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在离家几千里的海外重聚,几句话过后,就显出本性嘴脸,嬉笑怒骂不见半点生分。
朱厚照很小心的回避了异世界那个话题,还是那名老话,大恩不言谢!
铮哥在他心里,已经上升到无可辩驳的地位,不容任何人、任何事来诋毁!
孙铮当然察觉到了这个变化,对此只能表示,相当满意!
要是哥哥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你丫还敢端着皇帝那个破身份,搞什么帝王心术,那这兄弟情分也太失败了。
话题聊开,孙铮也没去询问他们来南海的目的,只是问了一下到这里都逛过什么地方,见过什么景致之类。
得知来到南海数日,还一直只在国师府附近五十里打转转,根本没往远处去,孙铮就有些意外。
朱厚照的说法,是心里记挂着铮哥,唯恐错过他回来的第一时间。
就这还是被自家妹子摆了一道,要不是他机智,怕是不知道还要瞒到什么时候!
“哼!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儿往外拐!”
朱秀荣不以为然:“我现在是国师夫人!国师府才是我自家,娘家才是外人!怎么是往外拐?”
朱厚照冷笑:“那我和铮哥是兄弟,从这边论,如何不是自家人?”
朱秀荣更开心了:“从这边论,你得叫我一声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
咳嗽!
孙铮只能强行中止这种不正常话风继续发展,再这么往下扯,谁知道会歪成什么样。
“来了南海,要论好玩,当然得是海上了!光在陆地上转悠,有什么意思?”孙铮主动掌控话题:“我们出海好好玩几天!”
朱秀荣大喜:“好呀好呀,我去叫灵珊!”
孙铮一家三口,连同朱厚照一行,加上侍从、女兵、船员,浩浩荡荡数十人。经由国师府后山私家码头,踏上无双号游艇,悄然出海。
朱厚照心里极度不是滋味,这个码头要没有熟人带路,让你特意找都不一定找得到。
这座码头打眼一瞧,各种设施就比港口先进一大截。
这么好玩的地方,皇妹竟然从来没告诉我!
铮哥被她抢走了!
不开心!
朱秀荣和岳灵珊站在船头甲板,迎着海风说说笑笑。
朱厚照凑到孙铮身边:“铮哥,艳福不浅呐!”
你和自己妹夫谈这种话题,还故意配上这么猥琐的语气,真的合适吗?
孙铮也是无奈,大夫人如此,二夫人也是如此,甚至连抗战世界那位童养媳都是如此!
很想说,我其实是受害者,我都是被动的!
不过有点担心,真这样说了,会不会被人唾弃。
“听说你后宫有喜,恭喜恭喜!”
朱厚照脸色却有点黯然:“我觉得,在母后和百官眼里,其实我只是个人形玉玺。或者,还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皇帝这位子,没坐上的时候,天天想,真坐上去,其实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好!”
“这不是你从小的愿望吗?”孙铮可记得很清楚,朱厚照打小就瞧着弘治皇帝太软蛋,总念叨着等自己做了皇帝,就一定要如何如何,会怎样怎样。
“那时候,不知道想做皇帝,就意味着父皇要驾崩……”朱厚照想到老爹,心情就低落不少:“而且做了皇帝才知道,有些事,并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
“早年前,父皇为了这江山,寝食不安。北边草原有匪,南边沿海闹贼。四海升平的表相下面,时时有乱民起事……
后来有铮哥出马,平了北边大患。父皇才算歇了口气,到驾崩前还叮嘱我,等你回来,一定要好好感谢。
可我做了皇帝,被那张椅子上的风光迷了眼,好多事根本就看不明白!
铮哥没生我的气,帮我扫清了倭寇。又带人出海,开拓海外蛮荒地。可是没了外患,这内忧未减反增!
这么多年下来,我是真的瞧透了,这帮文武官员,其实都是一样的!
我是真的心累了,最近几年,我经常在想,要是父皇还在就好了。
我就可以跟着铮哥一起,北伐草原蛮子,南扫海域小贼。闲下来,可以乘船出海,寻个风平浪静之所,看海钓鱼,饮酒听曲……”
孙铮笑道:“这可怪不得我,我可以帮你扫除外患,甚至可以帮你劝走那些江湖中人,连日月神教都能打包送往西南。毕竟这些隐患,都是摆在桌面上,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中原内政则不同,那是文武百官,是朝廷和大明君臣的盘子。我可不想再为这个,闹到与你生分的地步!”
朱厚照难得的老脸一红:“册封国师,和逼你出宫的事,是我自己想岔了……铮哥你生气是应该的。”
“难得你没说是受人蒙蔽……且住!收起那一套,差点又上你的恶当。今天任你说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我也坚决不会插手中原事务!”
被识破图谋,朱厚照有点小失落:“做皇帝,果然还是要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妹子也不向着我,连铮哥也不爱我了。”
又是这一套!
这回索性懒的理他。
小朱同学反而越挫越勇,又换个方向:“铮哥!你是我亲哥呀,就算不插手事务,至少多少指点兄弟几句吧?”
指点几句,倒是没什么关系。
“你只要牢牢抓住兵权、财权不放,再适当的以人事权做些配合调整,天下有何难事?”
朱厚照不开心了:“兵权、财权我也没撒过手呀,可是中原情形还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感觉,不管换上多少官员,最终都会和他们前辈一样,合起伙来和我做对!”
孙铮瞪他一眼:“我说的兵权、财权,和你理解的不见得就是同一回事!你抓牢兵权,不光你自己知道,你也得让别人知道!
如果不用,纵然有雄兵百万,还不如没有!至少不养兵,还能省点钱。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关键是要用对时机!
财权也是同样的道理。你管着钱箱子是不假,可是无论哪来来寻你讨要,你都来者不拒,那还不如不管它,还能免生许多闲气!”
朱厚照若有所思。
朱秀荣和岳灵珊那帮女兵突然惊喜的高呼,顺着她们的目光一瞧,远远的看到三艘大船,正在追捕一条巨鲸。
隔着数里之遥,都能明显看到那条巨鲸出水翻腾的模样。
“吞舟之鱼!”杨廷和面露惊色:“想不到,古书所载吞舟之鱼,竟是真的!”
突然又急着吼:“巨鱼死,王侯薨!国师,快阻止那些人!”
孙铮笑道:“此地尚在外海,就算真有王侯薨,那也应该南海人操心。又或者说,最应该应谶者,便是我孙某人!杨师傅何必如此?”
杨廷和也只是微微失态,稍稍一定神就明白了过来。却被孙铮这番话又顶的差点犯病,重重一甩袖子,哼了一声,站在程敏政旁边看热闹。
三艘大船上,不时射出长长的带绳长枪,巨鲸连番受创,不停翻腾,试图逃离,最终被某条船射出的长枪刺中脑部,肚皮朝天,漂在海面上没了动静。
三艘大船迅速变阵,用一种非常夸张的吊杠、绳索,将巨鲸拖上某船甲板。
甲板上,数百人蜂涌而出,手持各种工具,快速的对鲸体分割。人群中,不时传出高呼声,偶尔会有人举起某件物事,绕着甲板转圈。
“那是得了龙涎香?”岳灵珊放下手中望远镜,笑的灿烂:“那么大一条,够买一条船了!”
朱秀荣向凑到船头看热闹的朱厚照讲解,从鲸鱼的各部分价值,到相关的延伸产业,以及销售渠道,和经营规模等等,详细的说了个透。
朱厚照很是佩服:“这样看来,一条鲸鱼的价值,竟然能赶上一个中等县一月收入!”
岳灵珊补充道:“这还只是普通情况,如果遇到像今天这种有成型龙涎香的。只是香料一件,便价值连城,是难得的宝物!”
听说有宝物,朱皇帝就想凑上去看。
孙铮告诉他,龙涎香刚取出时,臭不可闻,挨上一点,数日不散,你要不怕就去凑热闹。
那还是算了,捕鱼的热闹都瞧过了,一条死鱼有什么意思?再大也只是一坨肉。
程敏政倒是兴趣大增,详细的询问了鲸鱼的各种用途。
得知鱼肉可以加工成宽油罐头,保持期长达半年甚至一年之久。心情一下就好了许多,他久在三边执掌军政大权,深知这类方便食品的战略价值。
杨廷和也听到了这些议论,但他心里向着哪个角度思考,就没人能弄得清了。
无双号速度极快,并没有去打扰捕鲸船,远远避开,一路向南直奔茫茫大海。
没多大功夫,再举眼四顾,周围除了海水再看不到任何别的参照物。
这让久在内陆的杨廷和心里开始发毛,国师要真想在海上做点什么,他有什么办法?
疯狂暗示皇帝,可是朱厚照压根就没心情理他,反而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不时沿着船边甲板来回奔跑。
皇帝都做了七八年,怎么还是这么幼稚呢?
这样的国师,这样的皇帝,我等儒门学子,该当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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