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六点。
距离黎明还有一个多小时。
暗中的姬礼等人尚未动手,一个流浪者却阻碍了众人进度。
细雨飞舞的街道上,江城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随后从竹筒里随意抽出一根竹签。
【下下签】
三个字很刺眼,代表着不幸。
但江城毫不在意,直接把那根竹签扔在地上。
在流浪者焦急的目光中,他再一次抽出一根。
【下下签】
依旧是这三个字。
江生再次把签子扔在地上。
如此反复了十次,他才抽出一根写着“中下签”的签子。
但他依旧没停,还是把这根扔了。
最终在第十九次,他抽到了一根写着“上上签”的竹签。
江城拿着那根竹签,对陶范说道:“学长,看到没有,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觉得签子不对,换一根就是。”
“可是学弟,你……你没给钱啊。”
“没事,只要拳头足够大,哪怕真有神仙来了,你也不用给钱。”
说罢,江城掏出一把匕首,直接抵在算命的脖子上。
他淡淡问道:“你如果真的很能算,那就先算算这把刀会不会捅进你脖子。”
“啊这……”
算命的脸色一白,差点当场跪下。
他浑身僵硬,额头缓缓浮现出一滴滴冷汗,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年轻人,以和为贵,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会还是不会?”江城淡淡问道。
“我错了,我不该出来骗人。”
“怕死吗?”
“怕!”算命的连连点头。
“那行,我问你几个问题。”
“您老人家问,只要别动手,我什么都可以。”
“这附近是不是有很多算命的?”江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是啊,都形成产业了。”算命的连连点头,“有人专门给我们做托,还有人给那些抽到下下签的使绊子。”
“怎么使绊子?”
“如果那人抽到了下下签,但他不相信,就会有人专人跟着他,做一些不好的事,比如……比如用胶水堵了他的门眼,或者把他的交通工具锁起来,再就是在他出门的时候故意泼污水,泼污血之类的,总之就是让他感觉自己最近很倒霉。”
“这股算命的风气,最早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四五年前就有了,我是那时候才来的。”
“你就知道这么点?要你何用?”
“等一下,这位大爷,您别激动!”
算命的都快哭了。
平日里就算遇见不信的,也顶多只是骂他两句。
这还是头一次遇见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
“我认识这附近很多算命的,您还想知道什么就尽管问。”
“这附近的槐树小区是不是经常死人?”
“是啊!”算命的连连点头,“说真的,只要碰见是槐树小区的居民,什么都不用编了,直接告诉他眉心发黑,不日便有血光之灾,基本一说一个准。”
“这附近哪个算命先生最有名?”
“这……我想想……”算命的挠了挠头,“应该是那个叫黄半仙的,在这儿好多年了,许多富商老板都请他算过,据说从来没失手过,他是真的百算百灵,。”
“什么时候能碰见他?”江城淡淡问道。
“您老人家也想找一个算得准的?”算命的小心翼翼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
“哦哦,那个……那个黄半仙,他一般会在凌晨六七点的样子出现在街头巷尾,找上几个有缘人就开始算命了,有时候只出现不足一个小时,有时候会算上一整天,据说全看缘分。”
“行吧,回亭子里睡觉,等会不管看到什么或是听到什么,都当从没发生过。”江城指了指那个破烂的老报亭。
亭子里还有两个流浪者,正在熟睡之中。
难以想象,他们蜷缩在这么小个报亭中,是如何忍着难受与寒冷睡着的。
“行,您老慢走。”算命的佝偻着身子,脸上挂着谦卑的笑容。
“骗钱要适度。”江城最后提醒了一句。
“没问题,我一定谨记您老的叮嘱。”
算命的点头哈腰,为了这条命,什么都不顾了。
他连地面上那些散落的竹签都不敢捡,面对着众人,一点点退回到那个报亭,也不管鞋底的冰冷雨水,直接拉过旧报纸盖在身上,微微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报亭内其余两个流浪者似是并未察觉,依旧熟睡。
见状,江城就带着众人继续往小巷子的入口走去。
“学弟,你咋知道那个算命的是骗人的?”陶范问道。
“难不成还能有真的?学长你居然信这玩意?”
“信则有,不信则无嘛。”陶范尴尬地笑了笑。
“以后少花这种冤枉钱,开源节流。”
“学弟说得对……”陶范认真点头,“对了,学弟你为什么要问他那些问题?”
“这个小区不对劲,应该有人在暗中搞鬼,那人很强,比工地上那个元大爷还强,只要我们别遇上,这次的演绎任务就能圆满完成。”
“元大爷都已经是高级诡异了,还能有比他更强的?”
“我就比他强。”
“啊这……”
“同为高级诡异,也有战斗力的强弱之分。”江城并未解释太多,“正如教会的珠子,高品质珠子这个区间,差距是最大的。”
“明白了。”陶范点了点头,也不知他是否真的明白了。
“对了,还有个事忘了问。”
江城突然止步,回过身去,看向那个老旧的报亭。
陶范正准备听江城想问什么,但他很快发现,江城的脸色变了,变得凝重起来。
“学弟,怎么了?”
陶范新生疑惑,同样转过身去。
其余人也纷纷止住脚步,回过身,把目光投向那个老报亭。
于是所有人都愣住了。
“人呢?”
这才十多秒的时间。
那个破烂的老报亭里,三个流浪者消失得无影无踪,亭子里的报纸也一张不剩。
亭子外面,那个满是积水的街道上,散落的竹签同样消失不见。
如果不是报亭口挂着的那三个泛黄纸人,任谁都无法相信,这里曾发生过一段几分钟的简短对话。
一缕缕冰冷的夜风袭来,让在场几个普通人都觉得通体发凉。
这个充满寒意的夜晚,似乎并没有那么好度过。
“竟是我看走眼了?”
江城神色凝重,踩着冰冷的积水,缓缓走上前。
崔悲走在他身侧,浑身紧绷,手心里握着一叠钞票。
未知是最强大的敌人。
四周的黑暗之中,只有风声与雨声,时而有树木摇晃,制造的杂音能暂时打碎这种诡异的寂静。
“崔先生,你刚才有没有感觉到诡异力量?”江城问道。
“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崔悲神色郑重,看着那个不远的报亭。
可一切已经发生了。
三个活人消失,只剩下三个泛黄的纸人。
不知道他们本就是纸人,还是被变作了纸人。
江城保持着高度警戒,走到那个阴暗的老报亭门口,抬头看了眼门上挂着的三个纸人。
纸人的样貌很模糊,五官被寥寥几笔勾勒出来,像是孩童无聊时候随意作出的简笔画。
“江兄弟,这里有根竹签。”崔悲指了指昏暗的亭子中心。
“嗯,我看看……”
江生并未放松警惕,伸手从亭子里取出这枚竹签。
【上上签】
竹签正面刻着这简单的三个字。
背面则篆刻着一个古体的“黄”字。
就在江城皱眉思索之际,门口挂着的那三个纸人忽然炸开,仅剩三张写有文字的纸片挂在门上。
【生门已断】
【劫数难逃】
【向死而生】
“这十二个字,就是解签的结果?”崔悲脸色难看,“上上签居然解成死签?”
陶范走上前说道:“最重要的应该是那个‘向死而生’吧,这话是不是说要先死一次,再活过来?”
“不,这四个字不该这样理解。”江城摇了摇头。
“那应该怎么理解?”
“无所谓,不要被外物干扰就行了。”江城重新变得淡然,随意掰断了那根上上签,然后将其扔在报亭里。
“学弟,不管了吗?”
“对方既然不愿现身,那就不必管了,现弄完这个演绎任务吧,时间不多了。”江城看了眼天边。
此时的城市边际依旧灰蒙蒙一片。
细雨裹挟着灰雾,让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冰冷与朦胧感。
报亭的变故没有耽搁太多时间,一行人重新向着小巷子入口走去。
“学弟,你刚才想问什么?”陶范问道。
“我想问那个算命的,知不知道这附近几年发生过什么车祸。”
“原来如此……”
陶范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江生。
来到这个小巷子后,江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盯着那块老旧的路牌看了很久。
“进去看看?”江城看着江生。
“嗯。”江生轻轻点头。
小巷子的道路布满裂痕与水坑,脏兮兮的。
几只野猫趴在淋不到雨的角落中酣睡,身上的毛发与这里的环境一样脏。
众人纷纷打开手机电筒,照亮前方的路面。
教会总喜欢把演绎任务安排的夜晚,不知是为了营造气氛还是另有目的,对普通人的视力很不友好。
在众人的陪同下,江生缓缓走进这条小巷子。
没多久,经过第一个电线杆子时,他忽然停步,怔怔看着电线杆上面的一个寻人启事。
那个寻人启事已经泛黄了,起了褶皱,或许是处于阴暗小巷的缘故,并没有人将其撕下。
“怎么样,想起了什么吗?”江城也看着那张寻人启事。
“没有……”
“那就继续。”
三年的时间可以冲淡很多人与事。
如果当时真的有车祸发生,地面上肯定会留下大量痕迹,可如今什么都没了。
江城踩着雨水,行走在黑暗中,脑海中掠过一个个杂乱无章的思绪。
这次任务,到底要怎么样才算完成?
他认真思索着,不知不觉有些愣神,直至眼前忽然出现一道白光。
“怎么回事?”
江城猛然惊醒,退出了思考的状态。
最近他的状态很不对劲,总是出现这种走神发愣的情况,大意的次数太多,貌似没有以前那么敏锐了。
他抬起头,发现竟已是白天。
朦胧细雨依旧。
两侧是白墙黛瓦。
脚下是青石板路,湿滑的苔藓入眼可见。
滴答雨声轻轻敲在瓦片上,声音十分悦耳。
时间仿佛倒流数千年,整个世界被这场朦胧的雨雾渲染出安宁与恬静。
这条小巷似乎没有尽头,站在青石板上远远看去,远方只有一片飘荡的白雾,仿佛水墨画的留白,多了几分诗意与遐想。
“滴答……”
一滴凝结的水珠从青瓦上滴落,轻轻触碰人间的土壤。
远方的雨雾里缓缓飘出一把油纸伞,伞下是身着白色旗袍的窈窕姑娘。
两人距离越来越近,似乎要在这个狭窄的巷子里擦肩而过。
风中飘来一缕丁香花的幽香。
江城一脸冷漠,握紧了手心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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