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琦对于刘备,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既没有想刻意想打压他,也不会刻意针对他。
刘琦之所以对刘和提出请刘虞任用刘备,单纯的就是因为他觉得目下刘虞需要刘备这样的人为臂膀。
刘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刘琦说不好。
但若是说他现在就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刘琦不信,毕竟,人的野心都是随着境遇一点一点的改变的。
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个道理。
让现在的刘备去辅佐刘虞,毫无疑问,会使自己的这位盟友壮大。
而在北方诸侯中,有威望聚拢北地人心与袁绍相庭抗礼的人,只有刘虞有这个名望。
在四世三公的巨大政治光环面前,像刘备或公孙瓒这样的军功武人,再有能力,也是白扯。
他们目下还没有能够聚拢一方士人归心的名望。
……
至于让刘虞启用赵云,刘琦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他提出了这么一个人。
他能以其师张俭的名义,提出刘备这个名字……但却没有理由,能够说明他为何会认识赵云。
但以刘和的涵养,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去逼问刘琦这件事了。
其实刘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他在历史上做了一件他并不擅长的事情,那就是亲自带兵去杀公孙瓒。
刘虞若是没有带兵这件蠢事,他和公孙瓒之间的斗争,谁胜谁负真是犹未可知。
刘虞是那种和刘表一样的人,他只适合坐镇后方,在家里搞经济,搞政治,搞杨民,搞学术……
至于对外征战的事,委派给麾下的战将,他只需仿效袁术使用孙坚的方法——在后方以粮草做钳制,便足够了。
……
“还有渔阳人田豫,若有机缘,亦请大司马收之于麾下,日后或许有所臂助。”刘琦最后又向刘和举荐了一人。
刘和虽然不明白刘琦为何会对幽州人物这般了解,但也不方便多问,只是在心中逐个记下。
若是换成别人向他提出这些人,刘和根本就不会当回事,但是刘琦提出来的,他就感觉有些不同了。
荆州军北上这段时间,刘琦代表刘表进入司隶,其表现之出色,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他适才又陈恳的为刘和分析出了幽州的形势,并毫无私心的为刘虞父子认真的做出筹谋。
面对这样一个少年的真挚之言,刘和想不往心里去怕也是不行的。
二人又彻夜详谈一宿之后,次日,刘和遂拜辞离去。
……
见过了刘琦之后,刘和转回了己方在司隶境内的大营。
此刻公孙瓒和刘虞分兵驻扎,公孙瓒尚在弘农境内,而刘虞的兵马已经转回了河南尹。
刘和见了刘虞,遂将自己与刘琦见面的事情与刘虞详细的说了一遍。
刘虞因为公孙瓒胁迫自己出兵的事,心中颇感郁闷,又闻刘琦率兵撤往荆州,一时间感觉汉室江山前程未卜,故派刘和前往询问,想看看荆州方面,对护君之盟以及汉室天下,是个什么态度。
但哪曾想,刘和给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荆州人对汉室的态度,更是有关他幽州的大事。
当刘和将事情对刘虞说完之后,刘虞竟然是闭上了眼睛,捋着胡须坐在原处沉默不语。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加上地位尊崇,平时很少会有人用批评的语气指出他的不足。
特别还是刘琦这样一个少年后辈。
但刘虞这个人的性格非常平稳,虽然少了几分雄烈之气,但却胜在不骄不傲,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地位上,他都能够虚心纳谏。
他将刘和适才对他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他琢磨透彻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刘和,道:“吾儿……”
“父亲。”刘和急忙应诺。
“汝觉得刘伯瑜评价为父之言,可准确否?”
“这个……孩儿也说不清楚,父亲觉得呢?”刘和没有摸准刘虞话中之意,遂将球踢还给了刘虞。
刘虞闻言笑了,自己这儿子倒是老实,不敢当面驳斥自己。
“你且说说,为父平生,最喜读何书卷?”
刘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父亲平生,最晓《五经》。”
刘虞长叹口气,道:“是啊,为父平生最晓《五经》,唉,试问一个精研《尚书》《礼记》者,又如何能够统兵打仗,又如何能够慑服那些军功武人?刘伯瑜言老夫之短处……甚中其地。”
说罢,便见刘虞转头,看向那刘和,道:“刘伯瑜所言的那个刘备刘玄德,现在何处?”
刘和拱手道:“孩儿已经派人探得,那别部司马刘玄德奉公孙瓒之命,往来与两军阵前,每隔几日,便会从我方主营,向公孙瓒等处督运粮秣。”
刘虞闻言奇道:“这刘备乃是公孙瓒麾下的别部司马,又是其同窗,竟然主动承担起了押运粮草之责,若非大材小用,便是谦恭谨慎之人。”
顿了顿,刘虞又道:“他下次再来,派人请他往主帐一叙。”
“诺。”
……
两日后,刘备按时来刘虞大寨调拨粮草,却被刘和暗中请进大帐,与刘虞见面。
刘备的相貌白皙,一双大耳,身高臂长,颇有雄姿。
“末将刘备,见过大司马。”刘备恭敬的对刘虞施礼。
刘虞见刘备相貌雄伟,颇为惊异,遂问道:“汝便是涿县刘玄德?”
“正是。”
“听说你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刘备没想到刘虞会问他这事,忙道:“正是。”
刘虞捋着胡须,慢悠悠地道:“且把你的籍贯,以及能回忆起的祖辈名字……皆报于我。”
刘备一时间没明白刘虞的意思,好奇地问道:“大司马所言何意?”
刘虞捋着须子,淡淡道:“刘某在京中曾任宗正,这各郡皇族的名籍薄册,都曾归老夫掌管,你且将你的祖辈挨个给老夫捋捋,让老夫为你回忆回忆……你是否有祖先在京中皇族名薄之中。”
刘备愣了半晌之后,突然明白了刘虞之意,不由大喜过望。
整个大汉朝,从西汉王朝开始,传承数百年,刘氏诸王的血脉们开枝散叶,其后代早就是遍布了大汉十三州,庶出旁支的不计其数。
昔日在涿县,光是跟刘备一样的这支中山靖王之后,就不下几十号人。
若是再到中山国看,有中山靖王名头的刘氏宗亲,那更是数不过来。
像刘虞这种东海恭王之后,乃是东汉王爵之后,比之中山靖王,这种远在西汉孝武皇帝时期的诸侯王,分量要重了许多,也更容易查证了许多。
但西汉诸侯王的后代们,因为数百年的分支繁衍,枝叶太盛,再加上中间有王莽篡盗,宗谱传承记载有所遗失……所以西汉诸王的后代,如今记载在雒阳宗正府的,并不全面。
特别是刘备这种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的,就算是骨子里真有中山靖王的血脉,怕是也稀薄的都不够蚊子咬一口的。
刘虞就算是曾任宗正,他怎么可能会在雒阳看到自己的籍薄入档?
就算是看到了,又岂能记在脑袋里?
刘虞这话中之意很明显,他应该是有办法,可以替自己证身,让自己的名字进入到京师宗正府的皇族名籍薄中。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啊。
但虽然是拉拢,但刘备却有一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他仿佛感觉,自己的春天,似乎是要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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