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哒哒,直接到了宫墙附近,未曾落马,已经有巡逻的禁军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什么人,下马!”
许白擎着自己的腰牌,翻身落马:“锦衣卫指挥佥事许白,有要务求见你们许统领!”
有军官过来,验过了腰牌,身后虎视眈眈的士兵们,这才缓和了下来,只是这军官拿着腰牌仔细的查验了一番,似乎不相信许白会如此年轻。
“我说了是紧急要务,南京那边来的!”许白脸色一沉:“还不立刻去通报你们统领,耽误了事情,你负责的起吗?”
“你随我来!”那军官将腰牌还给他,朝着前面走去,许白一行,急忙跟了上去。
那军官走到一处门禁边,对着门禁处的守卫低低说了几句,又朝着许白这边指了一指,那几个守卫却是连连摇头。
“大人稍微!”那军官走了进来:“咱们许统领在内城,此刻内城已经落钥,只怕通报不到许统领的那里,要不然,您明天清早再来!”
“放屁!”许白不理这个军官,走上前去,朝着那几个守卫喝道:“这里谁是头儿!”
“见过这位大人,是卑职!”一个年轻军官肃然说道。
“你上司是谁!传他过来回话!”许白有些不耐烦了,此人不认识他,那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一定是宫内后来补充进去的禁卫,但是,朱祁镇复辟之后的重新组建的禁卫,是徐承祖和他的隐卫为骨干组成的,当隐卫的那个隐秘性没了之后,许白很确定,关于自己的出身,在徐承祖这一支隐卫里,应该不是秘密了。
至少,徐承祖和自己的心腹,一定说过自己。
那他的这些心腹,此刻也必定是这宫中禁卫的中层军官了。
“大人,宫里有宫里的规矩!”那年轻军官脸色不大好看了。
许白手中的马鞭,几乎都杵到了这个年轻军官的脸上了,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和我讲规矩?我犯了哪一条宫中的规矩了,我一没有擅闯宫禁,二没有带人鼓噪喧哗,我老老实实的按规矩办事,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是假的?”
“我要见你禁卫的军官,就叫坏了规矩?”他重重的哼了一哼,“很好,你叫什么名字,今夜下值之后,你也别回家了,直接去我锦衣卫南镇抚司去坐坐,既然你这么讲规矩,那想必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怕我锦衣卫查了!”
那青年军官脸色一白,扭头就走,走到自己伙伴身边,对着自己伙伴低低说了几句,然后就见得那几个守卫中一个,甩出一支鸣镝,然后对着宫墙之上喊了起来。
片刻功夫,一个黑影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了宫墙之上,许白走上去,在灯笼火把的光芒中,冷冷的看着对方。
宫墙上的黑影,没有出声,隐隐约约在宫墙上晃动了一下,然后又消失了。
许白站在那里,也不说话,远处又有一队巡逻的禁卫经过,径直朝着这边走来,这边的士兵急忙走过去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一队巡逻的禁卫绕了一下,又继续沿着他们的路线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又或许是二十分钟,这个时候的时间,在许白的眼里过的可是非常的慢,宫墙上终于传来了他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
“许大人,好久不见,南京那边有什么要务,值得你深夜前来见我!”
许白抬起头,看着宫墙上黑黝黝的一片人影,也不知道徐承祖是哪一个,他手中的马鞭朝着宫墙上下的士兵们转了一圈:“许统领,你觉得值得我这个时辰来见你的事情,可以在这里说吗?”
“那你想怎么样?”徐承祖的声音很是平静,听不出什么起伏。
“你出来,或者我进去!”许白坦然说道。
“内城落钥之后,不到寅时,谁也不许进出!”徐承祖的声音传来:“我身为禁卫统领,自然不会带头犯了规矩……”
“你脑子里是不是木头啊!”许白有些火了:“不就是不开门吗,坏什么规矩,从宫墙上放个吊篮下来很难吗?我都不和你计较这些,你和我说这些?”
“呃……”宫墙上传了一个奇怪的声音,然后没了动静。
几分钟后,一个简陋的吊篮从宫墙上放了下来,许白踏进吊篮,回头对着自己的属下们说道:“你们回南衙,听从赵大人的调遣,告诉他,我已经进宫了!”
吊篮缓缓往上,刚刚一上宫墙,许白就看到了徐承祖的脸,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徐承祖是意气风发,但是此刻,他看着许白的时候,这张脸不仅仅死气沉沉,而且,脸上似乎还有几分恼怒。
许白朝着他身后看了一眼,徐承祖会意,挥了挥手,身边的人顿时退开,空出了好大一个圈子。
“曹吉祥在哪里?立刻派人去捕拿了他!”许白见到身边没人了,急急说道:“我要见陛下,若是陛下有恙已经歇息的话,我要立刻见到太后,我有确凿证据,五军都督府前军都督、曹吉祥之侄曹钦纠结叛逆,随时可能要反!”
徐承祖死气沉沉的看着他,却是没有动的意思。
许白大急:“此事刻不容缓,你还在这里傻站着干什么,动起来啊!”
“你随我来!”
徐承祖不慌不忙的点了点头,朝着宫墙下走去。
“立刻调遣人手,去捕拿曹吉祥啊,同时命令禁卫加强宫禁,将轮值的禁卫全部都调遣出来,不要让那反贼曹钦有任何里应外合的机会!”
“我不用你教我做事!”徐承祖回头看了他一眼:“宫里的事情,也不用你来操心,有什么话,你还是和太后说吧……”
许白看到他那没什么表情的脸,心里咯噔一下,这等危急的时候,听到这样的消息,朱祁镇身边的最信任的人,却是将自己往太后那里带,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当今皇帝的这病情,只怕真不好说了!
有禁卫已经先跑着去通知太后了,等待徐承祖许白等人赶到寿康宫的时候,寿康宫内已经亮起了灯火,现在已经在宫里是过了人定的时辰了,偌大的宫禁仿佛都沉浸在黑暗之中,这寿康宫里突然亮起来的点点灯火,不仅仅驱散不了这连绵的黑暗,反而让这暗夜,变得更加深沉了。
“说!”
太后脸色虽然不好,但是也还算是从容,许白走上前,三言两句将事情说了一个明白,而且,将自己的应对,也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太后。
“臣的意思,宫外锦衣卫指挥使袁彬此刻已经行动,锦衣卫正在齐聚力量围攻东厂叛贼,宫内此刻一刻都耽误不得,禁卫当立即捕拿曹吉祥,并控制宫里一应与曹吉祥亲近之人!”
“徐承祖!”太后没有说话,扭头看着徐承祖:“若是反贼攻打皇城,禁卫可坚持多久!?”
“若是区区数千之众!”徐承祖沉声回答道:“太后让臣子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去吧!”太后点了点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你都要给我坚持到天亮!天亮之前,无论是谁,一兵一卒不许踏足皇城!”
徐承祖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外面顿时传来一阵喧闹,那是徐承祖在发布着命令,调遣着他手中一切能用的人手去各处门禁宫墙把守。
许白静静的等着太后的吩咐,没有说话。
太后按着太阳穴,轻轻的揉了揉,“许白,你带了多少人进宫?”
“回太后,微臣是独自一人进宫的!”许白回到:“臣的属下,已经倾巢出动前往东宫,以东宫原来一卫的护卫兵马,加上臣南镇抚司上上下下,当护得太子周全!”
“总觉得这事情,有些好像在做梦一样!”太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曹吉祥他居然有反心,谁给他的胆子,他又图什么,一个无根之人,也想谋朝篡位,这是觉得我孤儿寡母好欺负么?”
“来人!”
太后轻轻唤了一声,有内侍从太后身边闪了出来:“去文华殿,传李贤,我要立刻见他!”
内侍应声而起,太后转过头来,看着许白:“你去和曹吉祥说说话吧,问问他到底想干嘛……”
“臣明白!”许白点了点头,果然,这差事还是落到自己头上。
走出门外,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已经在等着他,一个年轻的军官对他拱拱手,“卑职奉太后懿旨,听许大人差遣!”
“去司礼监曹公公那里!”许白点了点头,随着这一队禁卫朝着远处的黑暗走去。
他已经无暇思考太后的这些决断了,反正无论哪一个决断,他都觉得可以解读出几个意思来,他不算是一个喜欢揣摩上意的人,照着他的想法,他消息通报的的及时,宫里直接拿了曹吉祥,再加强守卫,然后传出旨意安抚约束京营各军,这事情差不多就平了。
等到天亮,如果东厂和曹钦的那点人手还有剩下的话,随便调拨一支兵马,直接就碾压了他们。
只要宫里的人不是猝不及防,那么,这件事情先下手的话,很可能从下手到平乱,能快到连京城的大部分老百姓都反应不过来。
不过显然,太后想的并不是他这么简单。
明明是徐承祖把持着禁卫,但是,捕拿曹吉祥的事情,却是让自己去办,这是忌惮还是提防就很难说了,宫内外城巡逻警备的兵马四千余人,内城禁卫千余人,虽然都算是皇家精锐了,但是,照着太后的做法看来,她显然没有绝对信任任何一个人。
这些人,活的真累啊!
许白心里唏嘘了一下,他终于似乎有些体会到为什么朱见深对自己格外倚重的感觉了,自己出现在朱见深的身边的时候,是他父亲派遣,又是他最危急的时候,那个时候,朱见深必须毫无保留的信任自己,而此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将这种信任延续了下来。
朝太后行事这么一看,这份信任还真是弥足珍贵了。
“前面就是曹公公的住处了!”前面的禁卫停下了脚步,年轻军官对着许白说道。
“太后有没有吩咐你们怎么做?”许白沉吟了一下,问道。
“太后只是吩咐我听许大人调遣!”那军官一脸肃然:“许大人令我等做什么,我等就做什么!”
许白笑了笑,太后是叫自己和曹吉祥说说话,显然还没打算直接捕拿曹吉祥,大概是对自己的消息也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不大相信吧,尽管她可能做出了尽可能的应对,在她的心里,大概还是期望今天晚上的事情是一场虚惊而已。
“谁!”
门口有小宦官迷迷糊糊的喝问声,许白一摆手,两个小宦官稀里糊涂的就被一群禁卫给摁住了,死活不知。
许白走进院子,走到亮起的灯火的正房门口,轻轻的叩了叩门。
屋子里没人出声,许白推开门,走了进去,曹吉祥背对着他,正痴痴的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
“曹公公!”
“是你?”曹吉祥回过头来,似乎微微有些惊讶,许白身后的禁卫们在他眼里,一览无遗。
“这是时辰到了?”曹吉祥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陛下驾崩了??”
“曹公公你胡说八道什么!”许白走上前去,在失神的曹吉祥脸上,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可是你能乱嚼舌头的!”
这一巴掌顿时将曹吉祥打醒了过来,灯火下,他脸上红印慢慢浮现,但是,脸上却是露出了一副欢喜的神色。
“哎呀,许大人,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陛下让我和他同行,继续伺候他呢!”
“你想多了!”许白微微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为什么曹吉祥居然朝着这方面想,以为自己是带着禁卫来逼他自杀的,不过这个家伙,似乎好像还不知道他那宝贝侄儿已经给他带来了杀身之祸,只怕此刻之后他想自杀都没这个机会了。
“对了,许大人你什么时候进宫的!”曹吉祥看着他身后的禁卫,眉头浮起一丝戾气:“既然陛下无事,许大人带着这么多禁卫,到杂家这里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这是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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