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宁侯张鹤龄,建昌伯张延龄,弘治皇帝的两个小舅子,仗着身份横行不法的一对祸害,两个一辈子都拎不清的并蒂奇葩。
历史上,他俩在自己外甥正德死后,还想继续凭着姐姐太后身份横行。结果被更奇葩的嘉靖皇帝捉进诏狱,逼的张太后跪宫求情,嘉靖就不惯她那毛病,偏不放人。
张太后被活活气死,张鹤龄也随之被饿死在诏狱,张延龄则被拖到西市砍成两截。曾经显赫一时的国舅府烟消云散,几十年强取豪夺攒的那点家底,也不知便宜了哪个。
现在的张氏兄弟,姐姐是皇帝专一独宠的皇后,后宫连个妃子都没有,地位稳如泰山。这两个货做事各种肆无忌惮,经常被人在皇帝那儿告状。但皇帝碍着皇后情面,总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久而久之,这俩货越发放肆。旁人也发现告状不管用,也就只能由着他们闹。这也是后来他们被嘉靖收拾,没有任何人求情的原因。
张氏兄弟收到消息,自家管事被锦衣卫给抓进北镇抚司诏狱去了。这还了得?在他们眼里,大明所有人,都是姐夫家的家奴、财产,自己好歹也是半个主子,现在一帮子奴才想骑到主子头上来,这能忍?
点起几个护院家丁,穿上朝服,哥俩气势汹汹杀向镇抚司。同时还让人进宫去给姐夫报信,只说自家被奴才欺负了,要姐夫来几个人管管。
与此同时,张谏的消息也送到了内阁三位学士案头。
刘键看过条子,头皮直发麻。什么什么?锦衣卫百户孙铮,抓了一大半顺天府衙役进诏狱?还把判官牛克兵全家都抓了,就为查个拐子案?
再往下看,倒吸一口凉气,这家伙,众目睽睽之下,未经审讯,把好几个疑犯吊死了?!甚至还有几个根本就不是疑犯,只是家属!
谢迁、李冬阳两位看了条子,更是瞠目结舌,这不是真的吧?街上说评书的人也不敢这么吹呀!
三位阁老坐不住了,连忙叫人闯宫见驾,得让陛下赶紧把这疯子拦住,再这么下去,谁知道还要死多少人?两年前晋王府阖门暴毙的内情,身为阁老,他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那是个连亲王都视如蝼蚁的小魔头啊,这个张谏,你招惹他做什么?!
三位学士来到乾清宫,发现殿门口正在打板子,那两个挨打的却是皇后坤宁宫的两个大太监。不用问,又是皇后那对活宝弟弟闯了什么祸,娘娘这也太惯着了些。
递牌子求见,里面传出话来:“若是为顺天府涉拐一案,朕知道了,诸卿且回!”
三人心里就是一个咯噔,这事不太好办了,那孙铮拿了陛下的旨意!不行,得面见圣上劝几句,那是个小疯子呀!
还在商量怎么想个借口见驾,李广满脸焦色出门,正好与几位学士打个撞脸。
刘键连忙拦住问话。
李广摇头边走边低声劝解:“皇爷正在气头上呢,顺天府这多人涉案,就算张府尊自家清白,也脱不了个管教不严、驭下无方!咱家还得加个劲,那两个祖宗痰迷了心窍,还真敢去寻小爷对质!真是不晓事……哎哟,只求能赶得及,要是落到那小爷手上,就真麻烦了。娘娘就这两个兄弟,一天当眼珠子似的疼爱,怎么就惹到他头上了呢……”
刘键吓一跳:“那孙铮……还敢对国舅动手不成?”
李广都急的快跑起来了:“我的阁老吔!动手算什么?就怕性命不保哇。那小爷除了皇爷和太子,眼里哪有旁人?!”
眼见李广一溜烟的去了,三位学士面面相觑。国舅爷都敢下死手?这是怎么话说的?为啥啊?就是一个拐子案?那孩子啥来头?怕只是个由头吧!
哎呀,得和下边那帮子说说,这个孙铮,遇上了可千万记着避一避,这是个不按套路的疯子!
张家兄弟大摇大摆进了北镇抚司,诏狱广场前发现怂成一团的张府尊,还好笑的嘲讽了几句。什么狗屁两榜进士,还不是姐夫家的奴才!
一扭头,嚯,架子上一溜,腊肠似的挂着几具尸体,这是做什么?
再往场中瞧,自家管事张十一满脸灰败,瘫坐在那里。
“有点胆色啊。”张鹤龄施施然当前一步:“寿宁侯府的人,你们也敢动!锦衣卫长本事了!哟,这不是太子身边那个小铮子公公吗?怎么,现在做厂督啦?”
孙铮觉得挺好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喊自己小铮子公公。上一个这么喊的是太子,被皇帝罚着背了三天书,后来改口叫铮哥。
这两个货经常进宫,也是熟脸,却是第一次当面对话。这是想拿自己做筏,在锦衣卫立威?还是真飘的上了天,忘记自己根脚了!
“十一!你放宽心,有侯爷替你撑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侯府的人!”
“我敢动!”孙铮伸脚一踹,张十一被踢的在地上打滚好几圈,爬起来咳咳咳。又被校尉们按住拖回原处。
你!张鹤龄很吃惊,这小铮子很硬气啊,看来不给点颜色,他是不晓得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他还没动手,孙铮已经看到门口李冬生做的手势,知道宫里来了人。本就对这两个货很腻歪,却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弄死他们。但就这么放过,田家阖门性命,谁来昭雪?还有更关键的,自己心里那口气怎么顺的过来?
一把揪住张鹤龄,左右开弓抽了几个嘴巴子,张家哥俩都吓懵了,怎么有人敢动手打侯爷呢?
脸肿了都不敢相信,真的挨打了!皇帝姐夫都没打过他们呀,这小混蛋就敢动手?!
孙铮嫌弃的摆手:“这种货色,留着也是给陛下丢人,迟早都是祸害。把他们身上的朝服扒了!挂上去!”
几个内侍高手出来,也不废话,直接把这哥俩按着扒衣服。这两个吓的乱喊,身后那几个护院家丁,早被锦衣校尉们一通海扁,死狗一样摆在旁边。
张家兄弟急了,嘴里乱喊,被塞上一块破布堵住,呜呜挣扎着被拉到绞刑架下。
旁边还有几具尸体摆来摆去乱蹭,这两个一看,是真要把自己往上挂,心里别提多害怕,又被堵着嘴,说不出话,急的乱打摆子。
校尉们已经搞的溜熟,两人一组,把这哥俩抬上凳子,也不管他们往下出溜,按着头把绳圈往脖子套。
“且慢动手!”李广及时出现,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哎哟我的小爷,又是哪个不开眼惹的上了火?先别动手先别动手哇,皇爷有口谕!”
孙铮一脸的不耐烦:“我把这事处理了,自己去向陛下回话!”
“小祖宗!你就可怜可怜咱这把老骨头,先听口谕好不好?”
张谏凌乱了,李广是大太监啊,整天陪皇帝的,还是锦衣卫主官,也这态度?这说明孙铮在陛下心里,比这个大太监还要紧!
孙铮摆个恭敬姿势:“臣孙铮听旨!陛下万福金安!”在场所有人同时恭敬聆听,跟着喊了句万福金安。
“圣躬安!口谕:寿宁侯、建昌伯驭下不严,着削俸一年,闭门思过三月。孙卿嫉恶之心,朕知道了。然国朝自有法度,查赃问案,须依律循章,岂能随意诛连,轻毁人命?!拐子案、田氏灭门案,一干人证、物证、卷宗等,尽数移交顺天府。着刑部、大理寺、监察院会同审理。钦此!”
孙铮极不情愿:“就这么便宜他们?”
“哎哟我的小爷!娘娘为这两个孽障,眼都哭肿了,皇爷那儿也很为难的。您就当怜念皇爷吧……”
孙铮气的不行:“那孩子是陛下和太子一起救回来的!李公公你还亲自抱过了的!咱们出手救他,反倒害的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这不是往陛下脸上抹血吗?”
“慎言!慎言啊小爷!您消消气,咱家知道你眼里不揉沙子,哎哟,说起来,那孩子如今在哪呢?皇爷吩咐让咱家仔细些照料的,可别出了岔子。”
两人说着进里屋去看田家那孩子。
广场上,牟斌连忙让人把两位白板国舅放下来。这两个瘫坐在地上,掏出嘴里抹布,咿咿噢噢的哭嚎起来。
“差一点啊,就差一点啊!他怎么就敢啊,真往死里吊啊……”
牟斌低声劝道:“陛下让两位闭门思过,两位赶紧回府吧,回头小爷再看到二位……”
哎哟我的亲妈!哥俩连滚带爬,一群家丁连忙簇拥上,头也不敢回,一路落荒而逃。至于张十一,谁还记得他是哪根葱!
牟斌让人把卷宗整理,交给傻坐在原处的张谏:“张府尊,此案这就交与顺天府了!”
张谏欲哭无泪,闹成这样,你把案子交给我?这不是坑人嘛!还不如接着让他审,至少那对国舅兄弟,他能制得住。交给我,能拿他们怎么办?
早知道是这等情景,哪怕他把顺天府抓干净了我也不过问……何苦来趟这潭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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