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昌府城的守军都是牛永贵的部下,有些牛永贵的嫡系看到人头生出悲愤,更多的却是胆战心惊,生怕禁卫军攻入城中,他们落得和牛永贵一样的下场。
“大家都要怕,他们没有多少人!”正在守军心惊胆战之时,建昌知府刘铭之来到了城头,冲着众人高声喊道。
“先前得到的情报, 禁卫军数量也就数百,其他的都是禁卫军强行征召的百姓,你们看他们穿的衣物五花八门,根本就不是什么精锐,简直是一帮乌合之众。他们根本就攻不下府城!”刘铭之声嘶力竭的喊着,鼓舞着士气。
“刘府尊不要骗我们了,若他们真的是乌合之众,牛将军如何会兵败,如何会被杀?”城头上,一个低级军官大声问道。
虽然刘铭之是府城最高官员,即便牛永贵活着也不得不听从刘铭之的命令,城上这些叛军论地位远远无法和刘铭之相比,但是现在大败之余,禁卫军又杀到了城外,城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陷落,很多普通贼兵对刘铭之已经没有多少敬畏了。
“大家听我说,牛总兵之所以兵败被杀, 是中了禁卫军的埋伏,遭到了身边人的背叛。”刘铭之大声说道。刘铭之是无锡人, 三甲同进士出身, 在江西当县令, 袁崇焕决定造反拥立朱由崧为监国以后, 刘铭之是第一批拥护袁崇焕的官员,因此被提拔为知府。再加上其无锡老家的田地都被皇帝派人分了,刘铭之对对皇帝恨之入骨,一心跟随南昌叛军朝廷。
“什么埋伏,什么背叛?”有人大声问道。
“大家还记得不记得那个叫做马侯的巡检?他早已经投靠了禁卫军,被派来当作细作潜伏在牛总兵身边。是他,在牛总兵和禁卫军作战的时候,突然刺杀了牛总兵,致使大军溃败,被城外的禁卫军所乘。”刘铭之大声道,却是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马侯身上。
因为郑恩一路追杀的缘故,其实没有多少溃兵能成功逃回府城,刘铭之其实并不知道马侯后来杀了牛永贵,拿着牛永贵的人头投靠了禁卫军。但是形式如此,刘铭之必须得鼓舞士气,必须告诉城上军民,城外的禁卫军并没有多么强大,但得解释牛永贵为何兵败,便把兵败的原因归结到马侯身上。
刘铭之的话让城上守军半信半疑, 都不知道真假。但刘铭之毕竟是最高官员,掌握着话语权,很多普通士兵便有些相信了。
就在此时,张煌言派出的十几个劝降俘虏来到了城外,冲着城头开始喊话。
“城上的兄弟们,大家降了吧,不要再给叛逆卖命了。皇帝已经派出三十万大军进攻江西,南昌已经完了,监国朱由崧已经被抓。”
“大家快投降吧,禁卫军张将军说了,只要大家肯投降,过往罪过统统赦免,若是能抓住建昌知府主动开城投降,还会论功行赏。”
“兄弟们,俺们都是被俘虏的,禁卫军对俺们很好,他们说了,将来还会给大家分田分地,皇帝陛下已经下旨,以后永不加赋。”
“兄弟们,大家打开城门,投降了吧。”
十几个俘虏同声大喊,声音接连不断传到城头,城墙上的叛军士兵面面相觑,很多人心思立刻动摇了起来。
对这些普通叛军士兵来说,他们只是当兵吃粮,并不在乎谁上台谁当家。当初也是跟着主将一起归附叛军,并不是一心想要背叛朝廷。
除了牛永贵的家丁,绝大部分叛军士兵对牛永贵并没有什么忠心,只是习惯性的听从牛永贵命令而已。现在牛永贵死了,刘铭之又是文官,根本就无法号令这些叛军,更不用说得到这些叛军士兵的忠诚。
先前的时候,因为自己造了反,害怕被禁卫军杀掉,落得牛永贵一样下场,很多叛军士兵强撑着,还打算听从刘铭之的吩咐守城。而现在,禁卫军已经许诺,既往不咎,那么他们自然不会再有死守的心思。
形势到了如今,便是再笨蛋的人也看出了建昌府城根本守不住。五千多大军都全军覆灭,就剩下城内这不到一千守军,如何能守得住城池?
固然如刘铭之所说,城外只是一帮乌合之众,没有多少禁卫军精锐,但就是这些乌合之众,却覆灭了牛永贵五千大军。而且福建禁卫军既然选择了进攻,又岂会只有这点人?更多的军队肯定在后面。
“不要听他们胡说,他们是被禁卫军威胁,不得不替禁卫军说话。福建和建昌府之间隔着数百里大山,福建军队根本不可能过来太多人。”刘铭之大声喊道。
“建昌府城高大,又有护城河,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他們根本攻不下府城,本官已经派人给南昌,监国他老人家很快就会派遣大军过来。只要守住城池,大家都是功臣,人人都有赏银,立功者都能升官。”刘铭之声嘶力竭的喊着,竭力的鼓舞着士气。
然而事到如今,和性命相比,他的一些空口许诺已经没人相信。
很多叛军士兵沉默着,但也有一些人心思动摇,看向刘铭之的目光已经不怀好意。
“兄弟们,咱们原本就是大明官军,受到牛永贵蒙蔽才跟着背叛朝廷,现在禁卫军杀来,正是咱们重归朝廷的时候!”突然,一个叛军军官站了出来,握着拳头大声喊道。
“胡贵!你胆敢背叛监国,来人,给我把他抓起来!”刘铭之大怒,指着此人大声叫道。
周围的叛军士兵互相打量着,却根本没人动。虽然刘铭之是府城最高官员,但这些普通士兵更向着身为把总的胡贵。
“马奎,你把这厮给本府抓起来!”眼看指使不动士兵,刘铭之便冲着身边站着的府衙班头马奎命令道。
“是,府尊。”马奎答应一声,带着几个差役便向胡贵逼去。然而十几个士兵却挡在了胡贵身前,恶狠狠的看着马奎等人。
“尔等是要造反不成?”刘铭之大怒,厉声骂道。
然而到了此时,却已经没有人再怕他,城上叛军士兵默不作声的向着刘铭之逼来,逼得刘铭之和他身边的差役不断后退。
“府尊,要不然咱们降了吧。”班头马奎突然对刘铭之道。
“混账!”刘铭之大怒。
“府尊,对不起了,小人们还得活命,兄弟们,大家把府尊抓起来。”马奎大声喝道。数个差役一拥而上,把刘铭之牢牢的摁住。
“各位兄们,我愿意跟着大家一起。”马奎转过身来,冲着胡贵等叛军官兵笑道。
胡贵轻蔑的看了马奎一眼,扬声道:“兄弟们,打开城门,迎接朝廷大军入城!”
在数千双眼睛注视下,建昌府城城门缓缓打开,胡贵带着叛军士兵押着刘铭之走出了城门。
“城内的叛军投降了!”禁卫军这边一阵欢呼。
“入城!”张煌言手指城门,沉声命令道。
“这便是建昌知府?”看着被紧紧捆绑着的刘铭之,张煌言沉声问道。
谷驙</span> “回大人,正是知府刘铭之,他顽固不化不肯投降,小人便下令把他抓了起来。”马奎陪笑道。
“你是什么人?”张煌言问道。
“小人马奎,是府衙快班班头。”马奎连忙道。
张煌言点点头:“我记住你了。”
马奎顿时大喜。
“你是守军将领?”张煌言又看向了胡贵。
“我不是将领,只是一个小小把总。”胡贵回道。
“你能识时务主动投降,免了一场杀戮,也算将功赎罪。”张煌言道。
“我不敢领功,只希望将军能遵守承诺,不再追究兄弟们的罪过,能放兄弟们回家务农。”胡贵说道。
“本将说话自然算话,你们都可以回家,以后还会给你们分田分地。”张煌言笑道。
过不了多久,李彦直便会率领大军进入建昌府,这些叛军已经没什么作用了,不管是张煌言还是李彦直,都不指望整编这些叛军打仗。三万禁卫军,作为偏师已经够了。所以这些投降的叛军,将来都会放他们回家,并且以后还会取消卫所,他们都会由军户变成民户。
分派军队,控制城防,占领府库。至于这些投降的叛军,为了防止生乱,张煌言并未现在放回,而是命令他们交出武器,暂时回到营地看押起来,等到大军到来以后,由李彦直处置他们。
“现在李总兵应该已经带兵进入建昌府了吧?”张煌言心中想道。
“张将军,援军来了。”就在此时,突然有手下来报。
“援军?是李总兵带人来了建昌府吗?”张煌言喜问道。
“李总兵还在后面呢,是本将军奉命带人来支援你来了。”徐六带人开进了府城,对张煌言道。
“原来徐参将,”张煌言笑道,“本将已经拿下了建昌府城,还用得着你支援吗?”
“是啊,你张将军多厉害啊,一个人打下了整个建昌府,哪里用得着别人支援啊,若是你张将军愿意,说不定能打下南昌。”徐六阴阳怪气道。
奉命支援张煌言,徐六带着一千部下一路急行军,谁知道新城县和建昌府都被张煌言打下,紧赶慢赶没有捞到一点功劳,心中哪能不气,对张煌言自然没有什么好话。
张煌言愣了一下,仔细看看徐六的脸色,突然笑了:“徐将军,是不是嫉妒本将军的功劳啊?”
“嫉妒你个锤子啊,是叛军太草鸡而已。”徐六撇了撇嘴。
“哈哈哈......”张煌言大笑了起来。
三日后,李彦直带兵到了建昌府,张煌言和徐六迎到城门外。
李彦直先是夸奖了张煌言一番,说他作为先锋圆满完成了任务,但话锋一转,又开始批评起来,批评张煌言不该冒进,不该以区区百余兵力进攻府城。
“你打下了新城县,为大军在江西打下来立脚点,已经很好。不该再进攻府城,你有没有想过,你倾巢而出若是失败了怎办?若是新城县再被叛军夺回怎么办?
太冒进了。要知道仗不是这样打的,若是都像你这样,我这三万大军还有什么用?你一个人去把南昌打下来就行了!”李彦直严厉的道。
“是是,末将知错。”立下大功却被批评,张煌言并没有生气,老老实实承认错误道。
张煌言知道,自己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建昌府其实根本没必要攻打,打的也太过冒险。因为若是建昌府城的守军不投降的话,或者再晚几日投降的话,自己便会很难看。
说实话,自己太过立功心切了一些。从徐六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军中估计很多人对自己都反感,所以张煌言暗暗道。
见张煌言老老实实听话,李彦直微微点头,也没再多说。说实话,他之所以批评张煌言,也是对其一种保护,免得军中其他将领嫉妒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接下来的时间,李彦直开始在建昌府征调钱粮,做着继续进攻的准备。
建昌府共辖六个县,除了新城县外,还有五个县没打下,需要派兵占领。
当然这些县并没有什么兵力,之所以派兵攻占的目的,是为了各县的钱粮。刚刚夏收,各县官府正在征收夏税,税粮并未运到府城。三万大军一路进兵,所需钱粮从哪里来,自然是用这些税粮,总不能从百姓身上抢吧?
官吏们都贪婪无比,若是不及时派出军队过去的话,这些钱粮说不定便会被贪掉。
占领各县收集钱粮的同时,李彦直派人收集船只,做好进兵的准备。
建昌府城外有一条大河叫建昌江,发源自武夷山脉,一路蜿蜒向北流入抚州府,在抚州府和其他河流汇集之后,继续向北流入南昌府,注入鄱阳湖中。
和新城县境内溪流相比,建昌江宽阔,已经能够行驶大船,李彦直自然要走水路进兵,比陆路快的太多,还方便运载粮食辎重。
江西原本就河流密集,水运发达,只是在建昌府城附近,李彦直便收集到了两百多艘大小船只。
休整了数日后,留下少部分军队守建昌府,李彦直带着大队人马水陆并进,向着抚州府攻去。
而建昌府的陷落,也使得南昌叛军朝廷惊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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