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明刚一说完,蒋正寒就笑着道:“你认真?”
他合上了剧本,指出一个纰漏:“戏份比男主角多,怎还是路人甲。”
严子明生怕他不高兴,连忙站起来开口道:“蒋大神,你听我解释,这个角色可不一般,他是全剧灵魂人,每一次出场都引人深思,推动我们剧情发展。”
蒋正寒信以为真。
于是他们吃过晚饭之后,一起走向了拍摄场所。因为明天是礼拜,没有课程也不习,所以大家心态都比较放松。
电影社借了一间阶梯室,三个角落架起了摄像机,门口还有围观路人,即便没有参与拍摄,他们也表现得兴致勃勃。
为了履行今晚承诺,蒋正寒径直走入室。他左手拿着剧本,右手牵着夏林希,笔直地站在黑板,背影也很受人瞩目。
“大家注意了!”剧组导演咳嗽一,拔高了语调严肃道,“演员组来了新人,快给我们介绍一。”
微电影导演是大四年级长,也是电影社现任社长,虽然近视度数高达八百,仍然能做到慧眼识英才。
他第一眼瞧见蒋正寒,就觉得这个年轻人,很适合出现在电影里。且这一位年轻人,还自带了一个漂亮妹子,刚好缓解了他们演员紧缺。
钱辰双手一拍,隆重介绍道:“社长,这就是我原来和你提到过,我们计算机系一位大神,品兼优蒋正寒同。”
蒋正寒笑了一,开门见山道:“听说演员组还差一个路人甲……”
蒋正寒尚未说完一句话,导演就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蒋同,你想出演路人甲吗?”
当正是十一月末尾,窗外天寒地冻,小雪纷飞。不过因为室内有暖气,驱散了初冬阴冷,所以同们脱外套,仍是一副其乐融融景象。
在场所有人之中,导演是最放荡不羁一个。他穿着一双塑料拖鞋,蹭蹭地跑向了蒋正寒:“蒋同,依照你外形条件,不考虑一男主角吗?”
他站在夏林希身旁,接着鼓动道:“你随便演一个男主角,再让这个妹子演女主角,我和你们打包票,片子出来以后,一定能红透全校。”
夏林希有点不好意思,她双手背后坦白道:“社长好,我是另一所大生。”
社长“哦”了一,心中甚惋惜,顺口询了一句:“这位同,请你姓什?”
夏林希道:“姓夏,夏天夏。”
社长便说:“夏同,你不是我们校,也有一个出镜机会,我们剧组缺了不少龙套,招不到符合要求人。”
言罢,他把注意力放回蒋正寒身上:“蒋同,男主角人设呢,是很帅气,你演一个路人甲,太浪费资源了啊。”
蒋正寒有心转移话题,他顺水推舟地道:“路人甲是做什?”
“捡垃圾。”
“什?”
社长重复道:“捡垃圾。”
蒋正寒略微一顿,唇角缓缓勾出笑:“路人甲凭着捡垃圾,戏份超过了男主?”如果他没有记错,钱辰刚才似乎说过,这一部微电影剧本,被几个编剧来回改了七次。
就改成了这个水平。
他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但是当这一刻,他认为编剧水准值得商议。
可惜社长耳力不行,他听不到蒋正寒心,只瞧见蒋正寒笑得好,便以为蒋正寒十分认同。
夏林希却是真笑了,她:“为什是捡垃圾啊,一点都不像青春电影,你们最初构想是什?”
“是为了讲述大生行为准则,”社长到有些奇怪,拉过身边钱辰道,“你没和他们解释清楚吗?我们这部微电影剧本,是建立在《本科生行为手册》基础上……”
夏林希“嘶”了一,她觉得自己掉坑了。
蒋正寒也把她拉到了一旁。
夏林希两只手都很冷,她把自己手揣进口袋里,但被蒋正寒掏了出来,然后握在他掌心,供暖一般捂热了很多,并不在乎周围众目睽睽。
“拍完了电影,”蒋正寒道,“我送你回校。”
蒋正寒语平静,夏林希心情复杂。
她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他。按照她想象以及钱辰描述,这一部微电影应该是有关于成长和迷茫,不是扎根于《本科生行为手册》。
但是蒋正寒已经答应了钱辰,他不是一个食言肥人。
晚上八点左右,拍摄工作正式开始。
导演一步又一步地跟进,他不断地奔跑在全场,指导演员控制表情,随后调整拍摄角度,或许是因为他很心,起来居然有一点专业。
不少同来自于表演系,当然也有舞蹈系加盟。理工科生并不多,蒋正寒算是一个异类。
他没什台词,不需要表演功底,每当人乱丢垃圾,蒋正寒就拿着扫把,上把垃圾打扫干净。
夏林希对照剧本,发现这里有旁白:好校园生活从你我开始,拒绝随手乱扔垃圾,崇尚自觉清理卫生,让我们争做文明主人。
夏林希心想,这一个微电影剧本,贯彻落了生守则啊。在这积极向上,乐观健康微电影里,男女主角都不重要了。
她旁观蒋正寒扫地,又手机拍了几张照,导演却忽然走近,摘眼镜打量她。
“夏同,我们有一个女生戏份,很适合你,”导演拿着剧本说,“镜头长达五秒,说是一位系花……”
夏林希道:“我不是系花啊。”
“蒋同也不是捡垃圾嘛,”导演哈哈一笑道,“夏同,拜托帮个忙,你只要低头写字,做出一个霸样子就行。”
他交叉双手补充道:“按照剧本设定,系花是一个霸,整天埋头习,脱离群众组织。”
整天埋头习,脱离群众组织——夏林希高中就是这样,她可能要本色出演了。
她摊开两张草稿纸,从包里拿出一支笔,随手写出微积分方程,列满了一大片纸面。导演只当她入戏,又惊又喜地拍摄画面,事后非常满意,嘴中赞不绝口。
恰在时,蒋正寒戏份告一段落。
他从排走过来,坐在夏林希身边,夏林希挨着他坐近,给他自己手机:“我给你拍了几张照片。”
蒋正寒接过手机,开始滑动屏幕,他笑了一道:“十年之后再这些照片,会有什受?”
夏林希一手撑腮,不假思索道:“到那个时候,我们肯定结婚了。”
蒋正寒停顿了片刻,并未回答她话。与她预料完全不同,他把手机屏幕横了过来,随后查了拍摄时间,像是没听见有关“结婚”话题。
夏林希扭过头,脸色一瞬煞白。
手机屏幕上,清楚地照出她脸,脸上一个巴掌印,五指红痕格外刺眼。
就在上个月,夏林希和庄菲发生争执,她被对方甩了一巴掌。或许是因为她没有被人打过,脸上皮肤相当脆弱,于是当晚肿得很吓人,不过第二天好了很多,她有意把这件事轻轻揭过……毕竟她也踹了庄菲。
彼时她以为庄菲会和辅导员告状,为了显示自己遭受了校园暴力,夏林希拍照片以备不时之需,然辅导员那里风平浪静,蒋正寒这一边却涌起了惊涛骇浪。
夏林希抢过手机道:“这是上个月事。”
蒋正寒了两个字:“室友?”
料事如神啊,夏林希想给他跪。
蒋正寒拽上她手腕,重新拿回了她手机,打开通讯录联系人,找到大宿舍那一栏,进去之后扫了一眼,定结论道:“她叫庄菲?”
夏林希惊呆了,她捂上发光屏幕:“我踹了她两脚,我和她打平了。”
排演员们热热闹闹,后一排座位上却安安静静。
“这是我自己事,”夏林希抬头他,继续解释道,“我是一个成年人,能自己解决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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