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挑了饴糖拿在手里,走两步路就舔一下,甜丝丝的味道给了大脑难以想象的愉悦。
年岁稍微大一些的小孩儿禁不住这甜美味道的诱惑,很快便把自己的糖吃完。
吃完之后,用牙齿啮咬手中木棍,还能够感受到一丝丝甜味,但随着啮咬动作的进行,这一丝丝的甜味也很快消失。
甜味消失之后,小孩子恋恋不舍地拿着手中的木棍。
糖很好吃。
所以还想吃。
他又回到队伍之中,试图再领一次糖。
然而很快被旁边排队的小孩子揪了出来。
他试图蒙混过关,对那个揪出自己来的小孩子大声辩解道:“我没有领过糖!”
“我分明看到你已经吃过一次糖了!”揪出他来的小孩子不甘示弱,眼睛瞪得大大的,两条浓重的眉毛高高扬起,很是认真地说着。
“我没有!”小孩子说着,尽管心虚,但为了糖果,还是选择硬抗。
“你有!你就是有!”浓眉的小孩子如此说着,挺起胸膛来,十分确定自己是正确的。
说谎的小孩子此时气窒,他没有“撒谎是不对的”这样的意识,也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秦人说听话可以领糖果、排队可以领糖果。
他觉得,自己双倍的听话,双倍的排队,就应该可以领双倍的糖果。
对于阻挠自己领取糖果的浓眉小孩,他是不喜欢的。
两人争执着,旁边的小孩子纷纷开始职责说谎的小孩子。
小孩子听着身边其他小孩子的职责,气愤不已。
“都是你!”他一手捏了小拳头,另外一只手将自己面前这个浓眉的小子推倒在地:“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你肯定有!”浓眉的小孩子站了起身。
他也很生气。
因为他分明的见到了推自己的家伙领了糖,在队伍前面一边吃糖一边过来排队的。
他知道,这个人是领过了一份糖的。
然而他却不肯承认。
两人说着,情绪上来,再顾不得什么排队、什么领糖了。
众目睽睽之下,两人抱成一团,扭打起来。
小范围的,队伍呈现骚乱。
负责发糖的敬和具睾很快发现了队伍后方的骚乱。
敬拍了拍具睾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分发,自己则向小孩子们聚堆的地方走过去。
走过去拨开扎堆愤愤叫喊着的小孩子,敬发现这是两个小孩子在打架。
战况持续,胜负已分。
强壮一些的小孩子把浓眉瘦弱的那个按倒地上,自己骑在他脖子上,抓着他乱糟糟干枯发黄的头发说着什么。
敬懂得韩言,知道他们说的什么。
“你说,我到底排了几次队?”
“两次!”浓眉的小子倔强说着。
占据上风的小孩子“砰砰”给了他两拳,“再说!”
“两次,就是两次!”
敬觉得有些可笑。
尽管如此,他还是上前去将占据优势正在殴打对方的那孩子揪起来,故意瓮声瓮气地问:“为什么打架?”
“他……”被揪着后衣领提起来的小孩子身上衣服质量不好,“嘶拉”一下断开,整个人摔倒地上。
敬下意识将他拉起来:“没事吧?”
“好疼啊。”摔倒在地的小孩子这么说着,揉着自己的胳膊。
敬迟疑一下:“我带你去找医师看看吧,别伤着了。”
“医师是什么啊?”小孩子眼珠子滴溜溜地转。
疼是挺疼的,但是如果能够吃到糖,那么疼了也值了。
“医师就是……”敬努力的想要解释,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知道医师是给人治病的,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医师到底是个什么。
但,那些医师总是有地位的,比大部分人高贵的。
“给人治病的”这个说法,未免有些轻蔑了。
不过,除过这个缺乏敬意的说法之外,敬贫瘠的词库里再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医师”这个职业了。
好一会儿,他于是做出凶恶的状貌来,说道:“那是为人治疗伤势和疾病的人。”
“治疗伤势和疾病?”小孩子迷茫着。
被他欺负的那个浓眉的小孩子此时站起身来,揉着被打得淤青得眼角,问道:“治疗是什么?”
敬惊诧。
治疗……
小孩子都无知,敬于是也没有多想,就说:“受伤了之后被治疗了,就会变好,伤口愈合,不再疼了,生病了被治疗过就会变好,不再病了。”
“好神奇啊!”浓眉得小孩子已经完全被“治疗”这个词的含义震惊吸引。
他痴痴地望着敬:“那已经死了的也可以治疗吗?我娘亲死了,也可以‘治疗’,变成以前那样,能够煮饭给我吃吗?”
敬一滞。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地感觉有些心酸。
强忍了这一点心酸,他做出凶恶姿态,瓮声瓮气问道:“你们还未回答我,为什么打架?”
他这样的语气与强壮高大的身形搭配起来,很是吓人,一圈小孩子都被他震慑,不敢说话。
两个打架斗殴的当事人更是缩着颈子,大气都不敢喘。
敬见此,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伸手,一手夹了一个小孩子,说道:“你们继续排队领糖。”
……
“荀父子所言不差。”鞠子洲点头。
荀况所说情况,大部分是正确的。
可是,他言辞的开始,却没有给出限定条件。
——荀况所说的一切,是在现有的,楚国的实际情况的基础之上的。
换言之,这是只有在楚国的现实条件下,所会发生的事情。
代入到嬴政改政之前的秦国,就不那么适用;而若是放在如今和以后的秦国,就更是脱离实际。
理论上乍一听很相似,但不对。
放进实践里面去,就更是会与现实背道而驰。
“然而荀夫子。”鞠子洲缓缓开口:“你有一双父母,我也有一双父母,你的父母和我的父母都是由一男一女构成的,他们都是一双眼睛一张嘴巴的人,很是相似,难道你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了吗?”
“你所说的这些,言下之意无外乎,以新的办法来看,国家需要更多的税务,小贵族和士人的生活负担会变得更大,大贵族们的利益会被触动,对此会产生抵触的势力很大,此项办法推行下去阻力太大,而且不划算。”
“因此,这办法不可行。”鞠子洲摇头:“但是荀夫子,强国和弱国是不一样的!”
“荀夫子知道楚国一亩地产多少粮食吗?知道楚国税制、赋制、楚国庶人生存所需的成本吗?知道楚国真正纳税贡赋的群体是哪一部分吗?”
“扩大税制,再楚国会受到抵触,会面临新的困难,会难以成行我觉得是真的。”
“但现实情况里,会是哪一部分人在抵触,他们又为什么抵触呢?”
鞠子洲目光灼灼看着荀况,想要让老头再给自己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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