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辎车就行驶到了雒阳城的驿馆旁边,刘琦从车上跳了下来。
蔡勳略有些犹豫地道:“君侯,末将还是认为,您应该回军营去住好些。”
刘琦摆了摆手,道:“没必要,我回军营住,弄的我在雒阳好像心虚一样……我有什么可心虚的?你们不必管我,我在驿馆住一宿之后,明日拜辞陛下就率兵北上。”
“诺。”二人一同领命。
望着刘琦走进驿馆的背影,蔡勳急忙提议道:“我一会去找典君,让他领一队荆武卒进城保护君侯。”
张允摇了摇头,道:“典君和马休,霍峻就在城内,只是未在驿馆,我一会让他们来这里就是了,至于调一队荆武卒进城,大可不必,一个不好适得其反,倒是误了君侯的声名。”
蔡勳难得没有反驳张允,哼了哼没吭声。
少时,却听张允先开了口:“你说,天子一直称君侯为皇兄,倚之为亲兄一样,如今为何变的这般快?”
蔡勳摇头道:“天子目下依旧称君侯为皇兄,依旧是以礼待之,并诚心依靠,但他毕竟大了,有了属于自己的心思,就目下而言,君侯和陛下之间倒是不会有什么事,但我们若是打败了袁绍,再过几年,陛下对君侯是一个什么态度,就未必说的准了。”
张允哼了哼,道:“再过几年,我们若是真能战胜袁绍,天子就算是对君侯敌视,又能如何?到时候,他还不是得任凭君侯摆弄?”
蔡勳斜眼看了一眼张允,随后长叹口气。
君侯适才所言果然没错。
天子对君侯若有防备也没错……
别人且不说,光看张允,听他话中的语气,就根本没把天子当盘菜,对他而言,刘琦才是真正的天。
或许在当今陛下心中,那潜意识的忧虑,就是这个吧。
……
刘琦进了驿馆之后,坦然的脱衣睡觉。
他这一觉睡的极为香甜,一觉睡到日出东方,方才起身。
梳洗完毕后,刘琦出了房门,却看见贾诩站在自己的房间外面等他。
“文和?”刘琦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你如何来了?”
贾诩拱手道:“自家上官来了雒阳面君,贾谋岂能不来拜见。”
“那你大早上来干什么?在这站了多久了?”
贾诩默默地估算了一下,道:“大概有一个时辰了吧。”
“这么久?那你岂不是天刚凉就过来了,有什么事不能换个时辰说?”
贾诩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时辰来——好。”
刘琦转身推开房门,将贾诩让进了房间内。
两个人在卓岸边坐下,刘琦笑道:“我还没吃大食,要不你跟我一起吃些?”
贾诩摇头道:“不必了,末吏吃过了,不劳君侯费心。”
刘琦不解地问他道:“你要见我,为何不晚点来,或是昨晚来呢?”
贾诩淡淡地道:“晚点来,我怕君侯一会就会离开雒阳,毕竟雒阳战事吃紧,晚间来,弄的好像是末吏与君侯大半夜的,商量一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人瞧见恐惹非议,毕竟眼下还是对抗袁绍要紧。”
刘琦闻言哈哈大笑:“文和真是个仔细人,不过听你话中之意,难道京中之人,对我还会有猜度和怀疑不成?”
贾诩很是漠然地道:“这雒阳城中的最高位者,又有谁对君侯毫不在意?完全信任?换句话说,如果君侯自己是君王,而身边有一个像是君侯一样的皇兄,您会一直高枕无忧么?”
刘琦嗤笑一声:“所以,你才不在半夜见我是么?”
贾诩自然地道:“我是不想给君侯添麻烦。”
“我昨日面见陛下,说你年老体弱,不宜行军,姑且留你在雒阳……你在这好好待着,替我盯着点。”
贾诩言道:“君侯放心,末吏一定尽心……只是,与袁绍之间的战事,却是不需要末吏么?”
刘琦摇头道:“不需要,袁绍虽然兵多将广,但我军目下的配置也足矣应付,你留在雒阳,有些事需要你在此替我筹谋……同时,也能够看的更清楚。”
贾诩明白刘琦的意思,他这是让自己给他当一双眼睛。
……
刘琦离开了馆驿,前往皇宫去拜见天子,准备离开雒阳。
而贾诩在离开了之后,并没有着急返回自己的暂居之处。
他事前已经打听好了一位老友的住所,但却一直没有拜访,因为贾诩不知道雒阳是不是有人在关注着自己。
但是现在,他觉得无所谓了。
从他进入到雒阳城内的这一段时间,他都是异常的老实,不论是王允或是天子,不论谁想盯着他,基本上都已经丧失耐心了。
而对于雒阳的这些人来说,眼下雒阳城中有一个可以吸引他们所有人注意力的人,一个可以让他们忽略一切的人。
这个人就是刘琦。
有刘琦在,谁还会来管他贾诩在雒阳作甚?
贾诩慢悠悠的来到了雒阳东边的一处酒舍,也没向旁边看,低着头就走了进去。
酒舍负责招待的女子急忙上来招待贾诩,并请他坐下。
贾诩环顾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角落的一方空案上。
他坐在那空案旁边,点了一坛子酒,又要了两个小菜,随后给那女人扔了钱,便打法她离开了。
而贾诩酒案旁不远处,有一个大清早就醉躺在那里的男人,此刻正趴在桌案上轻微的打着呼噜。
少时,贾诩的酒菜上来了,他便慢悠悠自顾自地坐在那里喝着。
不一会,旁边酒案的那个醉酒男子醒了,遂冲着酒舍女人呼喊道:“酒娘!上酒,上菜!快上酒来!”
贾诩一边喝,一边目不斜视的开口道:“酒菜,老夫桌案上有,贤弟若不嫌弃,可同案共饮。”
那被贾诩招呼的醉汉闻言顿时一愣。
他迷迷糊糊的侧过头,仔细打量了贾诩这位临桌的客人一会,方惊道:“是你?”
贾诩依旧是不瞧他,只是淡淡地道:“是我。”
那醉汉不是别人,正是李儒。
李儒醉醺醺地打量了贾诩一会,突然笑了:“哈哈,好,好!几年不见,文和兄活的是越发滋润了,这年纪越大,反倒是越显年轻,看你这样子,日子过得挺舒心啊?”
贾诩轻轻一笑,道:“还凑合……不过反倒是你,头发白了不少,这是日子过得不甚舒心么?也是,原先恶事做多了,现在一闭眼睛,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怕是都难说。”
李儒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他咬牙切齿道:“老匹夫,你也配取笑于我?”
贾诩冷冷道:“当年你不能容人,将我从长安逼的远走他乡,如今你混成这幅样子,朝不保夕,老夫现在若不取笑逆于你,更待何时?”
“你!匹夫,一朝得势,休要猖獗!”
贾诩轻轻地放下了酒爵,道:“老夫这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年,若是这时候再不猖獗一下,这辈子还有能再猖獗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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