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竹县,州牧府内。
刘焉正斜躺在软榻上,半瞌着双眸,其身旁有两名侍婢,一名替他捶腿,一名给他揉腰,可谓是享受至极。
六十多岁的人了,再不好好享受一下,再过些年怕是也没什么机会了。
但此刻的刘焉,脑海中却在飞速运转着。
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着应如何回复伊籍。
说实话,这个联盟的好处,刘焉心中也明白,若是能够以此为契机,将他那三名在雒阳随驾的儿子召回蜀中,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
可同时也有几个弊端。
一是自入蜀平定了黄巾贼马相后,刘焉就一直在极力的打压蜀中的豪族,如今已是有十几名豪族首领被杀。
刘焉心中自然也明白,益州的豪族眼下对他是何等的仇视,当初协助他平定黄巾的豪族代表贾龙和任岐,眼下就多少有些动作。
刘焉心中明白,只是不说破。
在益州豪强对他怨恨颇深之时,刘焉觉得出兵时机不对。
二则就是他对现任天子并没有什么忠心可言,孝灵皇帝是他的侄辈,现在的天子就是他的孙辈,一个九岁的孩子屁都不懂,却可坐在族中的阿翁头上,随意调遣指挥。
刘焉心中不舒服。
让自己出兵去护那小孙儿?
一想到这刘焉就嗤之以鼻。
但也因此,刘焉现在有些左右为难,连续思虑了几日,也未能下定决心。
“使君,卢夫人求见。”
听了侍从的汇报,刘焉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挥了挥手,屏退了两名婢女,吩咐道:“速请夫人进来。”
刘焉这个人口味奇特,以他今时今日之地位,想要什么年轻貌美的女子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川中美女甚多,各种年轻貌美的女子完全可以任凭刘焉挑选。
只要他想,每日陪他的女人甚至可以不重样。
但刘焉不知着了什么魔,就是看中了已奔半百之年的卢夫人。
卢夫人的相貌确实美丽,而且容颜保养的也特别好,但还不至于说是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毕竟岁数在那摆着,川中诺大之地,想挑比她水灵比她年轻的女人,遍地都是。
可刘焉就是喜欢她,而且痴迷的不行。
或许那些年轻的女子,在心灵契合度上,跟早已过了六旬的刘焉不在一条线上吧……有代沟。
反观卢夫人为了发展天师教,也为了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张鲁稳坐系师之位,也是甘愿委身于刘焉。
一个中老年妇女,每月能往牧府跑十几次,每次一待就是两三个时辰,甚至是一夜……奔五十的年纪了,要多不容易有多不容易。
刘焉心里有数,因此对天师教和系师张鲁也是格外的好。
而且他是真是把张鲁当亲生儿子看待了……
不多时,便见卢夫人走进了刘焉所待的暖阁。
还未等说话,便见刘焉从软塌上起身,大步走到卢夫人面前,对她道:“多久都不来了?真想煞吾也。”
……
一个时辰后,卢夫人从软塌上起身,一边穿衣一边问道:“妾身观使君今日神思不属,似有心事?”
刘焉斜靠在软塌上,叹道:“唉,却是什么都瞒不过夫人,眼下有一件事令某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
卢夫人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是什么事情,只是道:“使君心中既有挂碍,莫如让妾身为使君试谶,如何?”
刘焉一听,一下子直起身来,浑浊的双眸中流光闪烁。
“如此甚好,夫人且快替某算算近日气运如何?”
刘焉非常相信鬼神气运之说,当初只因侍中董扶说了益州有天子之气,他便上书求请从交州改赴益州赴任。
而卢夫人的公公乃是天师张道陵,其夫又是嗣师张衡,卢夫人继承了嗣师的演算、图谶、鬼道,这也是刘焉对她着迷的重要原因之一。
卢夫人穿戴好了衣裙,手持龟壳,内置六爻,问天卜卦,在暖阁中的长案上连续演算了三次。
刘焉坐在桌案旁,紧紧的盯着桌案上的爻,有心想问,但又怕打扰到卢夫人,因而不敢出声。
卢夫人闭着眼睛,嘴中默念有词:“月破,六合,旬空,茯苓……”
少时,却见卢夫人看向刘焉,缓缓出言道:“天下生风昭四方,正道通途得尚光……使君近期或是将得大机遇,若成,则霸业可期。”
刘焉闻言,浑身不由一震。
“夫人此言当真?”
“妾身怎敢诓骗使君?卦象显示,耀星在北,辅星在东,意指使君纳东驶北,可主万物资生,乃顺承天也。”
刘焉猛然站起身来,在暖阁中来回踱着步子:“纳东儿驶北、纳东而势北!原来如此!哈哈哈,果然是天意啊。”
卢夫人装成一脸不解的样子,问道:“使君,到底是何大事?”
刘焉急忙坐下,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跟卢夫人说了一遍。
“伊籍代表刘表从东而来,邀吾赴盟向北,正应了夫人之卦象……只是吾没琢磨明白,此卦既主某万物资生,乃顺承天,然吾到底该如何行事,方能应得此卦?”
卢夫人笑道:“妾身在这里恭喜使君了,依妾看来,使君若入宗亲联盟,出川护君,正可应了此卦,成王霸之业!”
刘焉闻言颇是疑惑:“愿闻夫人高见?”
“当今天子年幼,不足矣震慑各地牧守,眼下又为董卓掌控,董卓乃是暴戾之徒,天子置于其手,不知何时便有性命之危,天子若崩无后,则天下当奉以何人为帝?”
刘焉眯起眼睛道:“自然需我刘氏宗室中人以继大统!”
卢夫人道:“若天子亡于董卓,可承大统者,一为使君,二为镇守幽州的大司马,而使君若欲盖过大司马,非得在护君之盟中展露头角不可……使君何不与荆州刘表结盟,并以盟主自居之?”
刘焉认真的想了想,突然握住了卢夫人的手,道:“吾若为帝,翌日当以夫人为后,母仪天下。”
卢夫人起身半蹲施礼:“蒙使君厚爱。”
刘焉寻思了一下,突然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去驿舍卓那伊籍前来!”
……
不多时,伊籍来至州牧府邸,而刘焉则请卢夫人暂避。
刘焉见了伊籍,单刀直入。
“吾连思数日,自想吾受先帝厚恩,今陛下蒙难,吾若不出兵,枉为刘氏子孙。”
伊籍暗道那卢夫人果然了得。
“使君肯出兵会盟,实乃汉室之幸。”
刘焉道:“老夫欲出五千精锐,出川与汝荆州军会盟,不过汝要转告景升,若要老夫会盟,需应了老夫的两个条件。”
“还请使君细言。”
“一则,老夫要为盟主。”
伊籍在入川的时候,早就得了刘琦的指点,关键时刻可以劝进刘焉,以博取其信任,但毕竟兹事体大,不可随意言之。
伊籍本打算这次再见刘焉,便陈此言,但卢夫人既已劝其成功,那伊籍便犯不上再作此冒险之举了。
相比与劝进,区区盟主,他自当可以替刘表和刘琦应诺。
“在下入川之时,刘荆州早有言,盟主之位,定为刘益州莫属。”
刘焉满意的点点头,又道。
“其二,蜀道运粮极难,吾益州兵将北上司隶之粮秣,需由汝荆州筹措承担,可否?”
伊籍:“……”
……
云梦泽,蔡家别居。
蔡觅回云梦泽的别居已经有好几天了,她一直在等待着刘琦能够应约前来找她,但是刘琦却一直没有出现。
刘琦不来,蔡觅就有些神思不属,每日茶饭不思,总是望着门口的方向出身,脾气也变的有些焦虑。
该不是将我忘了吧?
每每想到这里,蔡觅的心中就不免有些打鼓。
“二小姐,二小姐!”这日,蔡觅正神思不属,突见她的侍婢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
蔡觅的遐想被打断,颇有些恼:“何事这般急?”
那侍婢喘息着道:“二小姐,门外来了两个人,都是十多岁的年纪,其中一人言是小姐的故人,特应邀前来拜访。”
“故人?十多岁?”
蔡觅先是一愣,接着便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是他!可是来了!却让我好等,快!汝且引他们到正厅坐,我去梳扮一下便来。”
女为悦己者容,听说了刘琦到了,蔡觅急忙去收拾,又是抹胭脂,又是涂口脂,好一阵忙活。
而别居外,刘琦一身劲装,正和黄叙一起观看云梦泽蔡家别居的景色。
“蔡家人真会享受,居然会在这里建了个这般好的府宅,着实是清幽宁静。”刘琦喃喃嘀咕道。
黄叙跟在他的身边,道:“少君若是喜欢,便在云梦泽边也修一间别舍便是,何必羡慕她的。”
刘琦微微一笑:“免了吧,劳民伤财的,犯不上……以后咱们若是想躲清闲,便到这里住下便是,无需自己再建一间。”
“在这里住?”
黄叙半晌没反应过来。
“对,住!这般好的景致,不住实是浪费,不如今晚你我便留宿于此,如何?”
黄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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