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和王敏生走进后厨,吓了一跳,虽然这个地方他不知道来过多少次了,装修的时候,可以说是天天会来,但空无一人的时候,和眼前热火朝天的情景是不同的,空无一人的时候,你最多是觉得这个厨房够大,现在则是,觉得这厨房人真多,真忙,而且井井有条。
就像一支交响乐团,那么紧凑而又有序地演进着,这种场面让人看着会感觉震撼。
整个后厨,靠近门口这里,是一排的蒸笼和蒸汽蒸柜,蒸汽缭绕的,过去左手一排二十几个墩头,每个墩头后面站着一个配菜师傅,二十几把刀错落地落在砧板上,笃笃笃笃地交织在一起,像一支爵士鼓队,又像是一排的许老师,在敲着的鼓。
他们的身后是宽大的通道,通道的那边是几十米长的不锈钢打荷台,打荷的师傅们从切菜师傅这里,把切配好的菜拿过去,在打荷台上,该腌制的腌制,该上浆的上浆,几个小不锈钢碗一组,就是一盘配好腌制好的菜,一起推到对面。
打荷台的那边,是一排二十几个炒菜师傅,他们站在镬头前,头顶吸风机呼呼轰鸣着,眼前是火光熊熊,他们左手在颠锅,右手握着马勺,一个菜炒罢,两勺清水下锅,洗净,用马勺习惯性地“梆梆”敲两下锅子,开始下一个菜。
其他的炉灶都忙碌异常,只有第一只镬头的火是熄的,空在那里,张晨知道这是行政总厨的镬头,他只有什么重要客人来的时候,才会亲自上镬头。
像今天这样的日子,他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张晨一路过来,也没有看到他。
后厨所有的人都是白衣白裤和白帽,张晨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他们连和张晨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只有站在头个墩头的师傅,朝张晨笑了一下。
张晨穿过后厨,走到水台那里,看到在水台清洗的帮工就有十几个,水台隔壁的烧烤房,三只立式的大烤炉都开着,几位师傅用一根根带有铁钩的杆子,把一只只鸭子叉到炉膛中,挂着烤。
另外两只敞开式的碳烤炉上,一只炉架上在烤着羊腿,一只在烤着乳猪,师傅正用刷子,朝乳猪身上刷着糖浆上色。
虽然是冬天,烧烤房里的温度还是很高,张晨站了一会就感到浑身燥热,他走了出去。
张晨走到了后厨,他看到第一只镬头的火燃起来了,行政总厨站在镬头前,也是一手锅一手勺,边操作边和旁边站着的一个人说着话,张晨看到那人,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
张晨在那人肩膀上拍拍,那人回过头来,看到张晨就乐了,张晨问:
“傅师傅,你什么时候来的?”
“今天上午到的。”傅胖子说,“慧娟让我过来,帮他们几天,她说,新酒店开张,要有一批新菜,叫我过来试新菜的。”
张晨赶紧说:“太好了!”
行政总厨和张晨说:“待会这几个菜,会到你们桌上,张总你提提意见。”
张晨说好,他和傅胖子说:“傅师傅,那我不打扰你们了,等会结束了,我们再一起喝几杯。”
傅胖子说好。
张晨穿过打荷师傅和配菜师傅的中间,正准备回去餐厅里,他看到慧娟领着那一大帮的记者进来,张晨赶紧闪到了边上的西点间,王敏生在这里,看到张晨进来,就让他尝尝西米露,张晨尝了一下,觉得这西米露的味道不一样,张晨问,加了什么?
王敏生和他说了,但说了等于白说,他也听不懂,不知道王敏生说的是什么。
王敏生站在这里,他的徒弟恭恭敬敬地站在他身边,烤箱里出来什么,王敏生就尝尝,然后和他说着,徒弟认认真真地听着记着,有时候王敏生尝都没尝,看看颜色和造型就摇了摇头,这时候不仅是他的徒弟,其他的人也大气不敢出。
张晨远远地看到慧娟领着记者朝这边来了,他赶紧走出了西点间,穿过一排十几米里面放着盘碗碟的蒸汽柜,去到了卤味间。
张晨从后厨出来,站在传菜通道的门口,又是吓了一跳,外面偌大的大厅里,一大半的客人已经落座,看着这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和他看着空旷的餐厅时,感觉又是不一样的,还是感觉到震撼。
领班和主管们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在餐厅里迅疾地移动,她们经过张晨身边,叫了一声“张总”,张晨还没有看清她们的脸,她们就已经走开了。
张晨在餐厅里走着,有认识的站起来,热情地和张晨握手,张晨和他打着哈哈,和他说请坐请坐,谢谢光临。
张晨走开好久,只是觉得刚刚这人确实面熟,但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整个餐厅几千个平方,太大了,张晨和他们的朋友,今天特意安排在大厅里,餐厅空荡的时候,张晨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桌子在哪里,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迷路找不到了,这让张晨自己都啧啧称奇,这在他是很少有的情景。
他一直自诩是形象记忆很强的人,记路和记人的本领高超,但今天,他既记不住人,也记不住路,张晨摇了摇头。
张晨很注意地观察着,他发现大厅里虽然坐了几千人,但并没有很吵的感觉,他看看一桌桌的客人,大家也没有需要喊着在讲话,这让张晨放宽了心,看样子所有的消声措施都起作用了。
有位主管看到张晨像个游魂一样在餐厅里转,她赶紧走过来问:
“张总,你是不是找不到自己的位子了?”
张晨说是。
“我领你去,张总。”主管说。
张晨赶紧说谢谢!
走了几步,张晨奇怪了,他问主管:“你知道我坐哪桌?”
主管笑笑说:“我看到老板娘他们了,你和他们应该是一桌吧?”
张晨也笑了起来,说对。
张晨问主管:“这餐厅怎么样,这么多人,有没有感觉很吵?”
主管说:“我们也奇怪,这里比在延安路大那么多,客人也多那么多,怎么感觉,这里比延安路还不吵。”
“不吵好吧?”张晨问。
“那当然。”主管说,“在延安路,我们和客人说话,自己相互之间说话,很费劲,一天班上下来,嗓子都快哑了,在这里估计不会了。”
主管领着张晨,找到了小芳他们,这里相邻的两桌,都是他们的那一帮的朋友,汉高祖刘邦看到张晨,就和他说:
“小老弟,这么大的餐厅,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老谭说:“大概是做过了产业园区的缘故,装修的时候还不觉得大,人坐满之后,看上去确实可怕。”
张晨看桌上已经有菜上来了,他问:“菜的口味有没有下降?”
汉高祖刘邦说:“这个我最有发言权,肯定没有,好像和下沙的土香园,延安路的土香园比,口味有点变化,但更好了。”
张晨明白了,这段时间,慧娟他们肯定没有闲着,在培训员工的同时,也一直在研究着改进菜肴。
过了一会,慧娟过来了,谭淑珍和小芳都说她辛苦了,让她坐,慧娟摇了摇头,没有坐,而是和张晨说:
“采访的差事我帮你应付过去了,敬酒总需要你一起过去敬吧?”
一桌的人都笑了起来,张晨赶紧站起来说,好好,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往包厢里走,张晨和慧娟说:“我刚刚在后厨看到傅师傅了,还是你面子大。”
慧娟笑道:“我是他徒弟,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不会死,从目前来看,一切都很正常,我觉得这个酒店,我们可以做起来。”张晨说。
张晨和慧娟去了记者们的那四个包厢,一桌一桌地敬酒,敬完出来,张晨和慧娟说:“去和我们一起吃,说是等会还有新菜。”
慧娟摇了摇头:“我哪里有时间,你去吧。”
“那等会结束,一起陪傅胖子喝几杯,我和他说好了。”
慧娟点点头说好。
张晨走回去自己的位子,看到桌上又增加的几个菜,其中有两只盘子还光了,张晨问他们,上菜的速度还可以吗?
刘芸说可以。
张晨指着那两只空盘子,问小芳:“这个是什么?服务员怎么没有收走?”
小芳嘻嘻笑着,其他的人也笑了起来,谭淑珍和他说:
“我不让她们收,这两个是新菜,我们本来想给你留点的,太好吃了,我们就吃光了。”
“吃光觉得不好意思,菜没有,盘子总要让你见见的。”魏文芳说,大家又笑了起来。
张晨说好,你们厉害,我领教了。
客人们吃完饭,站起来陆陆续续地走了,张晨他们这两桌,边吃边聊,已经是最后了,张晨和小芳说,你先走,三亚的傅师傅过来帮忙,我去陪他一会。
小芳说好,谭淑珍和刘芸她们也站起来,说是要去外面茶馆喝茶,大家都说好,两桌人起来转移阵地,这里,大厅里,服务员开始收台。
看到其他的人都和张晨再见,然后走了,有领班过来和张晨说,总经理他们在五号包厢,张总我领你过去。
张晨说好。
两个人朝包厢那边走,张晨问领班:“今天怎么样,累么?”
领班欲言又止,只是朝张晨笑笑。
到了包厢,行政总厨和傅胖子,还有慧娟都在,桌上的一桌菜,都是张晨没有看到过的,慧娟笑着和张晨说:
“知道你没有尝到,这是特意给你准备的。”
张晨赶紧说:“给我准备干嘛,应该给傅师傅准备才是。”
傅胖子笑道:“这是我们后厨的规矩,有新菜,就一定要请老大品尝,老大认可了,才可以推出去。”
张晨说:“这里的老大是慧娟,不是我,她可以决定,来,傅师傅,我先敬你一杯。”
张晨端起酒杯,和傅胖子碰了碰,然后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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