场心理学实验。”
“这就是所谓的,剩余16人没有听从劝告的原因?”刑从连感到一阵恶寒,林辰大概在看到第一个房间的刹那就有所预感,他无法想象林辰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继续下去。
“你也不用马上跳到第三个房间。”林辰说。
“第二个房间还有什么?”
“一个选择。”
“选择?”
“录像最后,又出现一段提示词。大致意思是,我现在可以选择离开房间原路返回寻求救援,期间不会有人阻拦我,但后果自负;我也可以选择去最后一个房间,完成实验。”
刑从连握住林辰的手,后者回头看他,只说:“我其实没得选,你知道的。”
“我知道。”他回答。
“第三个房间在三楼,房间正前方蒙着一块黑布。你可以发现,楼层越来越高,我来到高处,也大概会猜到自己将见到什么。”
“那里有什么?
“在拉开黑布前,我看到了最后一段录像。”林辰停顿了一下,气息很稳,“最后一段录像非常模糊,镜头压得很低,画面很暗,依我只能听见画外音。”
“这就是传说中的劝说部分?”刑从连问。
“是啊。”林辰说,“说话的人,应该是你见过的那位陈董家的弟弟,和他哥很不一样,小陈少爷是一位机械工程师,搞研发的、很厉害又聪明的技术宅,这大概是凶手为什么恰好选中他的原因了。他告诉其他人,他们必须换到另一边去,这里非常危险。”
“但是除了和小陈认识的精英子弟外,没人相信他?”
“你完全可以想象,被诱骗来的16人相信他们只是参与一个心理学实验,主试要求他们呆在这一位置直至实验结束,他们当然把那四个恐慌至极的年轻人当做是对他们的测试而已。”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说细节很重要。”
“这大概也是我在大学学到最重要的东西。无论看到什么科研结果,都追踪它的来源、被试选取、施策过程、数据处理方式等等,而不是只看结果。”林辰抿了抿唇,笑了起来,“不过这会带来一个问题,你了解全部过程后,就宁愿自己一开始什么都没看到。”
“然后呢?”刑从连生怕林辰限于情绪,因此这样问道。
“像所有心理学实验一样,视频结束后,出现了最后一段指导语,但这段指导语是通过广播的方式播出,声音非常清晰平和,我至今仍记得每一个字。”林辰盘起双腿,坐在凳子上,模仿者当时听到的话,语气中甚至带着耸人的笑意,“恭喜您进入实验最后一个环节,您有五分钟时间进行思考。在黑幕后,您将看到两组人,请根据先前获得的材料,扳动操纵杆,选择您认为应该活下来的一组。如您放弃选择,人数较多的一组会被立即处死,再次诚挚预祝您好运。”
“那声音停止后,厂房里一开始非常安静,随着黑幕拉开,空旷的厂房的回音,让尖叫声无限重复。”林辰几乎没有任何停顿地说,“半空中架着两个平台,一个平台里站着我此行要解救的对象,那四位被绑架的年轻人;而另一个平台里,则躺着另外16个人。”
“躺着?”
“对,一方可以开口向我求救,而另一方则完全昏迷。”林辰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多么公平啊,因为他们数量上不占优势,所以获得了可以用语言打动我的机会。”
刑从连深深吸了口气,问他:“还有什么?”
“还有……”林辰仰望天空中的太阳,平和道,“你知道,这是座炼钢厂,所以还有足以让人灰飞烟灭的钢水,那已经不能用滚烫来形容了。”
林辰从头到尾,都竭力保持平静,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终于克制不住,声音颤抖起来:“那是一个平衡系统,而我的任务,就是花五分钟时间思考,究竟要把这锅钢水浇到谁的头上。可是,他们有谁是应该死呢?”
刑从连猛地看向林辰,自从他听过付郝的故事后,他也尝试过模拟林辰当时遭遇的情况,但现实情况永远比模拟情景残酷无数倍。
“老实讲,那时候我真的很想走,广播里的倒计时还在继续,一个个数字往前跳。我光是听惊恐的求救声,就已经听了差不多半分钟。后来,有人压过所有声音,第一个开口。”林辰淡淡道,“先说话的是周家那位小少爷,周少爷是律师,他的控场力在此刻显露无疑。他求我救救他们,他也听了指导语,他说那16个人本来就会死,如果我扳动操纵杆就是在杀人。他说陈与君已经劝过他们了,是他们自己不听,他们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林辰说,“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啊,少数人为什么要为多数人的愚蠢买单?可是,那是活生生的16条人命啊。仅仅是因为他们学历低下、看不懂轴承系统、容易轻信他人他们就活该去死?周少爷的话很有道理,可我不认同啊,来我真的没办法认同这样的观点。”
刑从连已经无法插嘴,只能很安静地道:“嗯。”
“他说了法律、社会制度、规则、人性,他说了很多很多……你可以说他很自私,但我也不认为那是自私,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权力,不是吗?”
刑从连仿佛也站在厂房的高空之上,看着那些站在高空、拼命向林辰求生的年轻人:“这才是最好的道德测验,无论你怎样选择、无论死去的是哪一边,只要现场录像公布,都会掀起巨大的舆论狂潮,所有人都会开始讨论规则、道德、善恶。如果少数精英存活,那就是果然权势阶层的生命比平民珍贵;如果多数平民活下来,就会变成原来生命是可以用数量而非质量来衡量。”
“是啊,所以当时我脑子很乱、非常乱,就算是我也无法冷静下来。我知道凶手想做什么,因此我非常恐慌,那个时候我甚至已经转身。”林辰非常冷静地自我剖析道,“我的本性真不如你想的那么坚强,我是个懦夫,真的。我觉得置身事外很好,我什么都用不做,既不触犯法律,也看上去不用为任何人的死亡负责。”林辰望着他,带着绝望和颓废,却又清醒得过分,“然而就像你说得那样,没有选择已经是种选择。如果不是吴少爷开始骂人,我大概已经崩溃逃走了。”
“吴山山骂了你?”
“没有。吴山山指着周少爷的鼻子骂他是傻逼,他让他闭嘴。现在他们逼我做决定,那么一旦他们侥幸活下来,就会变成杀人犯,他们会一辈子良心不安。”林辰顿了顿,有些欣慰道,“我看过吴山山的资料,他是个运动员,血气方刚。就算在这个时刻,他都在为另一方争取公平,他很善良,会有非常美好而富足的一生,这样的年轻人,没道理死在这么残酷无理的事情上。”
刑从连纠正他:“你别忘了,那时的你也很年轻。”
“我不一样,我有公职在身。”林辰很确定地说。
刑从连想,林辰大概真是这么觉得。
窗外的太阳已经又降下一些,绿树随风摇曳,这本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下午,可却因为这个只能边喝酒边说的故事变得残酷而血腥。
这一时刻,他们谁都没用说话,只是彼此举起啤酒罐,轻轻碰了碰,像在为彼此鼓劲,这样,彼此才能把故事说完、听完。
“那么,公职在身的林顾问,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刑从连问。
“时间很慢,但也很快,物理学的时间流逝不受心理学的时间感知影响。那时,已经差不多过了三分钟,天上的钢水开始向昏迷的16人倾斜。”他自嘲道,“主试在逼我做选择,我被迫走到操纵杆边上,第一次伸出手……”
刑从连意识到,天上的钢水就是那辆冲向16人的火车,而林辰这时,真正站在了操作员的位置上。他想了想,对林辰说:“你说的故事,到现在为止,和付郝说的很接近,那么后来,有什么连他都不清楚的事情发生了?”
“你可以猜猜看。”林辰说。
“到现在为止,有两个人没有说话,陈与君和黄薇薇。”刑从连说。
“是的。”林辰点了点头,“陈与君和黄薇薇先前一直坐在角落没有说话,他们非常安静。就在我摸上操纵杆的刹那,周少爷拽住了黄薇薇,让她必须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他指着另一侧昏迷的那些人,提出一个可能性,他说实际上凶手有可能已经用刚才所谓的安眠药杀了那16个人,所以就算我杀少救多也无济于事,他让黄薇薇告诉我,那些人已经死了。”
刑从连终于察觉到异常,他变得紧张:“周少爷为什么要单独要问黄薇薇?”
“因为,薇薇是医生啊。”林辰的语气又轻又甜,就像兄长在称呼受宠的小妹。
刑从连握住酒罐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林辰说,他和黄薇薇是旧识,林辰又说,对方叫她林辰哥哥。
他当然知道林辰和黄薇薇间只是纯粹的兄妹之情,但正因为纯粹和宠爱,才会让这一切更加艰难。
“从我出现在他们面前开始,薇薇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而我也向个懦夫似的甚至不敢看她。”林辰吸了吸鼻子,笑道,“其实我们很有缘分,她是我小学同学,我们后来念同一所大学,我和黄泽认识也因为她。当然,我是天生的同性恋,薇薇喜欢的也不是我,她喜欢像小狼狗那样听话的男生,对方一定要肌肉很好,对她也要很好,她大概是我见过最有主见的姑娘了。父母让她学商科继承家业,她偏偏想做个产科医生,因为她说她就喜欢迎接新生命的喜悦。她能力很好,已经是住院医师,所以当周少爷这么问她的时候,她站起来,很明确地告诉我,对方胸膛起伏,犹有呼吸,对面那16个人,他们还活着。”
林辰说起黄薇薇的时候,变得有些絮絮叨叨,刑从连甚至有一瞬间嫉妒起来,可他又很高兴,林辰欣赏的姑娘,必然如此正直勇敢,令人钦慕。
“多好的活下去的机会,只要钢水浇下去,谁能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这么固执,真很像黄泽的妹妹。”他说。
“黄泽,大概差她十万八千里吧。”听到这话,林辰撇了撇嘴,“比如,如果被绑架的人是黄泽,就不会在回答问题之后,敏锐察觉到唯一不说话那个人的异常了。”
“陈与君他有什么问题?”
“其实,凶手的这个实验有一处漏洞,作为机械工程师,陈与君他很清楚漏洞在哪里。因此他一直坐在角落,我想,那时的他,一定在进行内心挣扎。”
“黄薇薇也看出了漏洞?”刑从连重新回忆了一遍林辰经历的进程。
平衡游戏,被架设在半空中的平衡板,头顶上千度的钢水。凶手必须保证每个人都乖乖玩游戏,那么,必然有什么东西在威慑清醒的世家子弟,以至于就算警方及时赶到,也很难在短时间救下他们。
刑从连浑身冰凉,瞬间想通所有关节。
他看着盘腿坐在他身边的爱人,再也不想听下去。
他猛地起身,对林辰说:“好了,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说了,现在我们去解决凶手留下的线索也好别的什么东西也好,你不许再说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它没有过去,它永远也不可能过去。”林辰望着远方,近乎自言自语道,“倒数1分钟的时候,黄薇薇蹲下身拍了拍陈与君的脸,像周少爷问她问题那样,她也同样问了陈与君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很短,她问他:我们是踩在地雷上吗?”
“林辰,不要说了!”刑从连目眦欲裂,厉声喝止。
“主试必然有反社会人格,他可能这辈子都体会不到爱、善意这类的人类情感,因此他天生对人性有错误的估计,这就是漏洞所在。”林辰直视天上的太阳,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人性,漏洞就是人性而已。这世界上有太多人天性善良,他们甚至会为了一些素不相识的人牺牲自己的生命。”
林辰说到这里,终于转过头来,他眼眶通红,但坚持不留一滴泪水:“你不断问我,当年的我做了怎样的选择。那么我现在告诉你,当年的我是彻头彻尾的懦夫,我没有及时站出来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而是有人挺身而出,站在了我的身前,用她的生命和灵魂保护了我。在倒数48秒的时候,黄薇薇从天上一跃而下,平衡板松动、地雷触发、钢水从天而降,他们四人,被融在了一起……”
“黄薇薇,替我拉下了那根扳杆。”
林辰吐词清晰而确定,他一字一句陈述完毕。
刑从连想掏一根烟,可他双手颤抖,根本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真相被掩盖又怎样,林辰的选择是什么又怎样,这些他妈根本一点都不重要,他很后悔听这个故事,更后悔为什么要让林辰重新经历一遍当年的事情。
“你不是懦夫。”他确定地说,可他发现自己竟然破天荒哽咽起来。
林辰自嘲地笑了起来,仰天把最后一口酒喝完:“黄泽总问我为什么不去死,一开始的时候我都在想,是啊,去死的人应该是我。”他捏紧酒罐,却很平和地说,“黄薇薇也是我的妹妹,可我不仅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还被百般关照。她甚至至死都没有和我说一句话,因为她知道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成为我梦魇里不断不断响起的话。所以啊,聪明的女孩在死前就很干脆地冲我笑了笑,她竖了根手指在唇前,告诉我闭上嘴巴,然后就这么跳了下去。”
林辰转过头,很确定地说,“这就是被掩盖的真相。人性愚蠢又灿烂的光辉击碎了我的绝境,打破幕后凶手设计一切计划,这段录像无法公布,凶手的所希望的社会舆论狂潮根本无法继续下去,因为人性,她真的很美。”
“我不知道她花了多少时间思考和下定决心,但那必然非常短暂,可她甚至都想好了这件事后续最佳处理方式,那是我无法拒绝、也只能这么做的方式。”林辰说,“就这样,我把手搭上操纵杆,替代她成为杀人凶手,被四家人攻讦却侥幸逃脱法律制裁。可只有这样,薇薇才不会变成理智者口中的圣母、不会成为肆意剥夺他们人生命用来成全自己高尚的杀人凶手,她能安安静静去死,这是她希望的,也是我在被保护后,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林辰顿了顿,平静道,“那就是,掩盖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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