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总告辞走了,张晨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打回家里,他妈妈接的电话,一听到是张晨的声音,忍不住就笑起来,张晨奇怪了,问他妈妈笑什么,小芳起来了吗?
“起来干嘛,让她睡好了,你那个宝贝女儿,在陪她妈妈睡觉,我们一进去,她就让我们不要吵。”张晨妈妈和他说,张晨也笑了起来。
张晨和他妈妈说,等会小芳起来,你和她说一声,我晚上不回去吃饭了,酒店这里,有个朋友的儿子今天过生日,我要过去坐坐。
“知道了,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就迟点吃,让小芳多睡一会。”张晨妈妈说,“反正那两个老头子,也是天不黑不知道回家的。”
张晨说好。
张晨在办公室,待到了六点钟,站起来走了出去,乘电梯到下面的土香园大酒店,就餐的客人正陆陆续续地到来。
张晨走进餐厅里,看到大厅的一只角上,服务员们用两排一人多高的盆栽植物,隔出了一块相对独立的区域,里面悬挂着横幅和气球彩旗,渲染出了气氛。
生日宴会是六点半开始,这时候时间还早,客人还没有来,两个服务员正在摆台,但那只巨大的十五层的蛋糕已经做好,摆在了一张专门的台子上,一圈用闪光的彩纸遮挡起来,看不到蛋糕的样子,到时候等生日的主人,自己来拆开,亮瞎大家的眼睛。
张晨走去后厨,他看到今天的这二十五桌,行政总厨自己亲自上阵安排,足见他们的重视,张晨在后厨走着,东看看西看看,不时就停下来,和人说一会话。
整个后厨已经开始忙碌,那一排炉灶上面的吸风机呜呜地叫着,炉灶下面的鼓风机,也是呜呜地叫。
风机的声音中,夹杂着马勺敲击着锅子的“锵锵”声,几乎所有镬头的厨师都有这样的习惯,一个菜炒完,两勺清水清洗了锅子之后,总是要用马勺,“锵锵”敲击两下锅子,几十个镬头都这样做的时候,“锵锵”的声音就在后厨此起彼伏。
这样的声音越密集,也就意味着上菜的速度越快,意味着前面餐厅的生意越好,而饭事就在这“锵锵”的声响中,正在进入高潮。
张晨很喜欢听这“锵锵”的声音,这会把他带回到遥远的过去,他躺在义林家楼上的床上,听着远处传来这“锵锵”的声响,想象着,这时一盘蒜泥空心菜或者姜葱红花蟹刚刚出锅。
很快,那个鬼的歌声就要响起来了……
他们的后厨太大了,张晨一圈转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半个多小时过去,等他从后厨出来,回到餐厅里的时候,黄总他们都已经到了,整个酒店的大厅,这时候也基本已经坐满,没有坐人的台位,桌上也摆放着订餐卡,这些桌子的客人,现在正堵在路上。
张晨绕过那排植物,黄总看到了他,招了招手,走过来,先是握手,然后把他带到最里面,摆放着蛋糕的那张台子边上的一张桌子。
张晨看到秦总已经坐在这里,看到他,秦总赶紧站了起来。
黄总把张晨交给了秦总,他自己去招待其他的客人,今天他和他的儿子,是这里的主角。
秦总请张晨在自己的身边坐,除了张晨左手的空位,这一桌其他的位子,都已经坐满了人,秦总先介绍张晨给大家认识,然后把在座的男女,一一介绍给他,大家互相交换着名片。
这一桌的客人,都是杭城几家有名的公司,在座的不是公司的财务总监,就是老板娘,张晨明白了,这些应该都是秦总他们“88金融”的客户。
过了十几分钟,所有的客人都到齐了,生日宴正式开始,黄总的儿子,一个胖胖的小家伙,在服务员的帮助下,开始拆蛋糕外面的闪光彩纸。
在座的客人,都听说了今天的生日蛋糕一米二大,十五层高,应该是杭城最大的蛋糕了,大家都站起来看个稀奇,距离远的宾客,还离开自己的位子,围过来看。
等到小胖子把彩纸拆开,大家都发出了一声惊叹,因为这个巨型的蛋糕,接着就鼓起了掌。
蛋糕的边上,摆着一个三阶的木头台子,服务员要走到台子上,才能够把插在最上面一层蛋糕的蜡烛点燃。
服务员接着让开,那个胖小子,已经涨红了脸,人激动得在微微发抖,服务员用手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推着,推着他走到台子上,在大家《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小胖子鼓着腮帮子,“噗”地吹了一口气,大部分的蜡烛被吹灭了,还有两根仍然冒着火焰。
胖小子再“噗”地一次,这两根蜡烛也灭了,冒着青烟,大家纷纷鼓起了掌。
服务员开始分蛋糕,大家返回自己位子坐下,胖小子走去了邻近的一张桌子,在一个女人身边坐下,小胖子的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那个女人,用餐巾纸替他擦拭着。
那一张桌子是主桌,座中有四位老人,应该是黄总他们一家人的桌子。
黄总没有去那桌就坐,而是走过来,在张晨边上的空位坐下。
显然,这一桌是他们最重要的客户,而秦总和黄总,理所当然地把张晨,也归于了他们一起,需要自己亲自陪着。
他们三个,只有那个麻将脸的方总不在这里,张晨朝四周看看,在很远处的一张桌旁看到了他,张晨明白了,黄总他们现在,用黄总自己的话说,就是正规业务,做正规业务的时候,方总那个卖相,就不太好太过招摇,自然不可能和他们重要的客户一桌。
很快,这一桌的人,就热络地聊起了业务上面的事情,每个人脸上,都是按捺不住的亢奋,这种亢奋,张晨觉得,阿里巴巴说“芝麻开门”,洞窟的门打开,发现里面是金山银山的时候,应该就是这样的表情。
张晨对他们在说的事情,听得一知半解,黄总耐心地和他解释着,他们是怎么操作的,张晨越听,就感觉这事情越简单,感觉到越简单之后,张晨疑惑了,要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这么快地赚钱,这钱赚得也太容易了。
套路还是银行的那些套路,也就是一边吸储,一边放贷,唯一和银行不同的是,一个是在柜面操作,而一个是在网上操作,虽然方法和路径不同,但钱还是钱啊。
只要是钱,出去的时候,要是你风险没有把控好,那它又怎么回得来?
而他们的模式,似乎是敞开式的,放贷的条件很宽松,回款的保证措施很稀松,根本就形不成一个闭环,张晨纳闷了,要是形成不了一个闭环,出去的钱回不来,张晨觉得,那这就不是在放贷,而是在做慈善。
来吧,全社会的没钱人,你们因此有福了。
“怎么样?”黄总问张晨,张晨笑着点点头,没有吭声,他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肯定会扫大家的信。
张晨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是吴朝晖,张晨接了起来,吴朝晖问他在哪里,张晨说,就在下面酒店。
“我马上到了,有刘总的消息。”吴朝晖和张晨说。
张晨浑身一震,他说好好,吴朝晖,你直接去我办公室,我马上上来。
张晨凑到了黄总的耳边,和他说:“不好意思,黄总,我要回办公室去,有朋友过来,他有刘总的消息。”
黄总点点头说好,我们再联系。
张晨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又和秦总说,我有事要先走。
秦总说好。
张晨举起面前的酒杯,和大家说:“我敬大家一杯。”
大家纷纷举杯干了,张晨朝他们拱了拱手说:“你们继续聊,我失陪了。”
张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等了十几分钟,吴朝晖到了,他一进来就和张晨说:
“张总,我们都找错了,刘总他根本就不在郴州。”
“你怎么知道?”张晨问。
“我们从郴州走后,他们不是继续还在找吗,每个快递员身上都带着刘总的照片,收发快递的时候,就拿出来问问,结果今天碰到一个女的,她说她见过刘总,也就是我们上次去问过,刘总在郴州买手机卡的那段时间,他其实是和这个女的在一起。
“他们住在一家宾馆里,住了一个多星期,后来,是因为刘总要走,他们才分开的,本来这女的都准备出去租房子了。”
吴朝晖和张晨说,张晨问:
“知道去哪里了吗?”
“不知道,但肯定是已经离开郴州了,这个女的说,要是刘总还在郴州,就会和她在一起,他肯定是已经离开了。”吴朝晖说,“而且从那之后,她也没再见过刘总,她很有把握地说,刘总要是再去郴州,肯定会去找她的。”
“这女的是干什么的?”张晨问。
“在一家KTV,原来是小姐,现在在那里做妈咪。”吴朝晖说。
“像是他会干的事,这个混蛋,这一下真的彻底消失了。”张晨骂道。
“我已经扩大了范围,湖南、广东和江西,我都让他们在找,他最可能在的,应该是这些地方。”吴朝晖说,张晨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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