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前几天,大员岛全民派送福利。
东西不多,以家庭为单位,每家一盒包装精美的月饼,一罐白糖,一筒茶叶,一瓶水果罐头。
中秋节当天,学堂停课,工厂放假。除了比较在害的职能部门留有值守人员,其他人全部放假一天,过中秋节!
岳不群夫妇、成不忧一家三口、王守仁、李言闻等人,全部来到国师府,众人济济一堂,聚在一起过了个热闹的中秋节。
节后,大员岛宣布正式开通三条与内地通航专线。
内地三个地接港分别设在台州老营、华亭新港、天津新港,航班每旬至少发一趟。
这几个地方,早前已经被四海花钱买下,经过几个月扩建,在八月前就已经可以投入使用。
拥有大员户籍的百姓,可以随时购票前往内地经商、探亲。
票价很便宜,到台州一块,到华亭两块,到天津三块。
让移民们发自肺腑生出优越感的是,大员百姓前往内地时,都会发放一本南海护照。如果在内地遇到什么纠纷,可以持护照前往当地锦衣卫衙门寻求帮助。
八月二十一,正式通航后第一批前往内地的,最多的竟然是河工。
有人担心这些河工会不会带着安家费,就此返回内地一去不回头,是不是适当的做些限制。
孙铮完全不担心,不止如此,还很贴心的为河工们每人准备了一份小礼品,用一个精美的双肩背包装了,送给他们下船时带走。
为了方便河工回乡探亲,又特意开通了从天津到杭州的运河客运航班,持大员护照可以免费搭乘,如果有亲戚结伴就需要单独购票。
直到九月重阳节,朝堂上那些大老爷们才惊觉,整个运河上下,河工十不存一,除了那些走不脱的槽兵还在值守,上下数千里,连个拉纤的人都找不到了。
然后又得另一个爆炸消息,有许多河工数月未见,摇身一变,锦衣还乡,一个个富豪似的在家乡串亲走访呢。
前因后果迅速汇集到一起,情况很明白了。他们针对国师搞的那个小把戏,还没开锣,就被人家重锤把场子砸了!
整件事中,最倒霉的是那些靠漕运吃祖荫的勋贵。
自打平江伯陈锐被孙铮斩首,他家留下的份额当年被弘治皇帝拿来收买了别人。可是几年过去,这些人又再次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集团,如今再次成了正德皇帝眼中的米虫。
这些勋贵把持着漕运,视所有的槽兵、河工为自家私产。因为三边粮食入京,导致漕运收入锐减。他们利益受损,这才受文官忽悠,以为凭河工罢运,搞个数万人的大动静就可以要挟朝廷,强迫皇帝罢掉北粮,专用漕粮。
他们这边好不容易上下活动,打出罢工旗号,还在京城跑关系呢。就发现南海长公主百艘巨船进了京,声称南海大丰收,以后每年可以向京城运送粮食多少万石的话。
这一棍闷下来,整个朝廷都轰动了。南海长公主啊,那是享受藩国待遇的所在。你想拦都没由头,人家直接和皇室对接。
如果让南海长公主开通了海运,不用说,漕运肯定要被抛弃。毕竟漕运的耗费,一直是个难以承受之重。哪头轻哪头重,有点脑子就拎得清。
勋贵们忙着动员文官去阻止开海之议,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每天上朝逼宫。
朱厚照早得孙铮通报,很开心的每天盛装上朝,天天看着这些官员互撕。
这一吵就是几个月,架还没吵完,河工转移已经进入尾声。甚至有早期安置好的都开始回乡炫富了,据说勾搭到不少小姑娘一起去大员落户。
长达几个月的时段,只要那些勋贵多往运河上瞧一眼,就能发现那可怕的机动船。
然而就是这么神奇,不但勋贵们自己没有心情巡查运河。连他们的心腹,都忙着在京城发力,顾不上看那一眼。
而原本应该负责维护运河秩序的那些漕兵,早已被四海和丐帮的大笔银钱收买,不但没人施绊子,反而有不少漕兵透出想要一起南下的心思。
至于最应该发现事态变化的锦衣卫,那就是孙铮花钱养的,怎么可能坏小爷的事。当然,更关键一条,是牟斌和朱厚照都知道这事。就算锦衣卫有人上报,那两个也只会找个由头,把这么负责的手下高升另用。
直到整个河工转移工程将要结束,才有几个县令得到不少当地豪门通知,说自己治下有许多百姓出走流失。但这种事,本来就是父母官的政治污点,他捂盖子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积极上报。结果自然是大事拖小,小事拖了。
结果就是,运河上下,数十座衙门,数万兵丁眼线,却硬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去。
数十万河工,加上他们的家属、亲戚,近百万人口。就这么消失了!
等到漕运勋贵们得到消息,醋都酿酸了。
勋贵们世袭把持漕运,百多年下来,他们早已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从上到下,自有一套规矩。其中,最底层的河工,都只是他们嫌钱的工具,根本不被当人看。
以前他们总以为,河工这种泥腿子,穷哈哈,只要给几两米,发几文钱,就能抢破头。可是突然之间,所有河工一起消失,这就未免太过耸人听闻。
勋贵们得到消息,根本无法相信。也顾不上庆祝刚刚成功阻击开海之议的喜悦,连忙出京沿河巡视。
结果尴尬的情况出现了,每一处码头、衙门,都有空置漕船,却根本找不到撑船的河工!
没办法,只能骑马沿岸一路查探。
越看越是害怕,那些原本居住着河工的棚户区,早已人走茶凉,只留下空荡荡的破棚子挺立在秋风中摇曳,不时会蹿出几只小动物,明显不是走了一天两天!
几千里跑下来,不光黄花菜凉了,天气也转凉了。却都赶不上漕运勋贵们那颗哇凉哇凉的心!
有几个脾气大的勋贵,把责任推到漕兵身上,寻个由头将漕兵们的队率、把总之流训斥一通,有的甚至用军法惩处。
这一打不要紧,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漕兵,一直向往南海的美好生活,被那些昔日故旧的新形象刺激的快要发狂,正好借这机会,炸营哗变。
漕兵们同时发动,一家伙把十六家勋贵、漕运衙门、河道衙门等官吏、家属,沿运河上下所有曾经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一起拘入军营,喊打喊杀。
这些怂逼平时仗着身份耍横耍惯了,哪里见过这阵势?大多被吓尿到不能自理,赶紧托心腹出去拉关系,说软话,许下各种不靠谱的愿……
折腾两三天,外面看守的士兵突然扔掉刀枪,扭头走掉了!
一帮人战战兢兢出来察看,好嘛,这回漕兵也没了!
能够同时调动数千里运河上下,所有行动同进同退,连撤离工作都做的有条不紊,除了南海那位通神的国师,这世上还有谁能做的到?
数千里运河上下,五万余漕兵,加上家属、亲戚,又是二十万人口入帐。
这次来投的,除了这些漕兵,甚至还有许多原本在沿河各衙门执事的衙役、吏员。
等到十月底,整个运河上下,沿河十余里,几乎被彻底抛弃。原本处处鸡鸣,人烟密集的沿河聚集区,沦为一片片鬼域。
这还不算,冬月初五,锦衣卫衙门上报,由于勋贵和漕运衙门、运河署理衙门沆瀣一气,欺上瞒下,竟然逼迫运河上下百万河工集体出逃。而在河工出逃之后,他们不但没有积极补救,反而将过错推在漕兵身上,导致数万漕兵哗变……
十六家漕运勋贵、十余处运河衙门、漕运衙门,大小官佐被一起拘押入京。
冬月十五大朝会,朱厚照影帝上身,狂飚演技。
一通火力喷的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他只问一个问题,现在漕运断绝,京城百姓吃什么?!
首辅李东阳悔的肠子都青了,他就是受亲家山东孔家的托请,才掺和进这场对付国师的阴谋之中。本来不关他的事啊!
事实证明,文臣勋贵捆在一起,想对付国师也是连影子都摸不着!
没奈何,出了这么大的事,首辅得出来背锅啊。
李东阳只能上疏请罪,这次皇帝没有挽留,给足了体面,让老头荣退致仕,回家休养。
至于十六门勋贵,闹出这么大的事,还想脱身?想屁吃呢!
你们负责漕运事务,现在河工没有,漕兵也没了,运河也玩不转了,还要你们做什么?
还有那些运河、漕运衙门几级官员,尸位素餐,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竟然连一点消息都不知道?给河边栽几根棒槌都比你们强!
没说的,抄家!流放!
以前流放最远就是琼州岛,可现在琼州岛是人家南海长公主地盘,再往那边塞人,有点干涉藩国内政的嫌疑。流放地点,就由锦衣卫拟了回报。
毫无意外,最终选地方的权力,还是落到孙铮手上。
国师府,孙铮接报,让维基找个合适的流放地。
维基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
“马达加斯加?那地方没有土著的吗?”
“没有的,先生。以前住着十几万土著,不过几个月前岛上到处闹灾,他们受到神灵指引,已经迁往更好的地方了。”
啧!孙铮一脸黑线:“是你在搞鬼?”
“先生!是您说要我们主动一点的!”
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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